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条 鬼神

    并盛后山的恶灵终于是解决了,源清叶作为武家之女确实守信又坚韧,拿走了佛珠后就真的整夜没有出现在萤夏的面前,而出于担心,萤夏在烟花大会结束前就喊来的光也并没有派上用场,但也没有主动去寻找清叶的踪迹,哪怕他们都清楚一颗佛珠根本不足以庇佑她全身而退。

    到了深夜十时,清叶应约而归,身上泛着黑气的伤看得两人眉头一跳,没有见过清叶的光甚至直接拔出自己的剑,把萤夏护在身后。

    “是我来晚了……”无法自然愈合的伤口一直侵蚀着清叶的灵力,在鸟居前的阶下,她把手中的薙刀横放在地上,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请责罚,齐木殿。”

    “……噗嗤。”

    光被这充满时代气息的称呼逗笑,引来重新戴回眼镜的萤夏的怒瞪,直接用抱在怀里的化妆箱顶了顶他的腰侧。会意地把剑收回身后,侧身让出位置。

    “让你别打搅我就真的不来求救,死脑筋。”萤夏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红绳,上面散发的属于驱魔龙族的气息让还是怨灵的清叶心生畏惧,“我没下契约你也不知道逃跑,现在不能后悔了。”

    清叶忍着烧灼的痛苦,待萤夏把红绳完全扣在自己手腕上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伤口的怨气被彻底驱散,本来已经几近透明的灵体也在灵力的滋养下越发凝实,抬头望着轻轻把手放在自己头顶的女孩,多年没有感受过的温暖比充盈的灵力更让她喜悦。

    “以后你就是我的魂了,清叶。”

    “你刚才该直接刺喉。”一直没出声的光突然提醒道,“五尺花枪当棍使,马家对棍有什么执着吗?”

    “我又没学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今天学的是刀,下周才是枪。”从楼顶的天台边缘翻下,反手攀着墙壁作缓冲,气垫球鞋削弱了着地的震颤,隐在阴影下轻盈落在消防梯顶,提着长枪的萤夏一刻不放松的紧盯一旁的路口,“至于棍,以前用习惯了棒球棍打人算吗?”

    还在认真想着进攻路径的光一时槽多无口,不知是该先吐槽坚持十八般武器教学顺序的齐木阿姨还是萤夏和马叔就真的宠着她让她当武器课程第一教师的事……这也就算了,弗兰肯老师你倒是拦一下啊。

    今早围观了死武专第一节实战课程的光突然开始为未来的自己感到担忧。

    “你还当什么人气校花,去马路须加加入Lapapa*吧。”

    “……不行。”本来因为生死跑酷而紧绷的神经在拌嘴中缓缓松懈,萤夏半蹲着,把比自己还高的花枪抱在怀里,“虽然下一届是鼠女当部长*,但是有ter在我很难加入。”

    “……你撒手,热爱剧透的工匠要不得。”

    当然,光只是在说笑,萤夏也没有当真,只是默契地静候要从路口经过的怪物。在战场上嘴炮可以,内战可是要人命的,想到这里,萤夏无声地调整了姿势,一手撑在地面,一手提着枪,只要一有人影出现,她就可以立刻出击。

    腰间用作和清叶联系的御守闪着蓝光,深呼吸调整自己因为运动而稍乱的气息,哭得泛红的眼眶内,灰蓝色眼眸却一片清明。

    萤夏作为工匠的第一次战斗,要进入Part 2了。

    23:12 东京都新宿区某处

    “呜呜呜呜呜她怎么那么好,怎么那么好!平成年代最后的正统偶像,0绯闻黑料的王道偶像!双马尾ACG少女!是双马尾的Mayuyu啊!她笑起来连天上的星星都不及万分之一,闪闪发亮的万物本人!!……我已经好多年没看到双马尾的女儿了!!!”

    抱着TB的蓝色应援棒,萤夏激动得实力演绎什么叫语无伦次,在一整段彩虹屁里除了日语,还夹杂了中文、粤语和英语,喊劈了的嗓子带着哽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甩了深夜买醉撒酒疯,而唯一能完全听懂的光跟在身后,看着清叶急得在旁边无用地转悠,长叹一气。

    这谁家妹妹,真的好丢人不想认。

    “别走小路了吧,我怕拐角的路人被你吓到。”

    “……就你有嘴。”用手背拭泪,被泼了冷水的萤夏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奶凶奶凶地说着,“这里我熟,晚上基本没人。”

    把手帕拍在萤夏头顶后,光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眼隐约在楼宇间的满月。银白的光倾撒在大地,偏偏被挡在楼房之外,悠长的小巷被斜斜地分隔成极阴与极阳的两块。此情此景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倒不是他信不过萤夏,只是这种巷落最是容易“藏污纳垢”。

    “萤——”

    “嘘。”

    本来还想提醒一句的光才发出单音节就被走在前头的人一把按了回去,并肩靠在墙壁上,小片的月光落在她本来就白皙的下颚线,更失了几分血色。

    情况不对劲。光一下子就从突然变得严肃的一人一魂身上得出结论,放缓呼吸,空落落的小巷里械斗的声音此刻无比清晰,刀刃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划过,尖锐的声音听着让人不免牙酸。

    “齐木殿,”仗着自己是灵体的清叶站在巷口,两袖已经用袖带束起,比她还高上几分的薙刀直指前方,“那不是人。”

    “……我知道。”萤夏侧过头观察拐角后的情况,有些头疼地长叹一气,“你们说我见死不救的话被死武专退学的可能性有多大?”

    “应该不会,但是试验台一日游的几率比较大。”光委婉地道。

    这完全踩中她的痛点,用口型无声地咒骂了一句,萤夏把应援物统统塞进包里。

    “会打架吗?”

    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应援棒,光以棒为剑地挽了个剑花,发着幽幽蓝光的应援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轨迹,一时间竟然有几分wota艺的味道。

    “……我去把他引开,你把那小子带走。”把应援棒夺了回来,萤夏顺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硬物,掂了掂,转身潇洒地以标准的投球手姿势向巷内砸去,清脆的陶瓷碎裂声音在小巷中格外明显。

    “啧,不够重啊。”

    “毕竟是马叔买的紫砂壶。”

    “他又回来不了几天,用什么紫砂壶……”饶是萤夏也有些心虚地撇了撇嘴,掩饰地把东西都丢给光,以身后的墙壁为借力点跃起,巧妙地躲开怪物的第一下撞击。

    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的瘦长手臂擦着她的发梢挥空,光还没来得及为萤夏被割断的发尾可惜,就被怪物转向自己的眼睛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双漆黑一片不见一点眼白的眼睛,仅仅锁住前方没有一丝光彩也不得焦距。

    它的口唇异常地陷了进去,张开嘴还能看到里面豁口的牙肉,像是被人生生拔光了满嘴的恒牙,内里翻涌的黑血自唇角留下,最后沿着坠在身下的厚重腰腹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

    是的,拖。光眼看着萤夏挑衅一般用力踏在它乱糟糟地只有几根干枯毛发的头上,跳到对面更深处的管道上攀着,那怪物竟然也灵活地靠着坚硬得同利刃的指甲爬上墙壁,瘦长的手臂苍白得不见一点血色,同爬行生物一样拖着肥大的身躯不依不饶地袭向还没它手臂长的女孩。

    “别愣着,光。”再一次躲过攻击,萤夏的悠闲完全激惹了失去灵智的怪物,松开手从消防窗滑进闲置的建筑楼,“把那小子带出去。”

    “……哦对了,还有碎片,回去再买个新的补上。”

    失策了失策了失策了——

    猛地下腰做了个后空翻重新把距离拉开到三尺开外,萤夏看着明明在封闭空间依然灵活地怪物就倍感头疼。

    面前的怪物是一只鬼神之卵,而且还是一只新生鬼神之卵,心口炙人的红色火团惨杂着些许蓝光*,在昏暗的环境格外显眼,萤夏虽然是第一次看,但是通过弗兰肯的口述她已经对鬼神的特质了若指掌。

    『普通的武器对鬼神之卵不起作用,没有「武器」、灵魂也不够稳定的你现在去狩猎就是去送死。』弗兰肯即使在上课也丝毫没有改变毒舌的打算,『虽然后继无力,但是灵活的走位和肉搏的经验就是你现在唯一的本钱。』

    顺着怪物的攻击被掀飞出去,萤夏的后背猛地撞到水泥石柱,把咳出的血吐在一旁,一边以倒退的姿势拉开距离一边警惕它的行动,喉嗓火辣地疼,脚已经要踩到围蔽的挡板才停下深呼吸,把被打乱的思绪重整。

    肉搏。向前踏一步呈弓步状,萤夏又再重复一遍弗兰肯的话,肘部微微弯曲,两手握拳放在两侧。

    对方也是没有武器用爪子作为攻击手段的近战选手,困于体型和四肢爬行的姿势,它在接近后需要一个缓冲的急停才能抬手做蓄力攻击,即使它足够聪明把急停和蓄力定在同一时刻,也不过是把两个空档时间合二为一,而这——

    以左脚前掌为轴,后脚跟随着身体外旋,在它手提到最高点时,利用回旋把速度和力道加到极致的右后跟精确地击打在它的脑部。

    ——是最致命的「空白时间」。

    一击回旋踢终了,右脚后撤,提在腰间的拳带着十足的冲击力挥出,饱含杀意的灵魂波长第一次震荡出漫天符样。

    她认不清那是什么,但她能清晰看到鬼神之卵的红色吞噬蓝色的速度已经停下,在里面仅剩的那一点蓝虽然依旧无助,但是已经不似一开始的暗淡。

    “结……束了吗?”

    连番的攻击应该伤它不轻,怪物的前肢无力地垂着,漆黑的眼此刻也灰蒙蒙地失去了意识。

    结束……了吧。

    卸下防备,萤夏放松地向后靠,脆弱的围蔽板随之向外倾倒。

    “喂……这是什么新的同归于尽的办法吗?”

    就在萤夏以为要直直摔到地上的时候,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处传来,稳稳地摔进一个怀抱,抬头就是光温和的笑脸。

    “你好重,该减肥了萤夏妹妹。”

    ?这人是不是少说几句垃圾话会死?

    “已经搞定了,不然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假笑着捏着他的脸颊向外一扯,顺势抬头望向刚才被自己撞出来的缺口。待施工的建筑楼独独缺了那一处的围蔽板,晚风从缺口掠过的声音空洞,就好似黑洞在吞食一切——光线,声音,能量……全都消失了。

    ——消失……了?

    黑色的浆液沿着墙壁淌下,翻涌着,把吞噬万物的黑洞扩大,不断扩大,月光照不进深处,她只能听到隐约中有什么在嘶吼,在呼唤,在求救——在孕育而生。

    沾满黑血的利爪率先破肚而出,攀在楼层的边缘,深深地陷进去,它的头也探了出来,在温和的光下胡乱地甩了甩,满头的黑血飞溅,直到它那五官消失的面容完整露出,仅剩的双眼睁开,一样的漆黑,但其中泛着的红光让人难以和刚才的怪物划上等号。

    它的视线紧紧锁在萤夏的身上,诡异得让人恐惧的对视绝不是现在刚用尽全力的她所能承受的,压抑在喉头的惊呼随着呼吸滞住。

    『如果一击不中怎么办?』弗兰肯好似她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一般,慵懒地趴在椅背上,下巴抵在上面含糊中满是嘲讽,『逃跑吧,废柴。』

    “——快跑!”

    抢在怪物跃下之前开口提醒,惊颤的哭腔把光吓了一跳,把怀里抱着的人搂得更紧,也来不及回头去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直直的往前跑走。

    “不……你、放……放下我!”它的速度远比方才更快,跳跃力也更强,只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对面的天台,沿着边际同狩猎猎物一般紧紧跟随,消瘦得只有皮和骨的身遮不住满月,阴影落在他们身上,是从未有过的黑暗,“你跑,快!”

    「唔识讲就冇撚乱噏。(不会说话就别特么乱讲。)」光也被急得说回母语,喘着粗气的间隙还不忘瞪她,“怕就别看了。”

    被凶了一嘴的萤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拽紧了他身后的衣服,把头埋在胸前。

    “对不起……”

    对不起,我太自满了。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没有走这条巷子就好了。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我……”

    “道歉就算了。”

    抢在萤夏说话之前,光的轻笑引得她抬头,怪物已经从上方跳下,泛着光的右臂最大程度地向后折去,只需一击就能把两人撕裂的力量正在叠加。

    什么时候会死呢?

    不知道,也许就是下一秒了。

    “下个十年前见吧。”

    ——铛!

    23:24 东京都新宿区某处

    “……我刚才以为你要死了。”

    沉默了许久,萤夏的嘀咕带着几分沉闷,嘴角也委屈地下弯,还不太习惯自己的朋友变成了手中的武器。

    “其实我也是。”光看着萤夏难得地变成流泪猫猫头的样子,暗自可惜自己必须维持武器形态,不然一定要把她头给rua秃,“没人告诉我我是武器,我的惊恐比较多。”

    “我也不知道啊。”

    “……那我们打平了?”

    “打平了。”

    总算哄住了……生活不易,光光叹气。

    “刚才被袭击的男生你认识?”

    由于处在灵魂共协的状态,光能清晰地感受到萤夏反应异常的情绪,不自觉的攻击自她的指尖直接传达到他灵魂深处,虽然影响不大,但是触电般的酥麻还是让他有些无奈。

    说好的工匠和武器相辅相成呢?不存在的,83%的同步率估计是到顶了。

    “谁认识,不认识,有事没事就爱找茬的臭弟弟。”一想到那标志性的蓝色短发,萤夏五官都皱成一团,全身细胞都写满了拒绝,“黑沼清叶,蓝色平方的首领,一肚子坏水,迟早帮正臣把他抓起来打一顿。”

    ……喂喂,这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嘛。

    “我让清叶留下照看了,估计一会就有巡查过来,得速战速决。”

    “巡查?”萤夏翻了个白眼,也不暗自腹诽,直言,“他傻了才叫巡查,蓝色平方跑到这边能干什么好事,和临也玩家访游戏吗*。”

    「齐木殿。」清叶的声音自御守传出,传达的信息就像在印证她的说法,「那个男生离开了,在巷口和几个围着蓝色头巾的人遇到……要帮他的忙吗?」

    “……他的自己人,回来吧清叶,辛苦了。”

    “萤夏。”通讯一断,光就立刻把她的注意力拉扯回来,“它来了。”

    “等着了。”萤夏一脚踩在栏杆上,提着花枪的手腕微微向内收回,一改颓然,蓄势待发。

    影子出现在路口的瞬间,踏在栏杆的脚蹬步向前,握在花枪中段的右手稍一翻腕挽了个花,左手向前握住中段,以劈砍的姿态直冲它的头骨挥下。

    偷袭的第一击不成,却也凭着冲击直直把它用于阻挡的左手手腕斩下,胯腿落在地上,左手向前扶稳抖动的枪身,右手握住末端向前刺,穿破它护住咽喉的右手,旋转枪身让留在它掌心的枪头把骨肉绞烂,逼得只得后退。

    「父……」被死死压制在墙上,它突然开口道,严格来说也并不能说是开口,毕竟它的嘴巴同皮肉一样,声音自喉间闷闷地传递着,含糊不清,「父啊……」

    “说对了,”萤夏第一次直视它眼中的红光,映出血红的自己,握着的右手改拳为掌,在最末端用力往前推枪,“我是你爸爸。”

    泛着寒光的枪头穿过掌,刺入喉头钉到墙上,红色的火焰忽地自它脚下升起,吓得萤夏往后退了两步,撞在墙上差点跪下。

    “刚才不是还说是爸爸吗?”变回人形的光及时拉住她的手肘向上提,“别怕,死透了。”

    “……你怎么知道?”萤夏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变回鬼神之卵了。”光双手环抱在胸前,欲止又言地补充道,“……鸡肉味,还挺香的。”

    这番描述下,萤夏恍惚也嗅到了食物的香气,又看了一眼归回一团的鬼神之卵,捂着嘴别过头。

    “你吃吗?”

    萤夏看着被光提溜到面前的鬼神之卵,确实还有一阵烧烤的味道,恼怒地一把抓过,狠狠地塞进他嘴里。

    “我要去深夜食堂。”

    “可是不是要给白和空带寿司……”咽下鬼神之卵的光看着她威慑的目光,心虚地别过头,“今天丹尼斯老板会面贵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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