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蓝布衣的妇人叫马秀文,她见几人落在后面,转头招呼着:“你们跟上哈!”
李路听到了,连忙撞开挡在她前面的赵潇意,噔噔噔地跑上前去,笑嘻嘻的应:“来了!”到马秀文旁边停下。
“婶子,我们可以在这里吃个午饭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马秀文爽朗道。
刘翠兰闻言,语气急切:“来俺家也行,保证你们吃的饱饱的。”
马秀文开玩笑般打趣:“就你家那两只母鸡?得了吧,还是来俺家,俺家生活开得好。”
刘翠兰听了,忍不住剜了她一眼。
顺着泥路往前走,一路上还遇上许多在地里干活儿的村民。有些人警惕地望着他们一行人,也有人开口问马秀文:“秀文,你领谁来了?”
马秀文简单应付:“没谁,就是经过这里,来喝口水的。”
李路汗颜,感觉这村子里进来几个陌生人是个很稀奇的事情一样,路过的本地狗都得看两眼的程度。
好不容易,几人终于到了地方,跟周围其他的纯用茅草盖的房子不同,面前的房屋除了用茅草,主屋还盖了瓦顶,而且更加宽大。这就是村长家,马秀文就是他的妻子。
刚到院门口,马秀文就朝里面喊。
“春燕!”
“干啥?”
然后李路就看见屋里跑出来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头发有些乱糟糟的。
“你看看你像个女孩的样子吗?!头发像鬼……”说到最后,马秀文突然噤声。过了几秒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吩咐道:“你去厨房把饭煮上。”
陈春燕好奇的打量着院子里出现的几个陌生人,问:“娘,是有客人吗?”
“是,别话多,快去!多淘点米。”
“哦。”陈春燕应了一声,然后跑进厨房。
“那啥,翠兰,小芳,你们也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哈。”
小芳摆手拒绝:“多谢秀文姐,俺就不留了,俺得回去给孩子他们做饭呢,他爹要是知道俺没做饭,又得念叨,懒得听!”
马秀文遗憾道:“行吧……”
目送人走了后她又拉着刘翠兰说:“那翠兰妹子就留下来吧。”
刘翠兰不好拒绝:“那麻烦马大姐了。”
随后,马秀文领他们进了堂屋,让他们坐着等一下,堂屋里摆放了一张八仙桌,他们要两个人坐一方。
赵潇意首当其冲的坐下,对上李路的视线,他斜眼看她:“我不跟你坐一张凳子。”
李路:“……自作多情。”
然后她选择了另一方坐了下来。
刘翠兰单独坐了一方,曾悦则是挨着赵潇意坐下了,她想的是,就他那个性子,多半也是不想跟其他人一起坐的。果然,她坐下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只看着邬启,看他要坐哪儿。
还剩四个位置,一个刘翠兰旁边的,还有一方没人坐,但是马秀文和春燕也得坐,最后就剩下李路旁边的位置。
邬启看了一眼,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李路旁边。
黑色的衣摆碰到她的小腿,若有似无的感觉,李路又闻到了那股陌生的淡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侧头看他,少年皮肤白皙,眉目清冷,眼睫很长,半遮半掩着一双古潭般幽深的眸子,唇色淡红,但是看起来有些干燥。
视线落到他轻搁在桌上的手,手指瘦削修长,骨节分明,没有留指甲的手看起来很干净。
近距离下,她又看到了那根手绳,才发现那手绳编得其实不太好看,有些凌乱,像是笨拙的小孩的杰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戴着这样的手绳。
“小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等待间,刘翠兰问李路,因为她看起来是最好相处的。
李路不小心盯着人家的手发呆了,突然被问话,差点没反应过来:“啊?哦,我们——我们就是去外面办点事。”这是不想具体说的意思。
刘翠兰:“看你们这身行头,你们一定都很厉害。”
李路忙摆手:“没有没有,你看我,我要是真厉害,也不至于搞得这样狼狈了。”
她肯定是称不上厉害的,只是会一些法术,比起普通人要好一些而已。
“哦……那你们出门在外都小心点。”
李路点头应道,这位刘婶子说的过都感觉别有深意。
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
马秀文阻止了其他人想要帮忙的想法,自己和春燕两个人陆陆续续端着饭菜进来,然后两人才坐下。
“别讲礼,大家都吃哈,也没做啥好菜。”
“谢谢婶儿,这些菜极好。”李路咽下嘴里菜回道。虽然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在这个村子里,伙食已经很不错了,村长家的生活条件确实要好一些。想到这,她突然问,“对了,婶子,春燕他爹呢?”她才注意到,都到晌午了,她还没见到过村长呢。
“甭管他,他今日上庙里烧香去了,下午回来。”
“哦——他是为谁祈福吗?”李路下意识多问了一句。
马秀文却突然沉默了,面色有些不对,像是有些惊惧不安,又有些悲哀,观察旁边的春燕和刘翠兰也是同样的变了脸色。
李路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眨了眨眼睛,倾身靠过去,握住马秀文的手臂,低声问:“怎么了婶子?”
“害,没啥。”马秀文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李路没信,清亮的眼神望着她,嗓音轻软,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有什么困难,我能帮的就帮,我可厉害了!”不同于之前,这次她却说她自己很厉害。
马秀文嘴唇动了动,看着她欲言又止,挣扎许久才说:“唉,之前看到你们的打扮,又都拿着剑,想着你们都是修仙之人,或许可以救俺们村的人。但是,后来又觉得不能把你们拉进泥潭,想让你们吃了饭赶紧走的。”
听了这句话,刘翠兰突然看了她一眼,但是没人注意到。
李路感到惊讶,什么叫拉进泥潭,这个村子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她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马秀文低着头,缓缓道来:“大概半年前,村子里那个老鳏夫死了,死相极其恐怖,屋子里遍地血迹,身体被撕咬得只剩碎渣。”
“看见的人都吓得不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为,大家都在传有怪物,搞得整个村子都人心惶惶的。有些怕得不行的人想离开这个村子,但是第二天却发现,那些想走的人都死了……”
她缓了缓情绪,继续说:“后来,俺们就发现,偶尔晚上的时候,怪物就会出来吃人,夜里传来惨叫,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我们就知道又有人死了。”
“但是白天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白天不会有啥事,就很往常一样,除了房间里多出来的尸体碎块。”
“所以我们都会早早的吃了晚饭,然后躲起来……”
说到最后情绪有些崩溃。
几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被这番话搞得一时失语。
过了一会儿,曾悦问:“你们可见过那怪物?”
“没有,见过的人都死了。”
曾悦沉吟片刻:“我们修仙之人,本就该斩妖除魔,保护百姓。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放任不管。”
“你们觉得如何?”曾悦问其他几人,怪物的来处神秘,非常危险,事关重大,她也不能代替别人做决定。
李路点头:“当然。”
赵潇意也不甘示弱:“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怪物在作怪。”
还剩一个人迟迟没有表态,气氛突然沉默,众人将视线转向他。
邬启把玩铜币的手微顿,意味不明的轻笑:“可以。”
李路注意到他的眼神淡漠,像是对她们的遭遇毫无所感,嘴上说着可以,但是他看起来并不想帮忙。
她忍不住好奇,这个人去日出之境会干什么呢?他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解决怪物,拯救世界。不过一开始她也不是,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去,只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有某种任务需要完成,但这是个很玄乎的事情,她自己都解释不了这种感觉。
已经入秋,天逐渐黑得早了,秋风裹携着凉意侵入这个如画般的小山村。
李路一行人吃完午饭便在村里逛了一圈,发现天刚有要黑的迹象,村里人都神色恐惧的将窗户和大门都紧闭着。
最后走到村尾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间非常简陋的茅草房子,屋顶的茅草非常陈旧都已经发黑了,墙角用草泥做的墙体甚至都开裂了,旧木头大门此时敞开着。
李路有些意外,其他人都恨不得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这里的门却还开着,是没住人吗?
眼神一转,触及门口的一个竹编背篼,里面装满了青草,都还新鲜着呢,那这就是有人在的。
李路:“这家应该有人,如果按马婶儿说的,天黑了怪物就可能出来,现在天已经转黑了,这家人却不闭门窗,有点奇怪。”
“我们去问问?”
曾悦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抬脚上前。
屋子里的采光不太好,加上现在快天黑也确实没什么光线了,所以当他们靠近门口的时候,也看不清里面,只看得见灶台里跃动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李路抬手敲门的手还没落下,黑暗中陡然传来一道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听起来有些惊悚。
“你们是谁?”
一个宽大的黑影出现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