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是撒娇，什么时候是需要，莫瑾分的清楚。

    “我在呢。”他轻声说。

    这时候不是撒娇，是白苏需要他。

    他坐在理疗床上，换了个姿势，背后是几净的窗，窗户开着，夜幕是墨蓝色的，白色的窗纱飘荡。他穿着黑红色的队服，鬓发微乱，唇边勾着一点很浅的笑。

    莫瑾是个很闷很自闭又很爱憋着的人，白苏觉得他有一大堆臭毛病，总让人不放心，不像她，她特别靠谱。

    可是莫瑾在的时候，她总是格外安心。

    像是哪怕有高楼，他在下面张开双手，她就敢往下跳。

    白苏抿着唇，还有点想哭，莫瑾也不说话，就那样笑着看她。

    门铃忽然响了一声，惊动了屏幕两端的人。

    “谁啊？”白苏扭头问。

    门外传来卢思拓的声音，“白苏，是我。”

    “哦，来了。”白苏迅速站起，将手机搁在矮凳上，在全身镜前确认自己哭过的模样不是太明显，才打开门。

    “我看这两天天气不好，你和学姐也没能好好逛逛首都，想着你们来都来了，至少得带点礼物回去，也算是我尽了一份地主之谊。”

    白苏垂眼，发现他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的小礼袋。

    “我没送过女生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合适，”卢思拓微微一笑，将礼袋递给她，“恰巧之前做非遗采访结识了一位做绢花的老师，就托她替我做了两朵绢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白苏一愣，“这太贵重了，不好吧。”

    她拒绝后卢思拓脸上闪过一丝囧色，“我实话实说吧，一开始不知道你来，只准备了给学姐的礼物，原本想给你送一样的礼物，但木雕屏风工期太长，当时找师傅预定时也只预定了一面，我已经让师傅再做一面，只是在你离开首都前大概是收不到了，这对绢花就当我的赔礼。”

    白苏眨眨眼，话说到这地步，她双手接过礼袋，忙道：“你不用这么费心的，绢花我收下，木雕屏风真的不用了。我没有什么鉴赏水平，真送给我就是暴殄天物了。”

    卢思拓依旧一脸歉意，“是我招待不周。”

    白苏摆摆手，“没有没有，因为你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也很感谢你帮我见到卢老师。”

    “你开心就是我的荣幸。”卢思拓看了看表，温声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明早再来接你去会场。”

    “好的，谢谢。”白苏忙迭声道谢，将人目送离开后才关上门，舒了一口气。

    她将礼袋放在桌上，重新拿起手机，还没说话莫瑾就轻声开口，“是那天带你们去吃饭的新朋友？”

    白苏点头，“对，他是卢老师的侄子，我能见到卢老师还多亏他牵线。”

    “这样啊……”莫瑾转眼瞥向屏幕之外，长睫敛着神色辨不分明，阴影中俊脸浓稠如水墨，又慢慢转回视线，勾着唇，“人很热情。”

    “瑾少。”被卢思拓的小插曲打断，白苏的情绪没那么低沉了，往床边走，声音还有些笑意。

    “嗯？”

    “我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回潮海。”

    莫瑾一怔，“不是还有一天吗？”

    “我说过了呀，”白苏往床上坐，“我想你了。”

    莫瑾失笑，额头贴着手腕内侧，笑得有些控制不住，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色亮得惊人，“好，我去接你。”

    最后一天的峰会内容与白苏的工作关联不大，恰好纪玲也因为电视台的事情需要提前回去，一早上和卢思拓说了这件事，男人愣了一下，笑得有些无奈，“我昨晚才收到单位的消息，要我去潮海学习的通知下来了，不如和你们一起去，正好有个伴。”

    白苏微微讶异，“也太巧了。”

    卢思拓耸耸肩，看着她笑，“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临出发前白苏还在和莫瑾说这件事的恰巧，一上飞机，发现更巧合的事情，她和卢思拓正好邻座。

    两人相视一笑，卢思拓开玩笑道：“真是逃不开的缘分。”

    白苏没有在旅途中休息的习惯，好在大约是职业性质使然，卢思拓很健谈。他聊曾经采访过的形色的人，又说起因工作去过的很多地方，语言在他口中变得生动，白苏很爱听，听得入迷。

    直到出了通道，还在听他说某地的风土人情。

    手机震动了一下，白苏的注意力暂时被拉走，低头看消息，卢思拓适时停下。

    潮海的机场这个点客流量不多，白苏很快看到前方站着的人，无奈地歪着头笑。

    卢思拓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一个男人，个子很高，戴着眼镜和口罩，穿着白色的衬衫外套，学着白苏同样歪头的姿势。

    白苏推着箱子快走两步，男人也慢悠悠地走近，直到两人面对面，男人自然地弯腰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莫瑾。”白苏转了个身站在莫瑾身边，笑着介绍，又偏过头看向莫瑾，“这是我的朋友，卢思拓，和纪玲。”

    她转头时发尾飞扬，潮海天气湿热，有几缕头发沾着薄汗贴在脖子上。

    莫瑾将口罩拉到下巴，对着两人轻轻点头，“你们好。”然后垂下眼，在她手腕上找到缠在手环上的发圈，捏着她的手臂举起，将发圈取下，捏着绕到她颈后，将她的头发挽起。

    白苏顺着他的动作，将头低了低，似乎很习惯这样的举止。

    视线在看到那只手轻擦过白苏后颈时不动声色收回，卢思拓直视着男人，微笑，“你好。”

    悄无声息的对视，莫瑾一手扶着行李箱的拉杆，一手垂下，握住身边女孩的手，款式相同的手环挨在一起，无言中宣告着紧密的关系。

    白苏早对莫瑾的触碰习以为常，手指顺势同他的手指相扣，一边问纪玲，“你们接下来去哪儿？”

    纪玲的视线在这对情侣身上转了一个来回，看到不下四款情侣款的配饰，最终落在男生始终微侧向白苏的脸上，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这个机场随便拉一个路人，都没办法不承认现在站在一起的这两人真的般配。

    “我可以送你们。”莫瑾说。

    “台里有车来接，”纪玲笑着婉拒，看向卢思拓，“学弟等会儿和我一起去电视台？”

    放在白苏身边的男人身上的视线收回，卢思拓依旧微笑着点头，“好啊。”

    白苏说：“那我们先走了？”

    纪玲挥挥手，“路上开车小心。”

    和两人道别，纪玲推着箱子站到卢思拓边上，同他一起望着前方小情侣的背影。

    “你没戏。”她笃定。

    倒不必看那个男生如何爱白苏，其实只要看白苏的态度就足够。

    朋友和男朋友，白苏给出了很鲜明的两个态度。

    卢思拓依旧一脸云淡风轻，“谁说的准呢？”

    走到停车场，白苏往侧边站了一步，先按下莫瑾欲提箱的手，“我自己来。”

    “这只手没事。”莫瑾扶住打开的后备箱门，将她圈着肩膀轻轻带开，免得不当心砸到她。

    “你在我这里没有信用可言，”白苏抿着嘴，脸颊鼓起一个圆的弧度，两只手一起掰他扣在拉杆上的手指，“我自己可以。”

    “这个时候我不希望你可以，”莫瑾翻转手腕将行李箱推离，趁她脱手时轻而易举将箱子提起放进后备箱，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我在的时候希望你很多事情都不可以，否则会显得你男朋友很没用。”

    这种事情上有用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白苏紧张地盯着他的手看了会儿，再三确认没事后也就随他。

    他们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去。

    舟车劳顿，一身风尘，白苏一到家就立刻去洗澡，洗完出来头顶还搭着一块毛巾，看见莫瑾坐在沙发上摆弄她那台相机。

    “一些会议上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白苏走过去，左右甩甩脚上的拖鞋，一只膝盖压着沙发。

    莫瑾放下相机，朝她张开怀抱，白苏顺势坐在他腿上。

    “没接触过这么高级的会议，见见世面。”莫瑾抬手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些，裸露的小臂被女生的发尾刷上几道亮亮的水痕，顺着肌肉的起伏流到她腰间，“怎么不吹头发？”

    “懒得吹，这几天太累了。”白苏揉揉眼睛，眼眶被揉的有点红，看着他，“今天怎么当孔雀了？”

    “孔雀？”

    “戴眼镜，打扮得花枝招展，干吗？想勾引我？”白苏在他身上跪直了，双臂搭在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莫瑾嗯了一声，扶住她的腰，仰起脸笑，“勾引成功了吗？”

    手指挑起眼镜的镜梁，女生低下头，湿润的发尾钻进男人的衣领，鼻息间全是女生身上清凉的沐浴露香气，她要歪着头才能避开那副眼镜，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帅死了。”

    她嘻嘻笑着，又直起身，手指松开，眼镜重新落在莫瑾的鼻梁上。

    一双黑色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她，猝不及防往上追，沾了她发尾水珠的手指强硬地扣住她的后颈，又将她重新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