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条 『梦境』

    屋内的时钟在滴答跳转。

    在秒针与分针在12重合的瞬间,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江户川柯南和闹铃同步,坐在地铺上还没从噩梦的余韵中恢复过来,一直到熟睡中的毛利小五郎都发出不耐烦的梦呓,他才回头按下闹钟的关闭按键。

    被声响填满的房间瞬间回归平静,秒针有序的滴答与不规律的呼吸声,胸膛还在因为梦境的最后一幕而悸动,一下一下地,仿佛要把他的理智都烧却。

    不知是不是花子对四年前水武田事件的描述过于详尽,自从在并盛中学那绝对颠覆他三观的一夜之后,他已经一连做了好几晚与之相关的噩梦。

    其实说是噩梦也不尽然,每每回忆起里面的内容都不像梦境一样模糊,反而清晰仔细得犹如一段记忆。

    一段属·于·「齐·木·萤·夏」·的·记·忆。

    “柯南,你还好吗?”

    “啊、嗯,没事哦小兰姐姐!”

    江户川柯南努力打起精神安抚着毛利兰,乖巧地端起味噌汤浅抿一口。

    这几天的梦就像一部连续剧,而且还是一个从结局开始不断往前推进的倒叙故事,从第一天只看到姗姗来迟的折原临也在废弃教室中捞出齐木萤夏,到亲眼看到年幼的她化为刀刃的手臂穿过松昭章被花子挂在控制瘫软的身体,最后是身为受害者的松昭章把幼女哄骗到废弃楼层的全过程。

    松昭章的手法熟练异常,尽管只是作为无关的第三视角江户川柯南也能清晰感受到当时年仅9岁的齐木萤夏是身处一个怎么恐惧、无助和被背叛的环境。

    ——他绝不是第一次下手,甚至可能对于埋葬他生命的卫生间隔间来说,他的生命只是它所背负的最轻的一次恶行。

    ——而如果终结他罪恶的齐木萤夏不是第一个受害者,那在她之前他究竟对多少人做过一样的事,甚至是千百倍的狰狞?

    想起齐木萤夏的手臂变成一把刀的瞬间,江户川柯南这才明白当年案件缺失的最后一把凶器究竟被藏在了哪里。

    她刺向松昭章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松昭章濒死中求救,被背刺只来得及张开他血糊糊的嘴,里面的空洞就像他以往张开的黑幕,把更多受害者们的仇恨和痛苦尽数纳入。

    默剧一样的画面讽刺无比,施害者在拼命向着生的方向爬去,而被害人落在身上的只有阴影、沉默和绝望。

    ——杀人的利刃,那都是她们无法被治愈的未来。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四年了,身为案件凶手的「齐木萤夏」本人到底还有什么述求是需要向他们三人求救的呢?

    江户川柯南不认为她那天不告而别前留下的「真相」会是那个他们已经心照不宣的答案——就算她单纯想要逃避罪责,也完全可以隐瞒自己动手的部分去向警方报告松昭章的所作所为,继续以自己与凶案无关的受害者身份进行告发。

    ——她可不像是会隅于自己的名声而选择沉默的人。

    再者为何她会对警视厅产生敌视心理,甚至对同样也是在追求当年真相的物部大我和星和也、阪田系有不一样的行动?

    如果能再往前看一些的话……

    江户川柯南忽地想起昨晚的最后,他在梦境中看到齐木萤夏跟随松昭章消失在三楼的瞬间,她那不经意的回眸。

    明明是在梦境,明明在她眼里空无一物,他却感觉对方已经透过所有存在或不存在的伪装,精准地捕捉到他作为「工藤新一」的存在。

    应该不会再遇到了吧。

    “这是午饭和慰问品,记得带上哦。”

    毛利兰把两个盒子放到了江户川柯南的面前。

    还浸在思绪中的江户川河南没有及时给出反应,只是看着面前熟悉的便当盒和另一个看起来包装精致的甜品盒子微微愣住,不明所以地看向毛利兰。

    毛利兰笑着端走他面前的空碗碟,轻声提醒道:

    “前几天那个因命案而封校的并盛中学应该已经解封了,柯南不去看看吗?明明很在意的样子。”

    “那天昏迷被李同学送回来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还好没有出事。今天记得带上慰问品去好好谢谢他们哦?”说完,毛利兰把碗碟放进洗碗池,忧心地嘟哝,“……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吃草莓蛋糕呢?”

    ……所以为什么是草莓蛋糕啊。

    只敢把吐槽藏在心底,江户川柯南默默把两个盒子都收起来,暗自赞同了毛利兰的话。

    在意的话就直接去看看好了。

    江户川柯南抬起头,电子钟表的左上角,荧绿色的数字向主人无声报告今天的日期。

    12月3日,距离『奈落之底』连续杀人事件的终了,已经过去整7天。

    啊——嚏!

    “十代目!您感冒了吗!”

    “啊……应该只是单纯地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因为昨天掉下瀑布了,请稍等一下,我出门有准备姜汤。”

    两人就这么停在了校门口,和无数追赶上课铃声的同学擦肩而过。

    被判定为病人的泽田纲吉本人一想到连日来的地狱训练,没忍住还是叹了口气。

    “要不还是……”“还是先进去比较好哦。”

    泽田纲吉劝阻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而说话的人就站在三步之外的校门口向他们摆了摆手里的记名册。

    “还有请好好穿校服,狱寺同学。”

    女生穿着并中最普通的米黄色长款校服,束着简单的低马尾,黑色口罩上的灰蓝色双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两人,唯有别在手臂的红色臂章以及上面金色的「风纪」二字比平时都更加扎眼。

    啊,是萤夏啊。泽田纲吉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咦诶诶诶?!?萤夏怎么加入了风纪委?!

    “在让别人做好之前,你也应该先穿好制服,齐木。”

    “是是是,但我只是个编外而已,也不必也穿上旧式校服吧草壁副委员长,更何况那衣服一点都不好看。”萤夏回复得心不在焉,手上也在自己藏在记名册里的单词本上写写画画,“如果不行的话就让委员长把我踢出去好了!”

    作为监督的草壁哲矢侧目看了一眼把摆烂贯彻到底的萤夏,最后只得好心地提醒道:“委员长让你没别的事做就和他练对打。”

    闻言萤夏立刻僵在原地,不情不愿地把画了各种诅咒小人的单词本收回口袋里:“我好忙,可太忙了,奈仓老师刚才还叫我帮他搬东西呢!”说着,转头就把记名册塞到草壁哲矢的手上,甚至来不及和被撇在身后的泽田纲吉打声招呼就直奔教师办公楼去,决绝得好像身后有八百只厉鬼在索命。

    萤夏居然真的加入了风纪委啊……不过这么看来——

    “果然是被……”泽田纲吉小心斟酌了下自己的用词,不确定地看向草壁哲矢,“被胁迫了?”

    听到「胁迫」二字,草壁哲矢的表情不自觉地扭曲了一瞬:“……应该,不算吧。”

    泽田纲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逃跑的萤夏,再看了看他的风纪臂章,满脸写着不信。

    草壁哲矢张了张嘴,上课的铃声适时地解救了这个有口难言的男子初中生,长叹一口气,翻开手中的记名册,摊在两人面前,手中的笔重重地拍在他们面前。

    “签名吧,泽田同学,狱寺同学。你们迟到了。”

    ——————————

    “我就知道!”

    紧闭的教师办公室内传出根津铜八郎得意又恼人的声音。

    “我就知道那个齐木迟早也会学坏,平时就和狱寺隼人那些不良走得那么近,这次直接加入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场合不对,他的声音稍微弱了下来,站在门外有一会的萤夏只能隐约听到他提到了“风纪委”,语气似乎十分忌讳。

    “诶……风纪委是这样恶霸的存在吗?”“根津老师,这么说齐木同学也太过分了!”

    折原临也和小原真里的声音同时响起,听着前者恶趣味满满的声音,萤夏也多少猜测到那个讨人嫌的数学老师又说了什么不经大脑的话——这里可是风纪委的大本营啊。

    为避免无辜的小原真里在事后也被卷入,萤夏用敲门声打断了根津铜八郎的恶行阐述,抢在反应之前就用力拉开办公室的门,门外的些许冷风随之灌入办公室内,一同冷却整个室内的气温。

    “东西快交出来。”萤夏朝正坐在末位喝茶看戏的折原临也扬了扬下巴,句句都在针对他,眼神却不停向躲回座位上装死的根津铜八郎插刀子,“毕竟我可是恶霸呢,奈·仓·老·师。”

    随着重音,本就凝固的室温直线突破冰点,其他人也都学着根津铜八郎一样各自假装忙活,被她假装凶恶逗笑的折原临也也一脸兴致地看了看其他人慌张的样子,侧过身去把已经整齐装箱的教具交给萤夏,完全无视她被扯到伤口瞬间发出的细微哽咽,顺手还把手中的教案一并放到箱子顶,自己两手空空地拍了拍她的肩,意料之中的又是一声痛呼。

    “辛苦恶霸同学了,走吧。”

    被接连痛击的萤夏还在绷着脸,跟在身后走出办公室的瞬间还回头瞥了一眼用数学书盖住自己的根津铜八郎,勾脚把门关上,直到门重重地“咚”地关上,门内外两边的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萤夏直接疼得把东西甩回给躲在拐角笑出声的折原临也,自己揉着旧伤未愈的肩膀走在前头。

    “哎呀,不是你叫我帮你解围的吗,这就丢回来也太不敬业了吧,助手。”

    “哎呀,毕竟我是恶霸呢,这叫沉浸式演绎哦,Boss。”

    “这可说不准。”折原临也轻快地应了一声,“如果小夏是恶霸的话现在就把我轰出去了吧。”

    ——叮!

    沉寂的雷达突地叮铃,萤夏骤然停下脚步,任由对方越过自己,在他配合停下后好一会,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处。

    “所以你为什么还没走呢,临也哥。”萤夏的声音被口罩隔绝,变得有些含糊,“我的委托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要问当事人齐木萤夏此刻最深处的想法,那无疑是后悔的——彻底地后悔着。

    在对折原临也进行委托的时候是在暑假之前,却不曾想在新学期一切都安排妥当时泽田纲吉身边会出现一个极其麻烦的世界第一杀手,虽然萤夏已经在第一时间有意无意地对两人进行间隔,但是想要让同样敏锐的两个人一同忽略彼此的存在……

    果然是不可能的吧。

    折原临也兴致盎然地等着,直到萤夏自我放弃的叹息声传入耳里,他才带着笑意道:“好扫兴,我还以为小夏会再试图挣扎一下呢。”

    “挣扎如果有用的话我也不会加入风纪委了……”

    “不错的觉悟,以后也要继续以这种觉悟去(作为靶子)联系云雀和阿纲的家族哦。”Reborn突然从折原临也手中的纸箱中冒出,为了不会显得违和还特意穿上纸箱外形的cos服。

    ——不是,这就是超违和的啊。

    萤夏感觉自己被云雀恭弥抽中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好像听到了什么括号内奇怪的内容?”

    Reborn勾着嘴角没有直接回答,下跳到萤夏的怀里,狠狠地用头顶上的三角尺在她脸上抽出一个浅浅的红色三角印记:“少犯蠢了,两个人加起来才能和云雀打成平手,你也是个废柴24岁女社畜,废柴夏。”

    “我是头脑型的!头脑!你以为我面对的是什么啊,那可是整个都心凑不出一个能撂倒他的大凶器哦?!”

    萤夏一个激动不小心扯到自己的伤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揉揉自己被打得通红的额头还是嘴角被钝器击打的淤青。

    “嗯——?原来已经24了啊,小夏的年龄果然比我大呢,未来的我是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折原临也调侃的声音从身畔传来,陈述而非疑问的句式一如往常地彰显着他作为情报贩子的从容。

    对上萤夏震惊得微缩的灰眸,看了一眼Reborn,变为婴儿的世界第一杀手丝毫没有透露信息的窘迫,尚还青涩完全依靠兴趣行事的未来的「新宿最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个试探也是机遇。

    但是关于齐木萤夏,对于齐木萤夏……这个他亲手培养并予以期待的恶之花——

    “我知道你不是『齐木萤夏』。”折原临也每多说一个字,眼底的戏谑就更多一分,“从第一天见面我就知道了,小夏。”

    ——他永远都能交出最完美的答卷。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