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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除夕之夜

    早上,一轮红日爬上了东升岭,晴光映雪的,朱雀心情也飞扬着。今天大年三十,李香莲副食加工厂放了假,朱有田上午在供销社做完盘底也能赶回来吃中饭。

    吃过早饭,李香莲提了满满一竹篮子的苹果橘子送到朱有粮家,水果上面还有个五十元的大红包。大伯母直拉着李香莲的手客气了半天,脸上的笑容尤其真诚。

    今天也是齐福安家杀年猪的日子。上午十点多钟,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二师兄”被四五个劳力拽着从猪栏里拖出来,被抬上半人高的四方桌给死死摁住。那震耳欲聋的嚎叫声盖过了爆竹声,直把旁边的小孩们吓得往大人身后躲。

    李香莲和一群人站在边上看,朱雀站在自家台阶也看得真切。那杀猪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在大肥猪的喉咙处通了个窟窿,猪血喷涌而出,洒了满地,有人赶紧拿大木桶子接住。待猪血流尽,杀猪匠指挥着几个劳力将大肥猪的四个蹄子牢牢绑在大木梯上,众人口中喊着“嘿呦嘿呦”一起使劲,将平放的大木梯斜靠着墙壁竖放着,猪屁股朝上,方便杀猪匠剥皮开膛。

    朱雀咬着后牙床咧着小嘴吓得打颤,一溜烟跑进了屋。齐南枝站在晒谷坪远远地瞟了一眼朱雀逃跑的背影,轻轻地笑着,“胆小鬼!”

    三百多斤的大肥猪,猪皮和半边猪肉买给杀猪匠,自家留半边猪肉过年吃。村里杀猪一般都是这样安排,主人家留半边买半边,既收回了养猪的成本,又赚了半边猪肉吃。至于他们养猪所付出的劳动,那不值钱,花点力气的事。

    杀猪匠麻利地收拾好工具,然后挑着油腻腻肉担子沿着月牙堤往邻村走去,老远还听见他拖着长嗓音吆喝着:“砍肉咯……早上的猪肉咯……”

    朱雀家没有杀年猪,于是早早地跟齐福安定了一腿猪肉过年吃。新鲜热乎的半边肥猪摊在长桌子上,齐福安砍一条后腿,又割了几斤五花肉、几斤里脊肉,四根排骨,全放到框子里一称,共五十六斤。

    李香莲很满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数了一百二十块,全塞到刘秀手中,笑着道:“秀儿,猪肉真好,可解决了我家的大问题。都不瞒你,我家就差猪肉过年了,哈哈哈……”

    刘秀一边妥帖地把钱收进棉衣的内口袋,一边嗔笑道:“你看你,还硬要给钱,就几斤猪肉,拿回家吃就是了,咱们两家谁和谁呢?对了,一会顺道拿些糕糕回去,你时常给南枝北月带吃食,我也没什么好回你的,土东西,不值钱,就是个心意。”

    “哎,你做的东西我最稀罕,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我给你送些橘子来,是我娘家大哥园子里种的蜜橘,可甜哩!”李香莲说着,又抬手一看腕表,“哎呀,都十一点了,我得先挑肉回家,让我妈给腌上。”

    外婆腌肉很熟练,不一会就弄得妥妥帖帖。忙完这,母女俩又得做中饭,朱有田回来时正赶上饭菜上桌。

    这边,刘秀把猪血做成猪血豆腐,自家舀了一碗,把其它的全分给了乡邻。前来帮忙杀猪的劳力们都留下来吃午饭。朱卫民一边把捋上去的袖子往下扯,一边说道:“福安,我家有五十八度的纯谷酒,上个月才蒸的,接的头一批酒。等我回去打上七八斤来,今天中午咱兄弟们吃个够!”

    齐福安正在洗猪大肠,臭烘烘的,开不了口,只点着头“嗯嗯嗯”地答应着。

    杨铁匠笑嘻嘻地说道:“那今天就得累着秀儿嫂子哩,我来帮忙洗菜烧火。”

    其余两个劳力是陈经纪和邓兽医。“陈经纪”不是人名,“经纪”是“猪经纪”的专称。猪经纪可是一门有趣的职业,那是特定时代的产物,如今都没这行当了。简单来说,就是谁家要卖猪,谁家要买猪,通过猪经纪中间拉个线,促成买卖后,东家出少量的佣金给猪经纪人。做猪经纪的人得走东串西才能消息灵通,还要具备头脑灵活、能说会道的本事,一般人还真干不来。再说说兽医,那时候兽医和赤脚医生一样重要,而兽医干得最多的活儿就是阉鸡阉猪,给小猪崽子拔牙。兽医的木箱子里有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刀子、钳子,还有注射器和瓶瓶罐罐的药。朱雀曾亲眼目睹过邓兽医给公鸡阉割,可残忍了。邓兽医阉鸡得坐着,在膝头铺上一块皮革,把鸡摁在皮革上,两腿用适合的力度夹住鸡的翅膀和腿,左手按住鸡肚子,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紧一把长柄小刀子。那小刀也是奇特的:刀柄细长如筷,刀形如等腰梯形,刀面拇指大小,刀口锋利,泛着盈盈白光。邓兽医用右手的其余三指在鸡肚子的某个部位按了按,左手飞速地拔去一小撮毛,露出光光的疙疙瘩瘩的鸡皮。接着右手刀口轻轻一划裸露的鸡皮处,左手将一根细长的小铁钩子往划开的口子里一勾,两颗椭圆形的小肉蛋跳了出来,梯形刀子利索一划,两颗肉蛋便滚落下来。前后不到两分钟,鸡就阉割完成了。神奇的是,鸡被划了一道口子也没流血,阉割完后依然活蹦乱跳,完全没有动过手术后的虚弱感。可见邓兽医技术之高超,庖丁解牛尚不能及也!

    陈经纪和邓兽医一个洗猪肚子,一个清理晒谷坪。村里的男人们都是干活的能手,没一会就拾掇得干干净净。

    午饭时分,齐福安家热热闹闹,几个大男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扯着大嗓门说说闹闹,连朱雀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七八斤高度谷酒,五个男人分着喝完,最后除了陈经纪,其他人都醉了,歪歪斜斜地扭着“Z”字回家去。

    外婆在梧桐树丫枝上挂了串长鞭炮,捏着细长的香火点燃引线,噼里啪啦地响彻整个小村。大小蒲团齐齐放好,洗净的苹果橘子糖果端端正正地摆好,点燃的三根檀香袅袅地冒着蓝烟,被外婆稳稳地插在香炉里。外婆带着朱雀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微垂着眼帘,口中念念有词,无非就是求观音菩萨保佑阖家安康之类的吉祥之语。念叨完毕,外婆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朱雀,示意她跟着磕头。朱雀半点不含糊,动作标准地拜了三下,虔诚无比,老人家很满意。

    下午两三点,太阳光照暖了船金山,屋檐的雪水顺着冰凌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树上成块的积雪噗通噗通地摔在地上,树身渐渐轻盈起来。东升岭、当阳岭、落日岭也显现出原本的青黛色,只有茶园依旧覆盖着积雪,莹白一片。

    俗话说“落雪不冷融雪冷”,今日没有一丝寒风,但空气都好似结了冰,冻得人脸蛋疼。村里时不时地听见鞭炮响,给寂静的船金山带来浓浓的年味儿。

    朱雀在台阶上吹气球,忽听见后院母鸡“咯咯哒咯咯哒”地唱着邀功歌。她眼睛一亮,一溜烟跑去了后院。

    捡鸡蛋,可是朱雀一天当中最爱干的活了。

    外婆呵呵笑着,“宝儿,慢点跑,别踩着鸡屎弄脏了鞋底……”

    朱有田从自家菜地摘了许多菜回来,满满一担子:嫩黄的芽白、青翠的菜心、白胖的萝卜、碧绿的香菜等等,菜叶上沾着雪水,残留着晶莹的冰块。村里有些习俗,一代代流传下来,譬如:大年三十这天得准备好正月初六之前的吃食,不能买东西,不能借东西;又譬如,大年初一不能打碎碗碟,初五之前不能打扫卫生,不能往门外扔任何东西,哪怕是垃圾也不行。就连说话得注意,正月里不能说没“柴”没“火”。这些奇奇怪怪的“不能”沿袭多年,好与不好、科学不科学已经没人去想,就那么一直传承下来,刻在村民们的心中。

    李香莲正埋头奋力搓洗一大盆子的脏衣服,听得朱有田回来,便问道:“田哥,手冷不冷?”

    朱有田进得屋来,搁下担子说道:“不冷!妹子,你别洗衣服了,坐灶间烧火去,顺便帮妈搭把手舀肉丸。盆子里的衣服放着就行,我整理好菜就来洗,宝儿呢?”

    外婆用漏勺舀出炸得金黄的肉丸子,笑着道:“她呀,一听母鸡唱歌,就跑后院捡鸡蛋去了。”

    外婆才说完,便传来朱雀惊喜的声音:“呀,有四个蛋!”

    朱有田笑着大步走过去,蹲在朱雀旁边,结结实实地把香软的小女儿拥在怀中,“宝儿,晚上就把这四个鸡蛋吃了,做荷包蛋好不好?”

    “爸爸,可我不爱吃蛋白!”朱雀嘟着小嘴细声说道,“要吃葱煎蛋”。

    “好,听宝儿的,爸爸帮你拿两个蛋,你手太小了,拿不下。”

    朱雀把嫩白的小手放在朱有田的大手上比了比,还不及他爸爸的掌心大。朱有田轻轻地抓住朱雀的小手,长满胡须茬的下巴在红红软软的小手心磨了磨,惹得小姑娘咯咯地笑着。

    父女俩刚进门,李香莲捏了两颗炸好的肉丸迎上来,一颗塞到朱雀嘴里,一颗塞到朱有田嘴里。

    朱有田双眼放光,大赞道:“吃过那么多人做的肉丸子,就数妈做的最好吃,县城酒店做的都比不上。真的,妈,我可不是故意奉承您。”

    李香莲和朱雀在一旁猛点头。

    外婆看了这一家子,憋着笑,柔声道:“这世上啊,有人喜味重,有人喜味轻,有人好辣,有人好甜,有人爱酥脆,有人爱绵软,总之是众口难调的。我呢,熟知你们的口味,特意按着你们的口味来,你们觉着好吃是应该的。至于别人喜不喜欢吃,那就不一定了。要是宝儿她外公吃,定然觉得味淡了,他喜欢些洒芝麻,那样更香脆。”

    朱雀仰着小脸看着外婆灶前忙碌的背影,“外婆,你呢?和外公一样的口味?还是和我一样的口味?还是有自己喜欢的口味?”

    外婆呵呵笑着,匆忙中瞥了眼小姑娘,“外婆和宝儿的口味一样的。”

    李香莲一怔,背过身红了眼眶。她不知道她母亲喜欢的口味,从来没有想过,更没有问过。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从小到大享尽了母亲的偏宠,却没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如今快七十的老人还得帮自己带孩子,没有一刻清闲。

    李香莲仰头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又转身蹭到外婆跟前笑嘻嘻地说:“妈,过了年我带宝儿和你一起回青竹村去,到时候三嫂坐月子我也能帮衬帮衬呀。你别担心我的工作,年初就没有什么事,请两个月假欧阳厂长准同意。”

    外婆敛了笑,一边捞起最后一勺子肉丸,一边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宝儿还要人带着呢!你三嫂那边有我,可别耽误了你的正经事。”

    朱有田打趣道:“妈,您还不知道吗?你的幺女就想粘着您呢,您让她带宝儿跟着去吧,省得她和我闹。我就是个添头,您顺道也把我收留了,要得不?”

    外婆和李香莲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外婆笑骂着“一家子傻货”。只朱雀拍着手欢呼:“好耶好耶,外婆带我们去青竹村咯……”

    中餐吃得随意,晚餐才是重头戏。毫不夸张地说,在那个年代,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是村里所有人家一年到头最丰盛的一顿饭,家家都是提前准备着。

    太阳挂在落日岭的时候,村里的鞭炮声更频繁了,这时候放鞭炮是去坟地祭祖。朱有田背着朱雀,李香莲提着塑料袋子,塑料袋子里装着爆竹、纸钱、蜡烛和檀香。一家三口踩着积雪,喘着粗气爬上了当阳岭的半山腰,朱雀的爷爷奶奶就埋葬在这里。

    坟前泥土里残留着燃尽的蜡烛和檀香,鲜红的爆竹纸和烧成灰烬的钱纸被吹得四处都是,落在尚未融化的雪上面十分打眼。朱有粮先一步来过,还把坟头杂乱的灌木给砍掉了。

    朱有田把长长的鞭炮绕过坟头,李香莲把蜡烛和檀香点燃插在坟前。

    “宝儿,妹子,捂一捂耳朵,要点鞭子了。”

    李香莲牵着朱雀走远了一些,母女俩紧紧地捂住耳朵。但鞭炮质量太好,隔得又近,那响声直震得耳膜发颤,心脏轰鸣。

    朱雀靠在李香莲身侧,下意识地躲了躲。朱有田见状,连忙跑来把小女儿紧紧抱在怀里,道:“乖宝儿,别怕……”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过,一家三口齐齐跪在稻草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李香莲一边烧着纸钱,一边低声念叨着:“爸,妈,这一年我们都好,多谢你们保佑。今天多烧点纸钱给你们,盼你们在天上不愁钱财,身体康健。来年也祈求你们的保佑,保佑我们一家健康平安,凡事都顺顺当当的……”

    祭拜完之后,三人下了当阳岭。太阳藏到了落日岭后面,只留下一抹微红,预示着明天依然晴好。

    回到家里,一进炉子屋就暖和起来,外婆把炉子眼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民间流传着“三十的火十五的灯”,据说大年夜的火烧旺了,来年定然家宅兴旺。

    三脚架上的大铁锅里炖着的香菇鸡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朱雀吞了吞口水,“外婆,我饿了!”

    “呦,我的宝儿饿了呀,那就先喝一碗鸡汤吧。还有三个菜没有炒,年夜饭吃得晚。莲儿,你先给宝儿弄点鸡汤去,有田你来灶前烧火。”外婆站在大灶前挥舞者锅铲“指点江山”,朱有田和李香莲没有不听的。

    一碗水放进锅里,“嗤”地一声响,腾起一阵白白的油烟。外婆眼都不眨一下,把锅盖子往上一盖,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转身将切好的白菜拿过来。

    朱雀趴在小几子上美滋滋地抓着一只鸡腿咬着,满嘴都是油。

    “妈,你歇会,我来炒”,李香莲说道。

    “不用,你去温一壶米酒,把那边大锅里热着的菜摆上桌,准备吃饭。”

    李香莲依言照办。

    不一会饭菜都上了桌,整整九个菜,有鱼有肉有鸡有蛋,还有腊味青菜和甜点糕糕。朱有田笑着举杯:“来来来,碰个杯,祝我们一家人来年身体健康,事事顺意!”

    朱雀站起身来,举着盛满温白开的杯子与爸爸妈妈外婆挨个碰了碰,奶声奶气地重复着“一家人身体健康,事事顺意……”

    才落座,外婆笑眯眯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朱雀,道:“宝儿,过了年又长大一岁,六岁的小朋友要上学去了,这是外婆给你的压岁钱,宝儿自己收好,以后买笔和纸。”

    “谢谢外婆!”朱雀开开心心地把红包收到了口袋里,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朱有田和李香莲。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怎会不明白小女儿的心思呢?逐各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朱雀。朱雀乐得见牙不见眼,祝福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大红包通通塞进了口袋里。

    收压岁钱啊,多么令人欢喜!

    一家人吃饱喝足之后,围着炉子眼烤火闲聊。小木几上摆着一盘水果,一盘坚果,一盘糖果,还有几杯清茶。

    外头有人在放鞭炮。胆大的男孩们把一串鞭炮拆了,装口袋一个一个地点着放,“砰”的一声又一声。朱雀扑到朱有田怀里,撒着娇央求:“爸爸,放彩珠桶去吧!”

    朱有田宠溺地看着小宝贝道:“你亲爸爸一下就去。”

    “啵”,很响亮地亲了一下,两父女乐颠颠地放彩珠桶去了。

    彩珠桶细细长长的一根,上面画着孙悟空手持金箍棒。朱雀紧紧抓住一头,另一头带着引线,正被朱有田火红的烟头点着,闪着细细碎碎的火花。

    “宝儿,倾斜着朝天上放,不要对着堤下堂伯家的房子。”

    话还没有说完,“嘭”的一声,一朵金色的烟花绽开在黑色的夜空中,像秋天的野菊那般灿烂。正待消失之际,另一朵“嘭”地射出,在夜空中绽放光芒。朱雀咯咯地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别提多开心了。

    正在这时,齐南枝在自家晒谷坪喊道:“雀雀,看这里!”

    朱雀一扭头,只见相隔数米的晒谷坪里燃起一株火树银花。那个满脸欢笑的小男孩,正献宝似的呼唤着:“雀雀,快看呀……”

    为着这仅有的一个烟花,齐南枝求了他爸好久,是他用第一名的奖励换来的。

    那晚无风亦无月,只有几颗寂寥的星子遗漏在漆黑的天幕,清冷地闪着光。空气里透着冰寒,冻红了朱雀的脸蛋。可她是那样的欢喜,蹦跳着,欢呼着,高喊着:“南枝哥,好好看呀!”

    烟花明亮璀璨,稍纵即逝,却在朱雀的记忆里长久绽放。

    快十二点的时候,家家户户准备好最长的鞭炮,一起迎接新年。

    朱有田从堂屋里扛出来一大卷鞭炮,从晒谷坪这头铺到另一头。他蹲在那,点好香烟,找好引线,盯着手表。当表盘上时针和分钟齐齐指在“12”时,鞭炮声响起——

    “嘭嘭嘭……”

    “啪啪啪……”

    全村的鞭炮都在同一时间点燃,巨大的声响盖过春天的炸雷,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那气势惊天动地,震得整个船金山都在摇晃。硝烟弥漫开来,喜庆的年味笼罩在小村的上空,久久不散。

    灯未灭,火未熄,人未眠,夜空的星子却朦胧了眼。

    一家人围着炉子眼烤火守岁。小朱雀被妈妈抱在怀里摇啊摇啊,爸爸、妈妈、外婆低低的交谈声如哄人入睡的摇篮曲。她睡着了,在梦里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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