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李尧亲自将黑骑军重新交还给李晔，并亲自送他出征。

    “今日之后，晋王在朝堂上的威望更甚一步，似有掩盖殿下之嫌。”严稟看着今日的盛景，笑着对身旁的李青说道。

    李青看了一眼这队父慈子孝的画面，心中颇为失落。他做得再多，李尧从未满意过。珺璟每次做什么，都会得到父亲的赞许。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长子，只怕这个太子之位也会是别人的。

    “夺得大将军之位又如何，要有命回来才行。”李青阴沉着脸，转头面对严稟，说了一番话。

    严稟顿时瞪大了眼睛，面对他，问道：“殿下当真要如此吗？会死很多人的。”

    李青冷笑道：“打仗哪里能不死人的，只要他们死得其所，待吾得到皇位，便会为他们报仇。”

    “殿下难道就不担心与赤金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严稟担忧地提醒他。

    然而李青却不甚在意，答道：“赤金这只老虎暂时不惧畏惧。你只需记得，欲成大事者，必须要衡量何为重，何为轻。”

    严稟知道他再说无益，李青只要登基，就一定会封自己为大将军，到时还想来亲手解决了赤金，此生足矣。

    “殿下托付之事，末将一定会竭尽全力。”严稟见李晔坐在马上，遂与李青道别。

    李青看着大队人马整装待发，收回视线，默默离开了。

    “小姐，你不去看晋王殿下吗？”小巧知道今日大街上都是跑去看晋王风采的人，但小姐却窝在院子里看书，毫无所动。

    高观音放下手中的书本，打趣道：“为何要去？又不是没见过？”

    小巧提点她：“难道小姐都不好奇穿上铠甲的晋王殿下是何等模样？”

    “什么样子吗？还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而已。”见小巧急了，高观音不再作弄她了，“好了好了，其实他在战场上的样子，我见过。”

    高观音忆起那年李晔带兵返回救她的情景—

    站在墙头的自己，发丝凌乱，身后是被风吹起的破军旗。刚刚经历的恶战，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她双腿发软，似要倒地之际，一双大手一把揽住她的腰身。

    她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双关切的双眸。男子脸上还沾染着未干的血迹，身上的铠甲有着刀剑的裂痕，想必刚才那战打得十分艰辛。

    “我来晚了，你没事吧？”

    当高观音回过神来，才发现小巧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看我作甚，还不赶快去给你的楚大哥送饭。”高观音想着等李晔回来后，是时候考虑提一提这两人的婚事了。

    “小姐，只会笑话我。只怕殿下还没走出京城，你的相思之情早就溢出来了。”

    高观音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只怕被楚逸带坏了，现在都开始笑我了。”

    “哪敢——”小巧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对了，小姐明日又要进宫了，但宫中楚逸进不去，真没事吗？”

    “明日只是荣妃娘娘找我讨论婚事的事情，太子殿下不会进宫。”高观音早就打听好了，太子这几日被陛下派去处理事情，自己应该见不到他，自然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就好，想来小姐是与那个东宫犯冲。还有那个太子，真是恐怖。”小巧想起那些事情，现在还浑身打颤。

    高观音想不到李青越越来越疯魔，重生一次，看清了这个男人，不知是该笑自己以前的错付，还是该赞许李青隐藏的本领太强。

    “小姐，你在想什么？”小巧见她又发呆了。

    高观音想起前尘往事，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一个关键人物。

    “你这几日可有看到那道士？”原先风木兰觉得那个道士有点本事，就将他守留下来。可自从那日出事之后，大家一阵忙乱，那道士就不见了踪迹。高观音就让小巧留心下，怕道长又出去被人欺负了。

    “奴婢在城中都打听过了，大家都说好久没见他了，会不会是出城了？”

    “如果是出城也罢了，希望道长别出意外。”高观音不知为何，心中忐忑不安。

    小巧安抚道：“小姐放心，那道士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想必自由自己的生存之道。”

    想来小巧说得很有道理，高观音便也只好将此事放在一旁。

    次日，高观音进了宫，见到荣妃娘娘。荣妃还挂念着上次她无辜中毒的事情。

    “本来想看看你去，但你也知道，本宫无法出宫。好在珺璟一直有传来你的消息，见你安然无恙，心中总算是安心了。”

    高观音谢过荣妃后，又问道：“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多亏藺太医及时为本宫诊治，体内的毒素已经去除了。”荣妃庆幸此事发现得尚早。

    “藺太医神医妙手。一定会护好陛下与娘娘的。”

    突然荣妃抬头向四周的宫女，吩咐下去：“本宫想单独与观音聊些体己话，你们下去吧。”

    “娘娘可是要说陛下的事情？”高观音适才提及李尧，就瞧见荣妃面露难色。

    “这话本宫不该对你说。可你毕竟要成为珺璟的媳妇儿，也不算外人了。”荣妃眼色焦急地对她言明，“陛下近日对丹药颇为着迷，每隔几天便会吃一颗。这东西初期看似颇有效果，但本宫知道是药三分毒，心中想劝说，但唯恐圣颜发怒。”

    高观音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宫中莫名有下毒事件，赤木儿突然潜入京城，然后莫名其妙又遇刺身死在京城。虽说李晔错有错着得了个大将军之位，但说到底本应该是严稟得到的。

    “陛下的丹药从何而来？”高观音即使不问，也猜到幕后之人。但还是希望从荣妃口中得到确认的答案。

    “太子殿下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方士，说是可以做‘千岁丹’。殿下为验证药性，足足抓了几十人每天服食，如此三年后，这些人身体状态异常良好。陛下这也开始服用。”

    果然——高观音总算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了。

    太子借赤木儿的手在宫中下毒，使得本就惜命的李尧慌乱失措。这时李青再献上看似没有问题的丹药，李尧为了续命自然毫不犹豫地服下。所以李青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大将军的位置，而是这期盼已久的皇位。现在京城里但凡反对他的人都去了华阳城，李尧虽还有禁军。但高观音想起十里亭时，姚珅就可以用禁军来护院了。那李青的这双手只怕早就伸到了禁军里了。

    “娘娘这事急不来，容我私下为你想个好主意。”

    荣妃欣然地笑道：“还是你最贴心。”

    出了宫门，高观音吩咐先去一趟藺府，今日藺太医休沐，定是在府里。

    “不知高小姐来找在下何事？”藺长卿对她的突然来访甚感意外。

    高观音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藺太医近日为陛下搭脉，可有何异象？”

    藺长卿愣住了，也正是这个反应，让高观音知道了实情。

    “陛下的状态不好？”

    藺长卿见四下无人，这才大胆说道：“这些话本不应该告诉你。但既然姑娘问起，我只好如实相告。陛下的身子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好。但我们也找不出哪里有问题吗，只好先用一些补药看看有何效果。”

    “藺太医可知道陛下有服食丹药的习惯？”

    这话一出，惊得藺长卿大嚷起来。

    “什么——我说这几日陛下的脉象时好时差。姑娘从何知道此事的？”

    “原来你也不知此事。”瞧着他的反应，李尧吃丹药的事情都是私下进行的，“敢问藺太医，不知这样的症状可有医治之法？”

    藺太医对此颇为犹豫：“我医术再高明也无法凭空开药。”

    “那你要如何做？”

    藺长卿缓缓说道：“除非姑娘能拿到一颗丹药来。”

    拿丹药不难，难的是如果在李青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为此高观音辗转反侧一整夜，第二日起来还被小巧念叨不爱惜身子。

    “高小姐，这是殿下的飞鸽传信。”正巧楚逸来给她送信。

    高观音立马打开书信，看到纸上熟悉的字迹，心中这才平静许多。李晔信上说路上十分顺利，已经到达了华阳城。还说杜夫人与高将军身子安康，让她不必牵挂。

    “你稍等下。”高观音留下小巧陪着楚逸，进了书房。约莫一个时辰，只见她拿着一个信件走了出来。

    “这是我给殿下的回信，有劳你了。”

    楚逸接了过来，正准备要离开，却被高观音叫住了。

    “高小姐，可是需要在下做什么？”

    高观音想了想，说道：“我听闻暗卫对暗器颇有研究，不知你可否为我找一些来。”

    “高小姐想做何用？”

    “防身。”

    看着楚逸离去的身影，高观音呆在原地站了许久。适才的回信里，她并没有告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李晔大战在即，如果让他分心，势必得不偿失。

    高观音心知这里的事情，现下只能靠自己硬撑下来。好在她在藺府的时候也让藺长卿联系藺芸娘。只要找到了芸娘，那么就可以通知杨怀瑾尽快回来助她一臂之力。希望一切都能顺利，没有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