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我和玫瑰都是孤儿,她四岁时,城南城北两家孤儿院合并,她被送到这家孤儿院,我和她在这家孤儿院相识,一同长大。

    玫瑰转院过来的时候穿着碎花的小裙子,围着原来孤儿院统一做的花边围兜,外面的口袋里装着两只漂亮的蝴蝶发卡,是辞职出去的阿姨留给她的纪念品。

    当时正下雨,我跑出去看新来的小朋友,一跤摔在地上,水坑里的水溅脏了我的衣服。

    我大哭。

    她走过来问我:“你为什么哭?摔跤可以自己爬起来啊。”然后递过来一只蝴蝶发卡,“送给你,你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么?”

    那时玫瑰便懂事。

    她知道自己是女孩,被父母抛弃。

    后来她一直不愿意生孩子,但是一直努力读书去做了妇科医生。

    我不知成为孤儿的原因是父母嫌弃自己是女婴,还是母亲早恋未婚先孕,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我只知道在认识玫瑰之前自己只得一个人。

    我常和玫瑰趴在围着院子的漆黑色油漆的铁栅栏,望着外面的母亲带着女儿,撑着阳伞走过,小孩子手上拿着冰激凌。

    “我也想吃冰激凌,我以后会自己买。”玫瑰转头对我说。

    我却喜欢小女孩穿着和她母亲相同款式的裙子,后面结着一只漂亮的粉色蝴蝶结。

    将来我会给庄念施穿很多带蝴蝶结的裙子。

    我会让她的鞋子上也有蝴蝶结。

    我不会让她象我一样,半夜里哭,但是没有人在旁边拍拍她安慰她。

    我会带她到很多游乐园去玩,不要象我和玫瑰一样,整天关在院子里不能出去,只能玩唯一的滑梯,或是下雨过后,在水坑里捉蝌蚪。

    庄念施长大了,我会听她说她所有的心事,亦会告诉她,要爱一个人,没有问题,但是,不要象她母亲一样。

    我们在孤儿院都有饭吃,亦有衣穿,但是不由我们选择喜欢吃的东西和漂亮的衣服。

    我们没有零食可吃。

    现在的孩子,零食吃得过多,肥胖得不象话。父母养个孩子象养猪仔。

    所以有时也庆幸,我们在孤儿院里得以养成不贪嘴的好习惯。我同时亦养成了不会患得患失的性格。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所以也不怕失去什么。

    大不了从头来过。

    就象玫瑰和我说的:“络络,失去不要紧,我们可以自己从头来过。”

    两个小女孩,竟可比大人先看透世事。

    所以我不会让庄念施重新走我曾走过的路。

    我要她做个开心的女孩子。

    这和她是谁和谁的女儿无关。

    赵迪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我微笑说:“看,你自幼得母亲疼爱,不会想到那些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的孤寂和不能实现的愿望。庄念施若是和我一样在孤儿院长大,以后也一定象我和玫瑰一样,必得花很大力气才能融入这个社会。”

    进入社会单是填表格就要填一堆的家庭成员清单。

    我们没有家庭成员可填。

    然后就有很多人来问缘由。最后逼到我们不得不随身带上孤儿证的证明。

    有时候伤痛就算你想收藏,都还有人好心无意帮你去撕揭。

    太多事情我们无法作主,就好像庄念施来到这个世界上,麦菲执意,庄臣逃避一样。

    现在来怪任何人都已经没有意义。日出然后日落,生活还得继续。

    我送婴儿回到床上,她该到喂奶的时间了。

    我走出来,对着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的赵迪说:“赵迪,多谢你一直以来帮我的忙。今后若有可帮忙之处,也请你给我机会。”

    说这样的分手的话,实在不是我的本意。

    庄臣知道我是孤儿,当他说麦菲从小父母离异,不知道是否事先想过我自小便没有父母,若是相比较谁更无助,理应是我。

    不过爱一个人不需要籍口,那么抛弃一个人,自然也不应当需要籍口。

    我和赵迪一起到孤儿院,却和玫瑰方景夫一道离开。

    我无法再和赵迪多说什么,我说不下去。

    玫瑰在车上和我说:“我们已找到一个阿姨,下周便可开始看护宝宝。”

    “她有无经验带婴儿?”我问。

    “有,自己带过两个孩子。”方景夫答。

    “看,我未来的孩子多划算。她妈妈提早为成为好妈妈做练习。”我说。

    “你已和赵迪摊牌?”玫瑰问我。

    “是。”

    “他如何反应?”

    “他不是方景夫。你和方景夫摊牌时他表现如何?”

    “我和你不同。我不过是孤儿一个。我也并未打算成为庄念施教母。”玫瑰说。

    我笑笑不答。

    方景夫说:“但是我们一样会爱护庄念施。”

    我说:“好,若是以后开家长会要父亲出席,方景夫可愿代劳?”

    方景夫说:“不胜荣幸。”

    三人在车内大笑。

    生活一定要如此,万事不可过于计较前尘。

    不过世上来走一次,时间甚短,何须花费大量美好光阴来为难自己?

    过得几日,有律师给我打电话:“请问是施络络小姐?”

    不明白这年头为什么总是律师找上我。

    我叹口气说:“是,我是施络络。”

    “你可认识麦菲小姐?”

    “是,我认识。不过她人已不在。”

    “呵,我们知道。请问她的女儿现在可在你处?”

    “是。”我警惕。

    应该不是来和我争抢抚养庄念施的人,若真是麦菲父母,可能我还要谢天谢地。

    我正愁找不到他们。

    “我受庄臣先生所托……”对方说。

    “庄臣?”我惊叫,有点失控。

    我未听到此人名字太久。

    “是,他委托我们将一笔款设法投入保险公司,为麦菲小姐的孩子投保,保证她将来学业得以完成。”

    “呵……”我记起庄臣父母曾为庄臣投过类似的险别,如今他也这样为孩子打算。

    “这笔钱大致可保麦菲小姐的孩子上学到成年,其中已经除去国家九年义务教育的费用。所以不知可否请施络络小姐到我处协助办理相关手续?我很遗憾麦菲小姐的事。”

    “庄臣何时做的委托?”我镇定下来问他。

    对方说了一个日期,我心里估算了一下,大致是麦菲怀孕第六个月之时,就是我们离婚之后。

    他哪里会得这笔钱?庄臣是没有私房钱的,他每月进账几多,外快几多我都是知道的。

    恐怕他是将车卖了。

    “你可知庄臣现在何处?”我问。

    “很抱歉,我们不知。只是当时接受委托,而后一直和麦菲小姐联系,之前我们已经得到麦菲小姐的同意,此事可找施小姐全权负责。”

    麦菲原早已想好离开。

    她竟然予我全权信任。

    我握着话筒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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