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龙啸岛。
龙啸岛地处西域角落的一片汪洋之中,是西边的第一大岛。
岛上动植物繁茂,风土人情异于东方各地,尤其是岛边的山脉高高隆起,如众星拱月般将中间平原挤出条盘龙的形状,更是令人称奇。而这桃源山庄正是建在这风水宝地之上。
今日修真界各大门派少年弟子齐聚桃源山庄大殿上修整,给龙啸岛平添了一抹亮色。
“卢师兄,你带我去东边月牙泉看看吧,听说那泉水洁白如珍珠,有护肤美白之功效呢!”
一个可爱又娇俏的小师妹一脸羞涩地向她的同门师兄撒娇,她的师兄一脸喜色,连忙应声领着她出门去了。
旁边另一个门派的师兄又转头对他的师妹道:“丁师妹,要不要和我去看看珍兽场,听说那里养着很多灵宠,特别乖萌可爱。”
话说得师妹喜出望外,连忙拉着师兄走了。
林清远羡慕地看着身边来来去去如花蝴蝶般的各派师妹们,个个貌美如花,娇憨天真,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再将视线转回自己身边。
一个面黑如锅底的小师妹夹在一群糙汉大老爷们中间大眼瞪小眼。别人在一起都是其乐融融,只有自己这桌仿佛是仇大苦深的对头一般。
唉,人和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这两日月星阑喜怒无常,一路同行而来,直拿领头师兄李悦出气。李悦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被教训得没脾气。看着散发着寒透彻骨气场的月星阑,其他师兄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林清远心知月星阑是被强逼着来比武大会,所以心中不爽,在场的其他师兄又迫于她的威慑都默默不敢作声,而他只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尝试着活跃气氛:“星阑,这龙啸岛上听说那边有——”
“不去。”
话没说完,就被月星阑冷冷打断。
李悦正在低头喝茶,见林清远讨了个没趣,嗤笑一声:“林师弟,你别跟那帮不务正业之人一般,咱们明霄宗虽是小派,但此次前来龙啸岛是为了争夺此次比武大会的头名位置,不是前来游山玩水的。”说着,他将眼光转向众人,意有所指地道:“这少英大会是专为入门时间仅在两年之内的新手弟子举办的,相信你们倾力而为,定能为我明霄宗争回荣光的。”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哟,这就在准备开庆功大会了吗?也未免太不把我们其他门派当回事了吧!”
这一番话,把众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到了大殿的这一角。
一个魁梧的青年男人,长着一脸络腮胡子,胸口抱着一把长锈剑,站到了李悦这桌来,大声奚落道:“我记得上次少英大会是我们青云门勇夺魁首,关你明霄宗何事?李少侠这是癞蛤蟆吃天——口气忒大了吧!”
“你!”
李悦气得拍桌子而起,脸涨得通红,却无言以对。
这也难怪这人自大夸口。
谁都知道青云门是天下三大派之一,里面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每年都有极有天赋的剑术天才出现。是以青云门几乎包揽了历年的少英大会首名。
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这就是现实。
李悦与这男人素来不合,只得咬了咬牙强道:“汤琼你少在这里得意,到比试之日咱们再见真章。”
“这么自信?”络腮男人假装讶异,环视众人一周,“哦,我倒是忘了,听说今年明霄宗出了个半年筑基的天才,听说叫什么月的——”
他的视线落到低头喝茶的月星阑身上:“就是这位小妹妹吧?”
月星阑正在心烦之中,连眼皮都懒得抬,汤琼见她不作声,以为她露了怯,便大着胆子伸出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看这其貌不扬,瘦骨伶仃的,身上还带着新伤,你们明霄宗当真是狠心,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将这么个小孩子推上来,唉,还真是明霄宗无人——”
话还未说完,就见明霄宗的众人包括李悦在内都露出了一幅见了鬼的惊悚表情,汤琼被吓了一跳,不自觉松开了手,转头看向月星阑。
“啪”地一声,月星阑放下手中茶杯,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你们怎么了?”
汤琼见李悦正在以一种“你马上要死到临头了”的眼神看着自己,觉得莫名其妙。
李悦心中暗自冷笑,嘴上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月星阑走出大殿,掏出佩剑来,直接跳上剑离开。
都是一帮乌合之众。
去你妈的比武大会,本尊可不伺候。
她心里冷冷地想着,转头向西边飞去。
脚下呼呼生风,她行了近一柱香时间,浩瀚西海出现在她的眼前。
此刻已是正午,金乌直射海面,如坠着的一团永无穷尽的火焰。碧蓝海面上广阔平静,寂静无声,一丝波澜也未见掀起。
月星阑警觉地环顾四周,察觉出一丝异样:这西海太安静了,连海鸟的鸣叫声都不闻,更别提什么飞鱼潮汐了。
等了许久也未见什么异样,月星阑耐心渐失,她辩了辩方位,纵身跳入大海中。
一股海腥味迎面而来,伴着深海刻骨的幽冷和奇异的波动。
月星阑沉入海底,看见远处状如人形的几座怪石,在礁石东面长着的几棵巨大赤色珊瑚正闪着微光。她悄声游过去,从右数到三,找到中间最大的那棵,深吸一口气,将珊瑚奋力推倒,只听一阵轰隆隆的低鸣声,海底震动着,人形怪石突然从中裂开了一道缝隙,满室珍宝的夺目光彩立刻淌溢出来。
岁月已过千年,这些珍宝却未见染尘,恍如昨日般眩目流光,无声地诉说着永恒的誓言。
月星阑暴躁的心情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她缓步走过去,从中随手拿起一枚拳头大的玉白珠子,放在手心中细细把玩。
晶莹圆润,神光满溢,光华流转。
这枚圣火流转珠,是她前世从西海三皇子敖余那里赢来的。
当年她心知敖余心悦水月神女,一时兴起便激他打赌,赌谁能将神女的七彩鎏金裙弄到手,谁就能得对方的一件宝物。
这敖余性情耿直,心思单纯,哪里是她这个人精的对手,很快就输掉赌局,乖乖将神珠拱手送她。
二人如此一来二回,不想竟成了朋友。
后来敖余情场失意,月星阑陪着他在天界借酒消愁,二人喝得酩酊大醉,跑到西海来洗澡,趁着酒意,敖余将他多年来珍藏的宝贝统统扔进了这西海礁石之中,仿佛是扔掉这痴存多年的情意一般。
而月星阑为表兄弟齐心,头脑一热,也将这神珠一同扔了下去。
时光流转,往日的荒唐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月星阑睹物思人,怅然间竟没有发现后面有人悄然靠近。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逗留!”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骤然响起。
月星阑一惊,迅速将神珠掩入袖中,镇静地转过身来。
来者是个老蚌精,他身材佝偻,须发皆白,瞧见月星阑身后的小山样的珍宝,惊得话都不会说了:“我、我的天啊——这、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宝贝!”
他将浑浊的目光转向月星阑,更加怀疑:“你这人类女娃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要在这里偷东西!”
月星阑有点好笑,一脸平静地撒谎:“在下只是个修仙者,碰巧路过这里,天气太热就想下来洗个澡,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宝物。”
“撒谎!”老者一下子变了脸色,厉声道:“这西海已被封禁近千年,凡人根本无法靠近,即便是修仙者要想突破封印也是要苦费一番功夫的。你根本就是蓄意潜入偷盗!”
月星阑愣了愣,她回想了下,刚才下海时似乎是有触碰到封印的感觉,但是因为反应轻微,她根本就没有注意。
“西海被封禁?”月星阑连忙扯开话题,“这是怎么回事?”
老蚌精看她神情似乎是真不知情,脸上涌上层层哀怨,继而愤愤不平地道:“这西海渺无人烟,连鱼类、飞鸟甚至海妖都不见踪影,这都是源于千年前的一场祸事,唉,别提了,我西海至此没落。”
月星阑还在坚持追问,那老蚌精十分不耐烦地道:“这都是千年前的往事了,都怪我西海故去的三皇子交友不慎,他听信魔族人的谗言,与天帝起了嫌隙,千年前在魔族进攻天界之时,他不愿起兵支持天界。天帝震怒,下令将西海永远封禁。”
月星阑闻言,顿觉周身的血液都止住了一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稳地问:“你说的那位故去三皇子叫什么名字?”
老蚌精见她表情有异,奇怪道:“你这娃娃问这个干什么,他是我们西海之耻,西海之人不屑提起他的名字——”
话音还未落,老蚌精的喉咙已被月星阑死死掐住。
月星阑冰冷又炙热的视线凝住他,以死神般的声音命令:“说。”
老蚌精感觉到她周身的灵力在疯狂上涨,直欲淹没他的头顶,他心里害怕起来,连忙回答:“叫敖余,我们三皇子的名字!”
终于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
月星阑手上劲一松,老蚌精跌倒在地。
老蚌精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沉默不语的月星阑,小心翼翼地问:“小姑娘,你认识我们三皇子吗?”
月星阑冷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听过他传闻而已。”
老蚌精哦了一声:“那你小女娃问这些有什么用。”
月星阑沉默不语,静了一会儿复而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老蚌精叹息一声:“他和龙王都被天帝打入无间之狱,每日都会遭受五行天罚,没过了几百年,便因伤势沉重去世了。”
月星阑静静地站立在这里,呆了半晌,突然道:“这些都给你。”
老蚌精呆了呆:“啊?”
月星阑转过头来,看了老蚌精一眼道:“这些珍宝,你和你的族人们分了吧。”
老蚌精心中一喜,走到礁石中查看这满眼珠光宝气的宝贝,正当他卸下防备正想问月星阑的名字时,身后的月星阑突然发力,一掌将他打入礁石缝隙之中,随后她触动机关,把珍宝和老蚌精一同关入黑暗之中。
月星阑游出水面,她回头再望了一眼西海,转头向东边飞去。
东边蓬莱阁上有座万事楼。
万事楼,顾名思义,有此楼,万事不求人。
这万事楼售卖天下一切可交易的东西,小到佛家芥子,大到仙界神兵,只要你开得出价格,均可在万事楼找到卖家。
月星阑在蓬莱阁岛上翩然落下,她看了一眼岛上最高处耸立的万事楼,转身向熙熙攘攘的闹市走去。
凭着记忆,月星阑在脏乱街巷中熟练穿梭,她身披着一身黑色斗笠,头戴着面具,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闹市之人或忙碌或发呆,偶尔对她扫过漠然的视线,仿佛对这种身份不明的访客早已司空见惯。
月星阑走进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牌匾上落满灰尘,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力爻”二字,字写得活像是蚯蚓爬一样。
她看了周围一眼,推门而入,里面光线昏暗,熄了火的铁炉边坐着个叼着旱烟的老头正在打盹。
“请问,赵家云铁是你打的吗?”
老头没有反应。
月星阑出声询问了几次,老头这才懒洋洋的睁开眼,一脸被吵醒的不爽:“不打了,早就卖光了。”
“那我要这牌匾上那块也行。”
老头的眼神突然变了。
他从铁炉边站起身来,打量着月星阑,笑了笑:“老朽这店已经几百年不曾有过访客了,没想到今天有了例外。小客官,你要收,还是出?”
月星阑答:“出。”
“东西呢?”
月星阑:“非楼主,其他人均不得亲见。”
老头儿的脸色一变。
“小姑娘,别怪老夫啰嗦,若是你的东西不能令楼主满意,你可是会掉脑袋的。”
“这是自然。”
老头儿见月星阑主意坚决,也不好再劝,他拉了拉墙壁上的扳手,只见墙体一阵震动,从墙上显露出了一条暗道。
“请。”
月星阑向老头儿点头回礼,转身走入暗道之中。
长长的暗道最后通向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两个躬着背的老仆,将月星阑引入一间密室中。
月星阑等了许久,终于来了几个娇美的侍女,众女子嘻笑着将月星阑眼睛用手绢绑住,将她带入万事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