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山除尽猛彘兽后喊出食人藤：“小藤，该你了。”
话音落下，食人藤迅速钻出草丛，攀绕上最近的凶兽身体，不出一会，挣扎的凶兽断了气息，而食人藤的茎叶青翠欲滴。
素玉山收敛周身灵气，视线朝楚秋看去，恢复常色，道：“楚秋，凶兽已除，你可以下来了。”
楚秋来到他身旁，看着食人藤缠绕凶兽，心中满是震撼，“素兄，食人藤这是做什么？”
“凶兽尸体不能留在野外，但其体型重量不好处理，小藤释放藤液，可将其肉身腐蚀，而她也能饱餐一顿，一举两得。”
“不能让山里野兽食之吗？”
素玉山摇头道：“凶兽特殊，与野兽不相合，若是让野兽食其肉，恐怕会腐蚀其身，也有可能致其异变。”
“异变？”楚秋惊讶道，“竟会如此。”
“嗯，近年来六州凶兽愈发增加，有一部分便是野兽异变而成。”素玉山回头去看食人藤，“小藤，差不多便回来吧。”
食人藤簌簌地穿行于灌木丛中，不一会便回到素玉山身边，攀上他的腰身，而后自觉地缠上藤蔓进入竹兜中，像是人吃饱喝足以后，享受地睡去。
楚秋和素玉山没有沿路返回，而是从山坳间登上山坡，进入山腰后，从山中的道路往回走，距离变得远了，却更好走一些。
“素兄，你方才那些术法好厉害。”
楚秋不断回想，可她丝毫记不住施法细节，不像是严义的洪闷拳，她还能记住招式。
素玉山答道：“是地遁之术，若你进入仙府，会接触更多千变万化的术法招式。”
楚秋惆怅起来，“只要有津回在，我恐怕无法顺利参加仙府考核，更何况拜入仙府修炼。”
“这……”素玉山一时哑口，他想了想，道，“我可以为你作证，伤你的猛彘兽是受到人为驱使，如此一来，津回有所顾虑，便不敢为难你。”
楚秋瞟了一眼素玉山，道：“素兄莫非愿意和我同行去追赶车队？如若不然，凭我一人即便搬出素兄的说辞，也无人会信，只会认为我在污蔑大灵师。”
素玉山沉默良久，道：“我与你一同前去。”
“真的？”楚秋停住步伐，认真地看着素玉山，“素兄，你真的愿意帮我？”
“嗯，我在恒山停留已久，”素玉山微微低压着眉头，神色有些恍然，“也许也是一个契机……”
楚秋虽不明白素玉山所说的契机，但她内心已经兴奋起来，若是有素玉山这样厉害的灵修和她一起，她才不用害怕津回的手段。
眼睛一转，楚秋道：“素兄下定决心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算算路程，不知我们现下赶去三水城还来不来得及。”
“你的伤还未完全康复，今日又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还是回去休息一夜为好。”
楚秋摆手道：“不要紧的，你瞧我没什么问题。”她拍拍挺起的胸膛。
楚秋可不想等上一夜后，素玉山又反悔了。
素玉山看着楚秋装出轻松的样子，身上气息却已紊乱，只道：“我应你的事便会做到，楚秋，你不必逞强。”
楚秋神情凝滞，尴尬地撇开头，不好意思道：“被你看穿了……我就是担心若没有你作证，我无法应对津回。”
“放心吧。”素玉山的语气难得有了温度，“养足精神才好赶路。”
回到茅草屋休息过一夜，楚秋一大早便起身，打开门，素玉山比她醒的还要早，正在草圃里忙碌。
“素兄，”楚秋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素玉山直起身回过头，道：“走前我想将这片草圃收拾好，也带上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可惜院前几棵桔树，果实还未完全熟透，只好留给山野小兽。”
“素兄想得真周到，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树上结了果子。”楚秋笑道，“不像我，我没什么需要准备。”
“你只住了几日，我却不同。”
素玉山望着整间院子，脸上流淌出牵挂，还未离去，仿佛已看见无人打理后的景象，如同他才寻至此地时一样。
收回神思，素玉山从草圃出来，招呼食人藤，放入一只竹匣之中。
“小藤，我们该离开了，路上要委屈你藏身于此。”
食人藤碰碰他的手指，自觉蜷成一团，仿佛真的变成了树林之中不起眼的藤蔓，盖上匣盒后，素玉山将其装入背囊。
“楚秋，我们启程吧。”
素玉山关上柴门，最后望了一眼茅草屋还有院中茂盛的花草树木，和楚秋踏上山野小径往远方而去。
在山野间度过了三日，终于在第四天时，楚秋远远望见山下一座城池。
她啃了一口经过素玉山确认无毒可食的野果，激动道：“素兄，我们可算快到了！吃了这么些天的野果，可太腻了。”
“这果子不好吃吗？”素玉山问。
因为路上没有干粮，所以素玉山特地寻了这种莎果当作他们的果腹食物，果肉饱满，汁多不涩，他尝起来觉得味道还不错。
楚秋神色一顿，道：“好吃是好吃，”但她已吃了不下数十个，再好吃也吃不了了，不过毕竟是素玉山的推荐，话到嘴边还是绕了个弯，“到了城里，我们可以换换口味。我请素兄。”
素玉山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两人走下山坡，朝远处露出一角的城池而去。
日暮时分，他们到达城门口，城内的热闹气氛如潮水一般涌来。
楚秋许久未曾感受到这番人烟阜盛，深吸了一口气，精神一振。素玉山却是面无波澜，他习惯了清静的日子，面对人来人往的景象，反倒不适应。
“三水城。”楚秋勉强认出城墙之上的文字，朝素玉山道，“素兄，你看对吗？”
“没错。”
“带队的余显灵师说过，车队要从承州前往安州，会经过这里，不知他们还在不在。”
“这般繁荣的大城定设有灵阁，我们可去灵阁询问。”
“素兄你提醒我了，仙府在六州设立的灵阁还真方便。”楚秋道，“天也快黑了，走，我们先去填个肚子，我来请客。”
进入城池，只见街道宽阔，商铺云集，各家都亮起了灯笼，到处都是热闹的声音。城池中央高大的鼓楼巍峨矗立，每层屋檐之下悬挂明亮的彩色灯笼，街市上张灯结彩，仿若天宫的倒影。
两人在街道上前进，就如同走在华彩之下，穿着朴素，却被衬得神采奕奕。
循着人流，楚秋不用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了一间酒楼，浓香四溢，除了旌旗招牌上的字有些复杂她认不出。
“素兄，”楚秋自然而然地叫道，“你看此处如何？”
素玉山跟随她停下脚步，抬头一瞥，忽地皱起了眉头，又看了看楚秋，迟疑道：“楚秋，你确定？”
看着素玉山怀疑的眼神，楚秋道：“你是怕我没钱吗？”说着她掏了掏衣兜，表情凝滞。
“不是，但此处似乎不是寻常酒楼，而是……”素玉山张了张口，艰难地说出来，“寻欢……宴饮……之所。”
楚秋望着素玉山一脸难以言喻的模样，忽地意识到什么，低呼道：“不是吧，这莫非是……青楼？可我方才看见也有姑娘们出入啊。”
素玉山脸上飘起红晕，挪开视线，道：“寻欢之所，不分人性。”
这个世界终究跟她所意识的不同，楚秋反应过来，脸颊也唰地通红，赶紧拉上素玉山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楚秋才微微喘息停下脚步，扭头一看素玉山，发现他不比自己好多少。
“素兄，我……”楚秋试图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识字不清，才误以为那是吃饭的地方。”
素玉山很快冷静下来，道：“原是如此，你该告诉我的，我可以帮你认字。”
楚秋挠挠头，她实在不想给初识不久的人留下大字不识的印象，本想用谈文卜教会她的一些简单文字糊弄过去，没想到弄巧成拙，好像反而更令人印象深刻了。
“没有下回了。”楚秋坚定道，她想了想，“我知道还有其他好吃的，不去什么酒楼了。”
询问过路人，楚秋保持神秘将素玉山领到一间馄饨小摊前。
“素兄，吃街边馄饨如何？”
“简单些也好。”素玉山道。
两人坐下，楚秋瞥了一眼素玉山，见他接受良好，放了心。
“素兄，街边馄饨其实不比山珍海味差。从前我在临海城，感到最幸福的时候便是跟我的朋友一起吃馄饨，你一定得试试。”
素玉山注视着楚秋，点了点头，“好。”
很快摊主端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楚秋招呼素玉山道：“快尝尝，就是不知这里的摊主手艺如何，总是不会难吃的。”
看着素玉山馄饨下肚，楚秋又问道：“感觉怎么样？”
素玉山一抬眼便看见楚秋盯着他看，斟酌回道：“温软鲜美，是我没尝过的味道。”
“那便好。”楚秋道。
其实不去酒楼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方才发现自己身上所剩的铜钱不多，根本不够请素玉山去吃酒楼，好在吃馄饨他并不介意。
楚秋这才拿起筷子，自己也大快朵颐起来，美味下肚，让她松弛了许多，嘴巴里终于尝到其他味道，连日艰辛赶路的疲惫也消减了许多。
“能再吃上一碗馄饨，真是太好了。”吃饱后楚秋不禁感叹道，她笑脸盈盈看着素玉山，“这多亏了素兄。”
“我？”
“对啊，是素兄救回我这条命，否则我哪还有口福。”
素玉山道：“你请我吃了馄饨，往后此事便算结清，不用再提。”
楚秋惊诧道：“这如何能比？”
“当然可以。”素玉山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面貌，“你方才说跟朋友吃馄饨时的感受，我仿佛理解了。”
楚秋不曾想他会说出后面的话，愣了一下，捧着脸看着他，笑道：“好！素兄，今日起我们不谈恩情，你若不嫌弃，你便是我永远的朋友！”
“朋友？”素玉山微微出神，良久接着道，“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