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方扭头去瞧楼下那刚刚收剑的美人,却见一群人围上了台。

    “今日一睹姑娘方容真叫人终生难忘。”

    “烟柔姑娘好生厉害,姑娘绝非一般女子,鄙人爱慕不已。”

    “姑娘真是国色天香,美得堪比天上仙子,姑娘莫不是下凡的仙子。”

    “烟柔姑娘,我真心爱你!”

    我瞧那美人的嘴角虽然弯着,但笑却是冷的,似乎对这些爱慕之意并不领情。

    我怜香惜玉,心道这些人如此疯狂,莫不要一个激动伤着了美人,可看了才知道,是瞎我操了心,会舞剑的美人身上是带着点功夫的,一双双油腻的手伸向她,那张美丽又似冰霜的脸上便划过一丝厌恶,好在她身量轻巧又足够聪明,总能及时避过,这美人走路带风,那些疯狂的酒客虽对她垂涎三尺却连人家衣服边都碰不到。

    我暗自拍手叫好,心道这美人确与一般风尘女子不同,方才舞剑的时候好不英姿飒爽,如今下了台子也一幅冷傲模样,令我好生欣赏。

    许是我看到此景两眼放光的缘故,我感觉似有双眼睛正盯着我,我看得正起劲无暇回头理睬但仍把脸上的兴奋之意收敛了一些。

    楼下,老鸨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打发了其她美人招呼酒客,几个身材高大的打手立在了一边,显然是给烟柔美人挡人的,围着的人就此散了大半,但仍心有不甘地遥遥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

    有个身量消瘦的婢女从旁绕到美人身前,扶着她想带她上楼,可就在此时,一双手突得伸向烟柔美人身前,正抓向美人的胸脯,我惊呼一声,这眼看着那双手就要得呈,却见那婢女上前一步,卡在那双手与美人中间,硬生生将那双手的主人挤出一丈远,且倒在地上又连带翻了三个跟头撞倒了周边一波酒客。

    “啊呀,对不住,没看着公子您,公子可摔痛了?”

    小婢女虽这么说,但说完却已扶着烟柔上了楼,完全不管那人死活。

    打手早上前把罪魁祸首拉了起来,实则是将人拦了下来。

    我拍着大腿大笑起来,旁边的东弥却倒吸了口气。

    “这婢女长得柔弱,力气倒不小。”

    我道:“那个烟柔美人傲气些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小婢女也如此傲气,那么小的个子力气却比男人还要大,真是好有意思。”

    “确是有意思,这么看来倒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东弥的话里却带了点嘲讽。

    我怔了一怔,附耳至东弥身旁,问:“不会是——”

    东弥未回答我,眼睛却盯着那小婢女。

    瞧他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突而开始好奇狐四其人。能把没脸没皮的东弥太子得罪的人,该是个多有趣的人物,想想也是有意思。

    我瞪着免子眼百般好奇地看了看东弥又看了看正在上楼的小婢女,又回头看了看白泽。

    看白泽本是想与他心领神会一下我找到的趣事,怎知他开口就灭了我的兴致。

    “你别打什么鬼主意,找到人就回家。”

    我撇撇嘴,心道他怎么没无趣到把自己闷死。

    我等着烟柔和小婢女上楼,而一旁的纪熠大概早把我这个“大哥”给忘了,只巴巴地望着楼梯口。可她们刚踏上了二楼就停了下来,原来有一位锦衣公子站在了她们身前,那公子不似先前那些狂妄之徒,显然是与烟柔认得的,烟柔一站定便朝那锦衣公子笑了。

    烟柔居然笑了。

    戏本子里说,千金能博美人一笑,可如今金子还未冒出个影子,怎么美人就笑了呢?可见戏本子里的故事都是假的。

    心里似有猫爪挠着一样痒着难受,我着实好奇这位锦衣公子的身份,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又是怎样的风采能让烟柔这般傲气的美人展颜一笑,可偏偏他背对于我们,又被来往的酒客挡住了身形。

    我抓着纪熠问:“你瞧瞧,那位公子是何许人也?”

    纪熠比我们在坐这几个都熟悉帝京的人与事,他又总夸赞自己是帝京的百事通,我便想幸许他能知道这位公子的来历。

    纪熠也看到了那位锦衣公子,这会儿正伸着脖子想将那人瞧个清楚,可他越瞧眉头就皱得越紧。

    最后他突而瞪大眼惊叫了一声:“大哥!”

    我有些疑惑,“大哥”我就在这里,他嘴里唤的是谁?

    转念一想,莫不是唤的他那真大哥纪洵吧?

    我虽未见过纪洵本人,但从纪熠平日的话中可以得知其兄是个正经八百的读书人,虽为俊才,但为人却古板不通情理,整日将礼教挂在嘴边,可即是重礼教的人怎又会在这种烟柳之地流连?

    “你莫不是看走了眼吧,就你那位大哥?他怎会在此地出现?”

    我还想调侃他几句,却见他已站了起来,大步跨了出去,我忙一伸手,竟然没够住他的袖子。

    烟柔与锦衣公子正有说有笑地往这里走,纪熠几步就到了来人跟前,笔笔直地站在那锦衣公子面前。

    “大哥平日是怎么教导我的?”没想到纪熠平日里一提到他大哥便吓得像只老鼠似的,如今当着面却能说话开门见山,不带一点含糊。

    只见那锦衣公子原本侧着脸与烟柔淡笑,转头见到纪熠立刻肃下了脸,“纪熠?”

    “大哥平日是怎么教导我的?”纪熠有些固执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纪洵面上露出一瞬疑惑,但那一瞬疑惑很快消失,被些许微嗔代替。

    “我平日让你多读些书,你却成日来这种地方!”

    这大哥好生不讲道理,自己来这种地方不说,还好意思怪别人来此!

    想来纪熠与我想的一样,嘴上十分不客气:“大哥不也在这种地方留连,我看大哥还好生快活呢!”

    别看纪洵长得斯文俊郎,性子却刻板,脾气看来也相当不好。听得纪熠顶嘴说的这句,气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抬手就想抡过去,纪熠从小被他大哥教训惯了,纪洵一抬手他就将手挡在面前,似乎早知道纪洵会打他,可纪洵的巴掌还没拍下去就已经被身旁的烟柔给拦了下来。

    “你说话从来不知轻重,纪熠年轻气盛,不免要顶你两句,你怎还与一个孩子置上气了?”烟柔的声音轻轻软软,可她话语间显得与纪熠都十分熟络的样子,这让纪熠自己都吃惊不已。

    纪熠放下挡着脸的手,脸红了起来,一脸茫然地问烟柔:“你怎么认识我?”

    说完这话,他才觉得自己问得愚蠢。

    烟柔倒未觉得这话愚蠢,笑着回道:“纪熠弟弟怕是不记得我了,想来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时你才六七岁吧。”

    这话说得纪熠更加不明所以,他上下打量她:“我儿时同你认识?”

    烟柔这时却笑而不语,纪洵板着脸道:“我来此处是会见故友,怎会与你一般存了别的心思。”

    纪熠还在琢磨烟柔的话,嘴上却不服气道:“我是陪朋友来寻人的,大哥你不要冤枉人。”

    “来妓院寻人?”

    “大哥不是也来妓院会友吗?”

    “你!”

    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我急忙从纪熠身后现出身来。

    “纪大公子真是误会纪熠了,他确是陪我来寻人的。”

    我弯着腰伸着手给纪洵作了一辑,也不知吃的哪门子亏,动作竟生生给定在那里,想来是有些夸张的。

    身后有人轻笑,我啐了一口,东弥你小子给我等着。

    “公子何需行此大礼。”对面的人顿了许久,才吐出这句话来。

    压在我背上的力道陡然一松,我得以直起了腰。

    身旁的纪熠对我眨巴了下眼睛,大概是觉得我此举十分够朋友。

    “公子是纪熠的朋友?”纪洵这人生相冷俊,盯着人看的时候带了几分探究,我不喜欢这类心思深沉的人,总觉得他们时刻都在算计人。

    “是的。”我客客气气回道,只当没瞧出他眼底的思虑。

    “不知公子寻的什么人?竟要寻到这妓院里来?”他轻笑一声,似乎打定主意认为我在说谎。

    清高如白泽那样还会显得可爱些,但这人明明是自以为是,我不喜欢他,但仍带笑道:“我来寻我兄长,而我兄长是同朋友一起寻一位故友。”

    我特地将“故友”二字说得清楚明白,纪洵这样聪明的人自然能听出我话中的含沙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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