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很厉害的上单侧脸看过来，炽光灯的灯光从上方投下来，滤过男人过长的眼睫，在眼底打下一片灰扑扑的阴影，黑漆漆的眼睛里有一点寒光。
“……”白苏脑子转得飞快，抬手鼓掌鼓得啪啪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团队精神大义凛然。什么叫境界，什么叫高度，我哭了，感动的。”
不是特别厉害的上单又冷着脸转回头去，但是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
打完训练赛已经晚上十点多，和贰龙约好明天到俱乐部的时间，白苏准备回家。
贰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太放心，“太晚了，你一个女生回去也不安全，不然就在俱乐部住一晚吧？”
白苏婉言谢绝，“我打算明天搬过来，行李还没有收拾完。”
贰龙开始为难，“我车刚借给PC的教练，俱乐部也没有其他车了。”
……这么看PC是真穷啊，借完翻译借车子，这样还能打比赛。励志。
出来拿外卖的得仔指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复盘的上单，“有倒是有，瑾少还有一辆车停在车库。”
男人戴着白色耳机窝进柔软的沙发背，腿边是一本牛皮外壳的笔记本，上面零零散散画了一堆符号，应该是准备做记录。手指摁在空格键上暂停，抬眼看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记得刚刚尴尬的一幕，就算是没有参与进来的贰龙，也知道上单一直对空降的毫无游戏经验的翻译没有好感。
莫瑾取下耳机，“看我干什么？”
贰龙狗腿地靠过去揽住他肩膀哥俩好，“瑾少，借个车？”
“不借。”莫瑾面无表情，重新戴上耳机。
贰龙眼疾手快阻止他的动作，“别不借啊，借一借吧，就一晚上。”
一直有只手臂横架在脖子上，莫瑾不舒服地皱皱眉，干脆把电脑放在一边，“我的车凭什么借给你。”
拎开贰龙的手，起身上楼，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莫瑾忽然停下，越过楼梯扶手和仰头望着他的白苏对视，语气依然生冷得可以，“待着别动。”
长久的沉默后，白苏不确定地问：“这是要送我回去的意思吗？”
蹲在茶几前的得仔默默拿下嘴里啃了一半的炸鸡，很认真地感叹，“瑾少真的好爱他的车。”
为了不外借，居然亲自送女生回家。
JIN也在边上蹭吃的，薯条沾了番茄酱，给白苏科普，“我们瑾少有一辆宝贝路虎，就是根本不开也定时送去4s店保养，保养费贵的要死，坐他的车要洗澡洗头，让他载一程就得给他当孙子。除了龙哥，我们都还没坐过，你有福了。”
最后这句话好像勾起了贰龙的一些不愉快回忆，感情充沛沉浸式地点点头。
“……”
没有这种不愉快回忆的白苏其实并不能体会到他们的那种心情。坐个车而已，不能因此还举行一场祭天大典吧。
莫瑾的动作很快，穿着一件黑白色棒球服外套，里面是红黑色的队服，指尖勾着一串钥匙慢悠悠走下来。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几乎挡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倦怠的长眼。
白苏就这么看着他走到她身边，很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走。”
“……”
真的没人觉得让莫瑾送她更不安全吗？
他这副打扮这副神态，放在悬疑片里，量刑起码得是三年起步。
从别墅出门不到五十米就到车库。
今晚月色很亮，光晕扩得很开，肉眼难以分辨出月亮和月晕的界限。
月黑风高，白苏偷偷瞄一眼身边的人。
……更有悬疑片的感觉了。
莫瑾按下车钥匙，车库的卷闸门缓缓打开。车前灯闪了闪，白苏不适地眯起眼，等适应之后，莫瑾已经先她一步上了车。
真不绅士啊，白苏撇撇嘴，小跑过去，拉开后座车门。
“……”拉不开。
下马威等在这里是吧？
白苏绕了半圈，绕到驾驶座边上，敲了敲车窗。
车窗在她面前缓缓摇下，男人已经摘了口罩，打开车载暖气，“干什么？”
“……瑾少，能帮忙开个车门吗？”白苏手臂搭上车窗，尽量装出一副无害又乖巧的样子。
男人的视线从她的手臂移到脸，又扭回头，“开了。”
白苏喜滋滋道了谢，再次去开后座车门。
“……莫瑾你骗人。”
她站在车外，通过后视镜瞪车里的人。
莫瑾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原来认识我啊。”
车库很暗，只有驾驶座头顶的小黄灯开着，落下来照着那个黑漆漆的人影。有点阴暗，还有点可怕。
看吧看吧，就说了他送她更不安全。
他绝对是想报复她，很有可能因为当年她甩了他还不告而别所以记仇到现在。
白苏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跑回基地。PG都是莫瑾的同事，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帮谁，要不找PC的选手求助？嘶——可是P一看就和莫瑾基里基气的。
莫瑾等的很不耐烦，从白苏的角度只能看见车窗里露出鸭舌帽的一截黑色帽檐，“坐到前面来，坐后面是把我当出租司机？”
“喔。”不早说。
白苏松了拉后车门把的手，老老实实坐进副驾驶。安全意识巨强地系好安全带，双手拿包放在膝上，标准的淑女坐被她坐得像幼儿园勇夺小红花的小朋友。
车厢里寂静异常。
白苏看莫瑾一眼……
看他两眼……
看他三……
对方舔了舔唇啧了声，“住哪儿。”
你就不能一上车就问？我又不是你队友，你不和Arrant都不会知道你要吃红好嘛！
白苏拿出手机，戳戳点点给他点出导航。
标准温柔又机械的女声占据了整个车厢，成为车里唯一的声音。
昏黄的路灯往两边倒退。
城郊交界处没有城市内环热闹，绿化倒是做得不错，就算是十二月份的大冷天，也还是能看见绿油油的植物。
在打了第三个哈欠后，白苏终于决定做点什么来阻止自己的睡意。
“你们什么时候打比赛啊？”
莫瑾目视前方，“后天。”
“后天几点？”
“下午两点半。”
“那你会紧张么？”
莫瑾分神看了她一眼，被暖融的灯光照着，她托着脸好奇的样子有几分稚气。手肘支在手套箱上，身子顺势弯着，比他的视线矮不少，从下往上仰脸看他。她天生一张笑脸，神态放松的时候，总觉得她在笑。
“不紧张。”
“喔，那你心态好好，我今天看见PC的选手打完比赛紧张得手都在抖。”
道路已经过了通畅无比的阶段，晚上十点多，市内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闪烁的车灯在马路上续成一条华丽的银河，前面是红灯。
白苏是真的很真诚也很真心在夸他心态好，不过挨夸的本人不怎么受用就是了。
食指敲敲方向盘，莫瑾简短地犹豫了一下，解释，“你今天在PC看到的中单打野和上单都是LDL的选手。”
白苏哦哦，问：“那你呢，你是什么？”
“我是LPL的选手。”
“P和D有什么不一样吗？”
“LDL是次级联赛，没有打世界赛的资格，只有打上LPL才能参加春夏季赛和世界赛事。”莫瑾顿了顿，在找一个能让她理解的例子，“PG原身就是LDL的战队，在升降级赛里获得了冠军，才升到LPL，被现在的老板买下名额。”
“我听说还有个LCK，那LCK呢？是要打上LDL还是LPL要打上LCK？”白苏接着问。
“……”知道的不多，听说的倒是不少。
“LCK是韩国赛区。”
“哦！”白苏恍然大悟，“所以我们有两个赛区，韩国只有一个赛区，那我们比韩国牛啊！”
“……”红灯已经变成绿灯，路虎在车流里缓慢前行，莫瑾轻轻嗤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