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雾看着洛初盯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吐出三个字，“方久疏。”
“大人，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足以支撑您进入我的记忆里了，但我将我知道的，和谢将军有关的所有事，以及一些我所了解的觉得有异常的事都写了下来，藏在了我肚子上的伤口里。”方久疏拉着瑶娘的手，带着微笑看向洛初。
洛初听到这里眼睛睁大了些，“你……”
方久疏笑了笑，“大人，我是刑部尚书，这个职位本身就自带仇恨，所以我身上有些伤不足为奇，这是最好的藏信息的方式，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在我死后，灵魂被困在神龛里时，我便看到了发生在这府邸中的所有事，大人，他太会利用人心弱点了，您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以免他去害更多的人。”
“还有，谢谢您大人。”
方久疏说完和瑶娘额头相抵，缕缕金光自他身上散出融入到瑶娘体内，瑶娘周身黑中带红的地怨气被驱散，二人的身影也逐渐消散在佛堂中。
“再见了大人，还有陛下。”
原本正在佛堂内四处闲逛的姜雾忽得听到有人叫了声“陛下”，他看过去，却什么都看到。
“有人叫我？”姜雾这样问道。
洛初看向姜雾，“方大人和瑶娘在向你告别，陛下，我们该去找方大人留给我们的东西了。”
姜雾一挑眉跟在洛初身后，“他能藏在哪里，方府都被你们翻了个底朝天了。”
“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嘛，虽然我并无实权，但收买一两个衙役的能力还是有的。”
洛初和姜雾回到了大理寺，在向李清辉说明来意后，他放下手中的事务跟在了两人身后，偷偷瞄了眼姜雾后，他故作镇定地挺了挺胸，“我要和你们一起，我感觉到了，这件事不简单，那个尼姑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杀方大人，我想知道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洛初摇摇头，“不行，在你这里，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好啊，那你就跟来吧，但朕事先说明，这之后，你要紧着自己的小命，太尉可就你一个孙子，莫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姜雾忽然出声，浑身上下都没了之前那股子散漫气息。
李清辉看着姜雾转变的气质，忽然觉得眼前的皇帝似乎并不是世人口中的纨绔模样，他也会有自己的锋芒，那是属于帝王的，独一无二的气质。
见姜雾同意，洛初看着李清辉，一字一句开口道，“李清辉，你说我们是朋友，现在我站在朋友的角度告诉你，这背后隐藏的事远比你想象的危险，一个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如果我这样说以后，你还愿意跟来的话，那我也不再阻拦。”
洛初说完就迈步离开，前去停放方久疏尸体的地方，姜雾定定地看了眼李清辉也转身离开。
李清辉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愣在原地，在两人背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时，他跑着追了上去，“等等我，我还是要一起。”
遣散停尸房的人后，三人站在方久疏的尸体周围，洛初拿着刀在方久疏肚子上比划了好几下，还是没下去手。
姜雾从她手里拿过刀子，“我来吧。”
随着姜雾的动作，方久疏肚子上的伤口再次被剖开，李清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血腥的场面，他面色惨白地撑着墙干呕了两声。
被卷起的布料从方久疏的肚子中拿出，他的血浸透了整块布料，姜雾将它放进一旁准备好的水盆中，冲洗净浮于表面的鲜血后，将它铺平放在了桌子上。
布料上是方久疏留给他们的信息，李清辉见二人凑到一起也跟着凑了上去，“这是什么啊？”
“这就是我说的，会让你陷入危险中的东西。”洛初看着布料上的字说道。
“鬼魂躁动，将士沉溺幻境？”姜雾说道，“这就是原来能抵抗的将士纷纷受伤的原因吧。”
“但这上面并未些到底是什么造成的。”洛初伸出手点着布料说道，“不过你看这里，他说谢将军有时会忽然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李清辉抬头看向姜雾，“陛下，你说谢将军是不是像你一样，都在隐藏自己。”
姜雾摇摇头，“不会，我和谢端从小一同长大，他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不过。”
“但谢端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说，方大人所见到的谢端并不是真正的谢端。”洛初直起身子说道。
姜雾用手撑着头思索着，“谢端并不是真正的谢端？”
“只是一个猜测。”
洛初说完让李清辉叫来信得过的仵作，让他将方久疏肚子上的口子缝上，收拾好方久疏的尸体。
“对了，还没跟你们说，方老夫人，疯了。”几人走出停尸房后，李清辉忽然说道。
看着洛初和姜雾平静的神色，李清辉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你们都不吃惊吗？”
“她因为迫切想要恢复美貌，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孝顺的儿媳，如今清醒了，不疯才怪。”姜雾面色嘲讽，“什么青春美貌，不过皮囊罢了，她过于疯魔了。”
“大人，大人。”一个衙役从他们对面跑来，他在李清辉面前喘着气停下，“大人，那个尼姑，她招了。”
几人听到衙役的汇报，疾步朝着审讯室走去。
看到洛初她们，尼姑无力地抬起头，“你们来了啊。”
“哼，我就知道，先皇那样神武的一位皇帝，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个沉溺酒色的废物。”尼姑嘲讽地笑了。
“那群家伙，居然以为你还是那任人宰割的废物，没想到，你早就开始谋划了，哈哈哈哈哈。”尼姑低声笑了起来。
“趁我还有点儿时间，好心提示，‘大人’是无处不在的，你们最好用尽所有办法隐藏自己，不要被他发现，还有，我这次的行动，是鸿胪寺少卿下达的命令，他要我装成尼姑隐藏在京城中，好实施他们的计划，像我这样的人，这京城中还有很多，她们都和我一样，被胁迫，无法逃离。”
“陛下，我会变成孤魂野鬼，看着您将他们一网打尽后，然后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哈哈哈哈哈……”尼姑笑着笑着，忽然没了气息。
几人离开审讯室，洛初和姜雾都在想着什么，李清辉走在他们旁边也低头寻思着。
然后他问道，“‘大人’是谁？”
“想杀我们的人。”洛初声音有些冷，“想引起混乱的人。”
几人坐在李清辉办公的屋子里，都低着头不说话，
良久，李清辉打破了沉默，“那个尼姑说，时鸿胪寺少卿下达的命令，那鸿胪寺少卿。”
“抓了，换一个。”姜雾手指点着桌子，“换一个我们的人上去。”
“她说让我们隐藏好自己，我已经暴露在‘大人’眼前了，通过这次查案，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李清辉合作的很愉快，换句话说，他也已经和‘大人’的计划有所牵扯，陛下，只有你，是以混不吝的样子加入到我们队伍中，并且影响我们查案。”洛初转头看着姜雾。
姜雾了然地点点头，忽得提高了音量，“放肆，朕可是天子，你们居然说朕打扰你们查案。”
洛初眼中浮现一丝笑意，稍微抬高声音回道，“陛下，您不懂查案之道，在这里只会影响我们。”
李清辉已经懂了他俩的意思，也扯起了大嗓门，“陛下，您再不走的话，臣就要告诉臣的爷爷了，让他在上朝时参你一本。”
……
姜雾狠狠地将门拉开，“你们给朕等着。”
说完气哄哄地走了。
看着姜雾离开的背影，李清辉一口气喝完茶盏里的茶，语气有些忐忑，“我们这么说陛下没事吗？”
“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陛下不会在意的。”洛初回道，“写折子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日早朝，姜雾迈着散漫的步子走到龙椅旁，坐下前视线扫过洛初和李清辉，冷笑一声。
“陛下，关于刑部尚书方久疏方大人自缢一案，系鸿胪寺少卿指使，还请陛下定夺。”李清辉上前一步说道。
“然后呢？”姜雾漫不经心地玩着折扇，“你想说什么？”
“鸿胪寺少卿德不配位，臣认为，应另择其人担此职位。”李清辉继续说道。
“哦？这似乎并不是你该管的事吧？”姜雾斜着眼看了看李清辉，又将视线落在折扇上。
“陛下。”洛初上前一步，淡淡开口，“李大人所说确有道理，臣昨日算了一卦，鸿胪寺左寺丞可担此位。”
姜雾怒极反笑，“你说行就行？朕偏要说不行。”
“陛下，此时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洛初说道。
姜雾双手撑着膝盖看向洛初，“可昨日你们在大理寺和朕吵架的时候，可没管门外有多少人在偷听，朕现在，偏偏不同意。”
“陛下。”有些沉浊的声音在高台下响起，“不可任性，国师大人，既然您算出来可以，那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