一觉睡醒，天蒙蒙亮。
这对二月来说是件很难得的事。
她平日里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她侧躺着，听见了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阴雨天气。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身，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等到瞧见坐在阴影处的少年，才放下心来。
鹿丸倚墙而坐，一条腿半支着，两条手臂随意地摊在身体两侧，他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像是睡着了。
其实，仔细看鹿丸，也是很秀气的长相。
平常只是眼睛不够有神，发型也太随心所欲了一些，才浪费了这副好相貌。
二月蹲着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给他盖条被子。
普通人这么睡是会着凉的。
她不确定忍者的体质是否强大到不畏惧感冒，但有备无患。
于是二月又回去将自己的被子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它覆在鹿丸的身上。
她必须轻轻的，以免吵醒了鹿丸。
二月能看清鹿丸眼下的青黑，想必他这几天过的也不轻松。
然而鹿丸其实在她醒来的一刹那，便清醒了。
身为忍者，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但他却假装自己睡着了，沉默地，任由她以那样专注的目光盯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被她注视着的地方是那么的滚烫，那么的雀跃，那一处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欢欣愉快。
好在她暂时离开了。
轻得像纱，却十分暖和的薄衾盖在了鹿丸的身上，鼻翼微动，似乎就能够闻到上面属于另外一个人的香气。
对鹿丸来说，这些关心已经足够，甚至有些太过了。
所以，他非常期望依然停留在他跟前的少女能够离开。
但二月不会如他所愿。
她就盘坐在鹿丸的面前，静静地注视着他，从他身上的每一根头发丝，到裤脚的细微褶皱。
鹿丸终于破功了。
他有些难为情地睁开了双眼，“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呀，原来你已经醒了。”
少女笑眯眯的，可在鹿丸眼中却完全不是这样，他总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
“怎么醒的这么早。”
“睡不着。”二月说，“我想看小鹿了。”
“这个天气？”
“……嗯。”
好吧，既然她都那么要求了。
奈良一族拥有一片鹿林，这让二月很是羡慕。
之前她也曾来过这里，林间的小鹿和自然的气息让她无比放松惬意。
只是阴雨天气，鹿群不如往常一般在林中嬉戏，而是尽量选择躲雨的地方，避免淋湿。
为了满足二月看小鹿的愿望，鹿丸将她带到了鹿群躲雨的地方——由奈良一族凿建的洞穴，其实这样的避雨点还有许多，鹿丸选了离家最近的那一个。
几十双清澈见底的小鹿眼注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它们熟悉鹿丸，但另一名少女的气息，虽然陌生，却让鹿群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不同于沉静的长辈们，年幼的小鹿们并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情，它们从队伍中奔出，雀跃地围绕在二月身边，不住地拿头去蹭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想同她亲近的心情溢于言表。
二月雨露均沾地摸了摸它们的头，还有它们稚嫩却挺拔的躯体。
“连动物都更喜欢长得好看的人。”鹿丸见状，摇着头感叹。
逗了会儿小鹿，二月便催着鹿丸回去了。
少年替二月撑着伞，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却露在伞外，雨水几乎将他整个人打湿了，水珠顺着他的脸庞不住往下落。
只是因为想要保持距离，所以，奈良鹿丸宁愿自己淋雨，也不愿牵着她走。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别扭。
二月完全不知道鹿丸究竟着坚持些什么。
“先回你家吧，更近些。”二月说，“咱们先去把湿衣服换下，不然容易感冒。”
鹿丸想到公主孱弱的身体，想了想答应了。
插钥匙，开门，走进，玄关处的三双拖鞋摆放得整整齐齐，家中很安静，这说明鹿丸的父母并不在家。
鹿丸熟练地从鞋架上取下备用拖鞋，递到二月脚边。
“穿这双吧，是新的。”
“谢谢。”
二月穿上拖鞋，但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鹿丸走进屋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套两年前穿的运动套装。
“这套，你穿着应该还算合适。”他将衣服递了过来，又问道，“要不要洗个热水澡？”
说完话两人都沉默了一下，下雨天、换衣服和洗澡这三个词在一起出现时，总会让人想起一些比较老套的情节。
“你先洗吧。”二月瞧了眼看起来有些疲惫的鹿丸，“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你先洗澡，洗完澡再睡个觉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你，绝不乱跑，也绝不会干坏事的。”
鹿丸：“你的口头保证可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二月：“qwq”
受不了她这副撒娇的表情，鹿丸扭过脸，将运动上衣罩在二月头上，遮去她那张委屈巴巴的脸。
“快去洗澡，你要是感冒了，我可担待不起。”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二月老老实实进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燥舒适的运动上衣和短裤。
推开浴室门出来，里头氤氲的热汽也随着空气流动向外蔓延，热水澡让二月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她面上带着两坨红，两颗葡萄般晶莹的眼珠浸润了水汽，看起来十分动人。
“我洗好啦，轮到你了鹿丸。”
少女的美丽总是让他猝不及防。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促进鹿丸仅仅呆愣了一下，便马上回过神来。
“那我先送你回去。”
“你不先洗个澡吗？”
二月看了一眼鹿丸身上还在滴水的衣服。
鹿丸摇了摇头，“先送你回去。”
这人真是固执。
二月气呼呼地盯着他。
“放心吧，只是淋下雨，不会感冒的。”
鹿丸解释说。
“那，至少把湿衣服脱下来吧，穿着不难受吗？”
其实，忍者并不在意那么多，冒雨赶路对他们来说是常事，身上的衣服潮湿与否、舒适与否，对于任务中的忍者来说，并不重要。
罢了，这也是小公主对他的关心。
就顺着她的意思来吧。
于是鹿丸点了点头，转头钻进卧室，先是褪去了能拧出水的上衣，刚将双手放在裤腰上，便听见少女小声惊呼着。
“呀，鹿丸的腹肌锻炼得不错嘛。”
她离女流氓只差吹一声口哨了。
卡在裤腰上的手缓缓捏成了拳，鹿丸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方却得寸进尺地跑到他面前，弯下腰，低头仔细观察他的腹部肌肉。
他看着胸前黑色的头顶，有一种荒谬感。
少女的指尖还带有一丝湿润的水汽，温温热热的在他腹间划动。
“硬邦邦的。”二月吐了吐舌头，不禁咋舌。
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鹿丸，脱下衣服还是很有料的。
数到最下方的一块腹肌后，二月的指尖继续往下划，鹿丸皱着眉，他知道自己应该阻止，可是，很奇怪，被那奇异的手指触碰过的肌肤止不住地战栗，仿佛身体里有一个浑然陌生的巨兽，在他不知不觉间苏醒了。
期盼，又拒绝它的到来。
最终，手指还是被拦住了。
罪魁祸首是那一件没脱完的裤衩子。
“鹿丸，快把湿掉的裤子也脱了吧。”
样貌清纯美丽的魔女诱惑着他。
如果不想被皮相所惑，就闭上双眼；如果不想被声音所诱，就封上双耳。
鹿丸闭上双眼，封上双耳，可那人的音容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他口中说出了拒绝的话，心中却无法放下重负。
“原来你是想要我帮你。”少女轻笑着说。
不是这样的。
鹿丸心中这样拒绝着，无奈睁开了眼，却正瞧见少女用嘴咬住了他裤腰的系带，微微用力一扯，那个随意打紧的活结就散了。
她究竟想要什么。
鹿丸不解。
他始终猜不透她的目的。
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那么聪明，难道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扒了鹿丸的苦茶子，和小小鹿丸互相点头致意，二月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轻轻地吻了吻鹿丸的眼角。
“你想要的，不应该也不会那么简单。”
即便身体沉溺在温柔攻势下，可大脑却依然坚持着在思考。
“可我要的就是这么简单啊。”她窝在鹿丸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极了吸人精气的女妖。
“不会的。”鹿丸说，“不可能。”
二月不明白他究竟在纠结个什么劲，男欢女爱是件很正常的事，或许她有时出现的不合时宜，很让人怀疑，可是天地良心，她从来都是只觊觎男性们的爱与□□，从来不要求多的。
这般不情愿，倒让人有些索然无味。
于是她利索地起身，随手在鹿丸的衣柜里挑了件衣服扔到他□□的身体上。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穿好衣服，送我回去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鹿丸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徒留一室寂静。
这算什么事。
鹿丸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自嘲一笑。
真是位喜怒无常的小公主。
所以，和这样的女人牵扯上，会变得非常麻烦的。
他爬起来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门，看向沙发上静坐着的少女。
几分钟前还十分亲密的两人，此刻，似乎又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麻烦你啦，鹿丸。”笑容很温柔，却也很疏离。
这样的情感距离，对他们来说，不多不少，刚刚好。
“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