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香

    等到了KTV,天色已经昏黄。同城小哥看见迎面走来的几个年轻人,把各种礼盒递给他们。跨上自己的小电驴,笑容灿烂。

    “亲,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骑着小电驴疾驰而去。

    李熙订的包厢,空间还挺大,桌上摆着啤酒,果酒,果盘,筛盅和冒险牌。

    朱丽叶f4抢先李熙一步,霸占了点歌台。神神秘秘的在上面捣鼓。李熙想去看看,起身就被贺湛按下肩膀强制他坐下。

    搞得他坐立难安。

    沈琳扬起灿烂的微笑,手持话筒,笔直的站着。

    “今天是我们的三千第一,熙哥寿诞。为此我们相聚宝地,普天同庆!来,让我们先干一杯。”

    林馨适时端着托盘,把倒好的酒送到每个人的手上。大家举杯虚碰一下,一饮而尽。

    “那么,我宣布李熙生日会,正式开始。”

    念完开场白,包厢内放起了生日快乐歌。贺湛松开了按在李熙肩上的手,随手拿起一个麦克风,在李熙一脸惊疑的目光下,和f4随着音乐摇摆,深情演唱。

    李熙粗鲁的用手臂擦拭眼睛,比起昂贵的礼物,他感动的是大家一起逃学陪他过生日。他一把抓起话筒,和五人对唱。一首歌唱完,他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爬满了泪痕。

    贺湛搂了他的肩膀,递上纸巾。

    “知道你感动,但你先忍忍,还没完。”

    沈琳:“接下来有请我们的麦霸,林妹妹携舞伴沈琳,也就是me。为熙哥献唱一首《ONLY LOOK AT ME》”

    林馨和沈琳面对面站在台上,林馨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和沈琳食指相扣,她们在歌的前奏里,跳起了交际舞。

    绚烂的吊灯打在几张青涩稚嫩的面庞,他们与这里格格不入,又酷爱在这里欢歌劲舞。

    林馨点的是一首韩语歌,她唱歌的时候,会比平时说话时低稳有力,温柔缱绻。

    提词器上的翻译是这样的:

    “就算我花心,你也绝对不能变心 baby”

    “即使我把你忘记,你也不能忘了我 baby”

    “就算偶尔我没有联系你,偷偷跑去喝酒。”

    “就算我暂时和别的男人对上眼,也请你只看着我。”

    她们在狭窄的点歌台,跳着简单优雅的舞蹈,唱着发音不太标准的歌曲,他们是她们这场献唱唯一的观众。

    一曲唱完,f3轮流献唱给李熙的泪腺都唱开闸了。

    没有水平,只有心意。

    贺湛举起麦克风的时候,李熙已经流不出眼泪了。贺湛拉着李熙上台,配合李熙唱了一首《兄弟抱一下》。

    …………

    李熙涨红着脸,举起酒杯和大家碰杯。

    “兄弟们,我干了你们随意!”

    喝了一轮下来,大家都有些喝醉。玩起了筛子,结果李熙根本玩不过贺湛。贺湛每每打开自己的筛盅,李熙就要闷上一杯酒。

    贺湛还要拿筛盅,他几乎扑到桌子上。

    “湛哥,不来了,我玩不过你。”

    贺湛很给寿星面子,松开了拿筛盅的手,旁观者林馨跃跃欲试。

    “熙哥,我和你玩。”

    送上门的新手,李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可是当林馨再一次喝完杯里的酒,去碰筛盅。

    李熙同样的姿势拦住了林馨。

    “别别别,姑奶奶我错了。我喝不过你。”

    沈琳无情的嘲笑寿星:“三千第一,玩不过湛哥,喝不过妹妹。”

    李熙觉得很憋屈,说:“我怎么知道林妹妹看着乖,喝酒比我一个大老爷们还猛。”

    林馨听见乖这个词,没忍住笑了,讲起了自己的光辉事迹。

    “我小学可牛了,和一群男生打架,我还打赢了,当时整个学校没人敢惹我。”

    贺湛陷进身后皮质的沙发里,眸色深沉。他问:“为什么打架。”

    林馨闭眼沉思了一会儿,像是记不起来了。包间里突然沉寂下来,李熙想转移话题的时候,林馨睁眼盯着贺湛漏出一个张扬跋扈的笑,她语气淡淡的说:“他们欺负我,我当然要欺负回去。”

    看到到贺湛眼里的惊艳,她将目光转向手中的酒杯,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但我初中就没有了,没人和我不好。我致力于当个三好学生,从不会主动惹事。”

    说着林馨眼里闪着得意的光。

    “我非常喜欢自己的脾性。”

    李熙为林馨倒上酒水,肃然起敬:“我李熙这辈子认识如此林妹妹,死而无憾。”

    几个人又碰杯起来,玩起了‘你有我没有’游戏。包厢弥漫着醉意,他们嘴上都没有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吐。

    陈艺娴就剩一根手指了,她思考片刻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特长了。因为林馨刚刚话她想起了一段很久远的事。

    沈琳忍不住催促她:“快别神游了,你只有一次机会了,快点说了,我就把你pus掉。”

    陈艺娴嗯嗯两声,看向了林馨,林馨坦然和她对视,她唯一一点心理负担也消失了。

    “初中的时候,五四青年节。妹妹陪我去女厕所换衣服。我们学校初三的两个混子摸进了女厕所,他们嘴里说着荤话,把我俩逼到厕所的最里面。”

    想起那天的事她有点怅然,陈艺娴喝尽了杯中酒,说:“当时的妹妹小小的一个,她护在我身前,抄起扫把就和那两个男的打起来了。当时我就僵在原地,大脑一下就宕机了,看着妹妹和他们打架。”

    陈艺娴深深叹了口气,庆幸又好笑。

    “你们知道吗,妹妹那个样子其实有点滑稽,她还没现在高。后来他们打的太凶,扫把都打断了,就把巡查的老师引过来了,老师看见他们三个人身上都挂着彩的时候,那个眼神我现在都记得。”

    李熙很气愤的问:“那两个男的后来怎么样?”

    陈艺娴又歪头想了下,模糊记得。

    “好像是关进少管所一段时间,家里给办了转学。”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妹妹一身伤,她第一时间来安慰我。”

    陈艺娴清楚的记得,林馨满身伤痕,用她细瘦的胳膊,掂脚抱着她说:“没事了姐,我赢了哦。”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陈艺娴气恼的说他们。

    “手指都掰下来,不要作弊。”

    气氛又轻松起来,李熙很好奇林馨打人的样子,但他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画面。不止他想不出来,其他人也想不出来。

    后来他们都玩累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林馨便去了趟厕所,她洗了一把冷水,昏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些了。

    她垂着眼睫,踢踢踏踏的往回走。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冲撞,肩膀与墙壁发出一声闷响,登时肩膀就涌上痛意。抬眼,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痘痘的矮胖男人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男人满身酒味,拽着一名年轻的女服务生。女服务生脚步虚浮,满面潮红,涕泪横流。

    女服务生和她对上视线,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不顾的呜呜咽咽的向她求救。

    “帮…帮帮我,求求你了…我不认识他。”

    林馨想也没想用尽力气推开向自己挨近男人,男人一个踉跄,有些不稳,女服务生回光返照般疯狂挣扎。

    几名KTV保安也追过来了。

    男人暴怒,甩开女服务生,扬手狠狠给了林馨一巴掌。林馨被扇的偏了头,耳内嗡鸣,嘴里涌上浓重的铁腥味,余光里是一箱空酒瓶。

    本能的,她反手抓起空酒瓶,抡在男人头上。残留的酒水混合着血水顺着手背染红了她的白色针织衫。她又是抬脚踹在男人裆部,男人嚎叫几声,一手捂着裆部一手捂着流血的额角跪伏在地毯上,像蛆一样扭动着。

    几个保安迅速控制住男人,几人合力把男人拖进了电梯。林馨扶着墙壁,眼前短暂的模糊后,是几人向她跑来。重新在包厢坐下,后知后觉的,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撕裂的疼。

    陈艺娴用湿纸巾轻轻的擦拭林馨嘴角的血迹,李熙手舞足蹈,上蹿下跳。

    “卧槽,林妹妹你拿的哪是酒瓶,简直就是雷神之锤。”

    林馨被李熙逗的发笑,扯到伤口疼的直吸气。沈琳瞪了李熙一眼,说:“快去结账准备走人了,瞎捣乱。”

    李熙刚走,贺湛拎着老板给的药品回来了。他半跪着用碘伏给林馨的嘴角消毒,林馨直往后仰。

    林馨嘶嘶吸气着,小声说:“疼啊。”

    贺湛松了点力道,想到刚刚那巴掌,说:“刚刚被打的时候,怎么不喊疼。”

    林馨嘟嘟囔囔的说:“那多没面子。”

    贺湛嗤笑一声,刚刚如果不是李熙这个爱凑热闹的。他们还看不见林馨的勇士行为,他刚看见人就是林馨被一巴掌扇的嘴角冒血。林馨的第一反应就是抽出箱子里的酒瓶反击回去,还会往别人的裆部踹。

    那一刻,挥酒瓶的林馨和他想象中拿扫把的林馨重合了。

    给林馨的嘴角贴好创可贴,贺湛才闻到林馨身上的酒味混合着血腥味。扫了眼林馨脏臭的衣裳,他脱下自己的加绒卫衣递给林馨。

    自己剩了件短袖。

    “换上吧,我们去外面守着。”

    林馨麻利换下脏了的衣服,扔进了包厢的垃圾桶。

    …………

    等把几个女生送到学校,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寝室还有半个小时关门,李熙和沈琳顺路两个人和贺湛告别搬着折叠梯就走了。

    贺湛抬脚没走几步,林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听筒里是急促的喘息声。

    林馨说:“贺湛,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贺湛回:“嗯,你可以跑慢点。”

    不一会儿听筒传来金属和墙壁的摩擦声,林馨的声音身影出现在墙头。他挂了电话,挑眉和她对视着。

    林馨把手里的袋子,从墙上扔给他。打开,是上次贺湛借给林馨的外套。他在林馨的注视下穿上了外套。

    外套上有一股浓烈的栀子花香包裹着他。

    林馨指着自己身上的卫衣说:“等我洗好还给你。”

    贺湛点点头,与之分别。

    …………

    回了家,他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尽量放轻脚步。客厅的灯骤然亮了起来,刺得他眼球酸涩。张淑仪眼底一片郁色,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贺湛。

    母子俩僵持了一会儿,张淑仪突然暴怒,抓起手边的遥控器就砸了过去。遥控器砸在贺湛的胸膛,摔裂在地上。

    不断的还有水杯,饮料瓶,塑料凳子等,能砸的,不能砸的尽数砸烂。

    张淑仪在她儿子面前暴怒发狂再委屈哭泣,她声声都是对贺湛的控诉。

    “你跑哪去野混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从不听话?!你已经害死了我老公还要逼死我不成吗?!为什么你能这么毫无愧疚的活着?!!你凭什么?!”

    她声嘶力竭的嘶吼,疯狂扇自己耳光,尖酸刻薄的脸上尽是癫狂。换做以前贺湛会跪下认错,说自己的降生是个错误,如果不是意外怀上他,张淑仪的丈夫就不会在来医院的路上死去,一跪就是一整晚。

    可他连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何况其他。

    后来他不再懵懂无知,他明白不是他的错。贺湛因为自己的教养从不还手,因为自己的尊严不再向她下跪。

    他冷眼旁观全程。

    张淑仪总是这样的,对他身边一切异性抱有敌意,恨他又疯狂的施加掌控欲,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张淑仪丈夫的儿子,贺湛早就被丧心病狂的张淑仪掐死在摇篮里,这还是张淑仪有次发疯时告诉他的。

    张淑仪就这样持续到手边什么都扔完了,嗓音都嘶哑,精疲力尽到站立都虚软。她茫然的望着满室狼藉,幽魂一般回了房间。

    贺湛的生活费和学费就是她在这个状态的时候给贺湛办的银行卡,张淑仪丈夫的赔偿金有一半转去了他的卡上。

    后来她每每记起此事就会发疯,把贺湛赶出家门,好在贺湛自己有钱,他会在旅馆住一夜。为此贺湛会在假期打暑假工,寒假工,把钱存起来,以防张淑仪在未来某天把他赶出家门睡大街。

    张淑仪白日里还好,可以正常的和客人交流说笑。贺湛是不用回来的,到晚上她就会变得焦躁,他必须回来。

    贺湛收拾好客厅已经凌晨,他扔了瓶矿泉水到冰箱冷藏室。

    终于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房门。

    他倒在床上,盯着房顶的黑暗良久。

    此刻,他才敢闻一闻外套上的栀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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