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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法塔尔穆塞对于那些过往,并不有多想回忆,纵使回忆也不过是想试图寻找答案,但以他现有的储备,他着实找不到出路,而更为残酷的是,那些记忆又试图不断的拉扯着他,即便他断然拒绝,也总免不了作为人被情绪所影响的现实。

    即便医师用着药物为他驱散那些郁结在心的窒压,却无法驱散他心底的那份寂静的沉重。

    西塔尔看着眼前这位逐渐显现沉默的继承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天真与纯粹,终究被这世间的扭曲与污秽给折磨,尝到了痛楚。

    而这份痛苦,会随着时间而淡化么?也许永远不会,但他的未来,可能远比现在他所经历的还要更为恶劣与极致。而到那时,他又究竟会成为什么样子?

    他不愿去想,又或者他只是不愿去设想那个最坏的结果,即便那个过程中有一部分也是自身的呈现。但至少在某种挣扎中,他学会了自我和解,而眼前的这个孩子,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和自身和解,更或者说他愿不愿意与这个世界不够好的部分去相处,而这份艰难与困苦,未必只着眼于他人生的经历,更在于他对于自身的矛盾与坚持,他心灵部分的固执。

    太倔强,太刚直,也太坦率,以至于要硬着一身钢骨去拼一场粉身碎骨,在很多人看来并不明智的选择下,他感受到一种令人战栗的“疯狂”。

    会使看到的人“疯狂”,无论是憎恶嫉恨甚至认同赞誉他的人都变得“疯狂”,做出自己未必会做出的事,行自身不认为会做的恶,或者重新奔赴自己渴求的那个极致,不畏生死,更或者只是一瞬间的激情。

    这是令人觉得恐怖的存在,动荡与平静同时寄宿在一个躯体,别人在望着他的同时投射着另一个内部的自己,在他未动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将自身的善念与恶念都极尽宣泄于这个象征,那当这个象征真正掌握到他该掌握到的能力之时,或者说当他真正想动的时候,他到底会成为怎样一个存在。

    这位小王储能轻易挑动他人的情绪,即便他是无意的,即便他从未曾希望,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目光的汇集之处,既是危险的同时,亦是崛起的契机。

    无论他最终会成为一个仁善的伟王,还是极恶的帝鬼,所有人都隐约的觉察出他是极其具有威胁的,他是不受控制的,或者说他这样的存在是不会甘受任何势力所摆布,他必定是要践行他心中的蓝图,他们不能等到他真正完善自身再来处理这个王嗣,他们必须赶在他真正长出羽翼之前除掉他,他是个动荡不安的因素,他有着会让所有跟他有着一样向往的人成为无坚不摧的死侍的潜质。

    他是个棘手的存在,如果不能在他最为弱势且刚具雏形的时候除掉他,日后他就会成为那个最难对付,且难以铲除的对手。法塔尔穆塞,注定会在历史上写下属于他的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或者说是所有享有现今“利益”而不愿改变的人所不愿见到的未来。

    穆塞看似宁静的享有他的疗养期,与动物相伴,与花树草木为伍,笑容似乎又重回了他的脸上,但艾蕾拉却知道他的所谓人前的快乐却未曾真正到达眼底,法塔尔穆塞,是一个极为奇特的孩子,他温暖而亲和,但同时他又夹杂着与生俱来的一种疏离感,这是一种不仔细体会无法察觉的隐性特质,对于他亲近的人他如孩子一般的透明依恋,而同时又夹杂着一种冷静如成年人般的稳重,即便这种特质是隐藏起来的,但艾蕾拉仍是觉得也许小王子看到的东西比他们多很多,只是他不会刻意去诉说,也不会去彰显,他只是在用着他的某种方式在摸索,在观摩着自身与这个世界,最终选择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很奇怪,艾蕾拉无法说出穆塞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即便大家都公认他是个懂事而又温暖善良的孩子,勇敢而又坚强的存在,但似乎小王子又不仅仅只有这些美好的品格,他还有更深的那一层,他们无法诉说,但又深深被吸引的东西,她无法表达出那是什么,只知道是十分重要且触动人心的东西。

    之所以如此,也许我知道我永远无法拥有祂,但我却参与并目睹了祂盛放光芒的样子。所以守护便变得如此轻易且不可撼动。当年老的艾蕾拉回忆起那孩子的所有过往历程时,既是为其感到辛酸又倍感欣慰,我见过最好的时代,出自他之手,他做出了选择,我们也尊重于他的选择,就像我们尽职于自身的选择一般,现在他先走一步,而他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能轻易把他丢了,至少不该是我们。

    时光未经洗礼,那时的法塔尔穆塞,离少年还差一步,尚未真正脱离稚气,但心中的沧桑却亦从茫然无知的世故中生出了枝丫,那是他踏入成年人世界的最后宁静。

    那时他还尚具人形,那时他还有着全然信任他人的赤忱,亦或者说他仍愿意相信着人的善良,他只想做着心中那个小小的法塔尔穆塞,他还抱着美好而天真的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期望。

    但敏锐的第六感却又不时拨动着他警戒的琴弦,他的这一次经历只怕仅仅只是个开始。他心中的声音警告着他,游戏早已开始,不是你不想玩就不玩,但法塔尔穆塞仍是试图充耳不闻,他想给所有的恶一个因由,一个能让自身信服,能让自身肯定人本身是善良的,是值得信任的,是可以不用厮杀也能活下去,甚至可以彼此分享更进一步信息资源的利益共同体。不一定非要见血,不一定非要杀戮抹除,只要人人都愿意放下心中那些负面甚至不恰当的情绪,那些和谐与没有纷争的幸福未必不能达来。

    他仍是试图用劝诫与开解来制止杀戮与恶意,却并未拿起他该执掌的武器,他试图去了解恶的产生原因,用诚心去打动拥有恶意的人,是不是我们可以换一种和谐共处的方式,而不一定要你死我活,或者非要刺伤彼此。他用着一种怀有恶意的人最为憎恶的方式去寻求大家都能平衡的一个点,却忘了极恶的世界只有武力与鲜血才是谈判的基础。

    我们的矛盾,在于我们的起源,所受环境的熏陶与经历的演化,不单单只是一个你我的不同,不在一个想要证明自身的表象。叠加一起的某个问题冲突的爆发,必然要有一个结果,从某种角度讲,这不过是一个释放不满的过程。

    所以,穆塞想要省略这个具有血腥气息的释放不满与冲突的过程,而想要用极度理性与和平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这在某些人眼中显得过于矫揉造作与虚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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