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夏末,入夜后天气微凉,云归楼灯火辉煌、喧闹非凡,吃酒的、赌博的、找姑娘的,在这个云归楼里那都是见怪不怪了。

    小厮正在打扫着卫生,打碎的瓷器,倾倒在地上的酒瓶......他在一楼二楼打扫地分外艰难,等扫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却被一个守着的丫鬟拦了下来。

    “诶,你新来的吧,三楼今儿个被包了,不用你打扫,你快去其他地方。”

    一直埋头苦干的小厮这才注意到,三楼虽灯火通明,但却格外安静,似乎只有一间房间里传来隐约的人声。

    不知是什么大人物。小厮心里暗暗想着,不由将眼睛往那个房间瞟去。

    “还不快走?”

    丫鬟发现了小厮的眼神,不耐烦地开口。

    小厮慌忙应声,不敢耽搁,匆忙拿着扫帚离开了。

    而小厮刚刚盯着的三楼房间内,此时正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坐着的大多年纪四五十岁,一个个锦衣华服、光鲜亮丽富商大贾。

    只是正对门的主位席上坐着得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眉目分明如月,一袭白衣看着简单,但袖口隐约露出的金丝却显示出布料的金贵。

    年轻男子谈吐不凡,正将一张纸从旁边的中年男人手里接过,然后两人又凑近说了几句,中年男人兴致高昂,举杯邀酒。

    二人碰杯将酒水一饮而尽,对饮的中年男人很是满意,拍着年轻男子的肩膀哈哈大笑:“少庄主年少有为,连庄主真是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哈,这次我们合作愉快!”

    被唤作少庄主的男子同样面带微笑地看向男人,只是细细观察,就能发现笑意并未到达他眼底,他借着给中年男人倒酒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拂走了搭在他肩膀的手。

    朝身后一直站着的侍卫招了招手,年轻男子吩咐道:“陆青,酒快没了,还不快找些人送一些过来?”

    席间的众人顿时发出意味不明地笑声。

    没一会,十多个红妆娇羞、婀娜多姿的女子像一只只蝴蝶似的进了房间,房间内的男人们一个个都蠢蠢欲动起来。

    男子眼见房内气氛不断升温,房内的男人们此时都已无心顾及其他,一个个温香软玉在怀,不知今夕何夕,和旁边的中年男子说了一声后,拒绝了想要靠近的女子,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陆青跟着连子彧走了出来,见连子彧身体有略微摇晃,连忙上前伸手想搀扶,他担忧地问道:“少庄主,您现在去哪里?”

    连子彧伸手捏了捏额角,朝着陆青摆了摆手,刚刚的酒喝的有点多,有点上头,他想自己一个人出门转一转。

    走之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了陆青,交代道:“把这张书契速速飞鸽传书回庄内,明天一大早拿着这张书契去取货,明日即刻发往幽州,不可耽搁。”

    陆青接下信封,心里担忧着连子彧的安全,另一边却又要执行刚刚接受的任务,一时左摇右晃地不知如何,连子彧瞥见不由皱眉:“怎么还不走?”

    陆青这才挠挠头转头离开,只是嘴里轻轻地念叨着:“不行,得再找个人和我一起伺候才行。”

    连子彧从云归楼的侧楼梯下了楼,一路上推开了凑过来的莺莺燕燕,他长得好看,拒绝人的时候也是脸上含笑惹得那些姑娘心花怒放,但走得却是很快。

    姑娘眼见着他笑盈盈地朝你走来,但转眼就走开了,碰也没有碰到一丝。

    出了楼,连子彧选了个僻静小路一人月下漫步,心里盘算着这个月已经做完的生意,现在东南的贸易线路已经把握在自己手里,也能放心了。

    再接下来的话握住通往北凉的贸易线以及......连子彧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也因着头脑有些晕,没有注意到前方轻微的脚步声正在向他这个方向跑来。

    傅七七正在追着一个小偷。

    今天在县衙里,闫捕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了她,原因无它,就是因为这个月她业绩不达标,简而言之,又混日子混过了一个月,然后通知要扣她月银。

    急得她立马发誓耍赖赌咒,终于在闫捕头手下讨到了三天的“缓刑”,所以今晚下了班换了衣服她在云归楼附近转悠,准备抓个小贼交差。

    云归楼是天河城的第一大酒楼,人多热闹,晚上总有些小偷小摸在附近浑水摸鱼,也是每次傅七七月底赶业绩的最佳选择。

    今天傅七七运气不佳,在外面徘徊了大半夜,这才遇到个乞丐模样的男人在醉醺醺的男人身边鬼鬼祟祟地想要偷东西。

    傅七七此时并没有穿着捕快服,而是穿着了一身简易男装,乞丐原本正心虚着行窃,乍然被呵斥,也无了偷盗的心思,拔腿就跑。

    傅七七在后面追,两人你追我赶,眼见乞丐朝着一条林荫道跑去,傅七七立马转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并不是放弃了,而是这里她熟,那个小道弯弯绕绕只有一个出口,出口的地方离她更近,想到即将被扣的月银,傅七七心里升起一股力量,她更加卖力地跑起来,终于在出口处隐约看见一个身影。

    这小贼,跑得还挺快?傅七七看见已经出现在路口的隐约身影,心里有些疑惑,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是跑得头晕脑胀的她也顾不得其他,几步冲刺纵身向前一跃就将那人扑倒在地,便扑嘴里还边喊着:“小贼,看你还往哪里......”

    傅七七收住了未说完的话语,心里闪过一行话:救命,扑错人了!

    然后就急刹也来不急,和来人双双倒地。

    她已经发现了,面前这人身姿绰约,哪有半幅乞丐小贼的猥琐模样。话能收住,但扑出去的身体已经收不住了。

    身下之人因着她扑上前的那股力,狠狠地被撞击在地上,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声,傅七七倒是压在那人身上没有半点擦伤。

    傅七七着急忙慌手脚并用地那人身上爬起,却又在手忙脚乱之间压到了男人的其他部分。

    连子彧酒已经彻底酒醒了,他迅速回过神,在傅七七在他身上进行下一步“伤害”前将傅七七从身上推开。

    树影婆娑,树林里依稀传来几声夜鸟的鸣叫,银白的月光透着枝头洒落,微风吹动着秋日的气息。

    傅七七借着月光,看清了正坐在地上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衣,长发半散半束了个髻,簪着一个莲花簪子,脸看上去是冷清的,此时他双手向后撑地,神情不耐地望向傅七七。

    傅七七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心里默念:美人,美人,美人。

    只是这个“美人”并没有给出好脸色,他起身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冷声道:“你是何人?”

    傅七七在这清冷的语气中终于反应回过神来,她是谁?她自然是个捕快,正在追她的业绩!那个该死的小偷呢?

    傅七七来不急解释,慌忙起身四处查看,哪里还有小偷的半个踪迹。

    连子彧神色古怪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这女子一会盯着自己看,一会又四处张望忽视自己,最后就这么一屁股坐回地上无视自己,是什么竞争对手派来的杀手不成?

    只是,这派出的杀手确实是有点侮辱人了。

    “你是谁派来的?是来抢生意呢还是来抢家产的?”

    连子彧提掌准备解决面前的女子,不管她背后的人是谁,都无所谓,毕竟他对他们都不会手下留情。

    傅七七正陷入深深地懊悔中:今天是白干了啊!一晚上白蹲了啊!明天还得累死累活的重新蹲一晚上!

    想到明天还得干活,一时之间,原本对扑错人的歉意也转化成了对面前人的怨怼,虽然属实是迁怒了。

    “你才是谁派来的?什么生意家产的?我请问你啊,大晚上不睡觉,你一个人在小树林里瞎溜达啥啊!你不知道很危险吗大哥?我好好抓小偷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啊!”

    傅七七越说越气,指着连子彧,看着连子彧清秀的容颜,咬牙切齿骂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半夜溜达,懂不懂什么叫男徳,得亏遇到的是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连子彧目光一寒,眼中闪过一道森冷的杀机。

    坐在地上的傅七七突然觉得一股冷风吹过,下意识地将衣服拢得更紧一些,也冷静了下来,懊悔地捶了捶自己的头,抬起头来看向连子彧。

    此时月光被层层树叶遮掩,光线灰暗看不真切。

    傅七七突然起身,向着连子彧一个鞠躬,诚恳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连子彧收住了欲出的手掌,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怪异女子到底要做什么。

    “公子,对不起。我是抓小偷来着,刚刚他从这条路的那一头跑进来的,我为了追他抄近路在这边包抄,没想到还有别人在,我看见有个人我就扑上来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傅七七在闫捕头手下早就把滑跪认错这一套研究得明明白白了。

    刚刚的吐槽是她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现在她一定要真情实意地向这人道歉,力求不得罪,别小偷没抓着,明日又被此人到衙门里把自己告了一状,她一定会死很惨的。

    想到闫捕头的“凶残”,她将这躬鞠得是越来越板正了。

    连子彧在思考,面前的古怪女子是杀手的可能性是多少。

    见连子彧没有回答,傅七七脑子飞速旋转,她咬了咬嘴唇,决定把自己描绘得惨烈一些,借以获得同情。

    “公子,我家里无父无母,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做小厮,白天干活,晚上干活,好不容易攒了些钱,谁知一下子就被偷了,我真的是不想活了,公子对不住啊。”

    傅七七说得深情并茂,提着袖子掩面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嚎得那叫一个起劲。

    连子彧看着面前女子的表演,眉头微皱,但是却是放下了提起的手。他轻轻摇头,这种杀手谁家养谁家离倒闭也快不远了吧。

    “罢了,你走吧。”连子彧不欲与傅七七多加纠缠,提步与傅七七擦身而过。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连子彧的发丝被微风吹到了傅七七的脸上有点痒,她放下掩面的袖子,伸手去抓,却空无一物,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竹香,再回头,连子彧已经走远了。

    虫鸣不歇的林荫小道,不时有阵阵凉意袭来,但那不是风,是命运的丝线将二人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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