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屋里燃着温暖的炉子,氤氲着饭菜的热气,玉玄凛坐在主位,近卫江樊枫坐在他的侧后服侍,左右两侧席位分别是贺兰觉嫣和严褚。

    席间严褚的目光不时投向贺兰觉嫣,可贺兰觉嫣只顾埋头吃菜,并不给他交流的机会。

    尽管她已经不止一次接收到了玉玄凛的信号,可她就是手如坠千金,提不起那杯酒。

    “少主!”

    贺兰觉嫣一抬头见严褚双手执杯对着自己,硬噎下口中的食物,也双手执起酒杯。

    “严将军,您是长辈,叫我觉嫣就好。”贺兰觉嫣看了一眼玉玄凛,示意他这个称呼不合适。

    严褚似乎也洞悉了她的顾虑,回了句:“好,少主。”

    “……“

    贺兰觉嫣面色尴尬地张了张嘴,举杯将酒饮下。

    玉玄凛倒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是有意沉浸在自己的餐桌上,不去干涉两人的交流。

    贺兰觉嫣又将酒斟满,双手提杯对着严褚道:“严将军,辛苦您从宴关星夜兼程奔赴北境参战,才促成了今日的局面,觉嫣敬您!”

    严褚执起杯子,脸上竟然有一丝欣慰。

    玉玄凛似乎也很满意,加入了其中,提起杯子道:“来,咱们共饮,今日冬至促成团圆,严将军多日辛苦奔波,就多喝几杯,咱们好好叙叙话。”

    严褚有些动容,将酒一饮而尽。

    “好好叙话”这是玉玄凛对自己的提醒,可是该说些什么呢?贺兰觉嫣心里犯了难。

    严褚再次提杯,贺兰觉嫣也慌忙去提杯,却发现他面向了玉玄凛,又偷偷把杯子放下了。

    “殿下,感谢您多年对孩子的照顾,今日见她安好,我心甚慰,回去我便可以讲与侯爷听了。”严褚又一次一饮而尽。

    玉玄凛也动容了,跟着他将酒一饮而尽。

    贺兰觉嫣听到“孩子”两个字,内心也受到了震动,她终于感受到了那种联系。

    而当他提到”讲与侯爷“的时候,她居然不自觉地湿了眼眶,仿佛远古的记忆和情感霎时回溯到了身体里,再也难以抑制。

    “少主,随我回宴关看看吧。”严褚有些微醺。

    贺兰觉嫣不再计较他的称呼,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改..改日。”

    严褚听了她略带敷衍的回答有些失望,但还是郑重地回了一句:“好,我们等少主回家。”

    玉玄凛见气氛有些低沉,便道:“萧云城有一位技艺精绝的琵琶乐师,我邀请她来席间献艺,咱们一同欣赏。”

    因是私密的闭门宴会,屋内无仆人伺候,江樊枫得到指令后亲自去接乐师。

    “苏遥!”

    贺兰觉嫣见到抱着琵琶入内的乐师,惊喜一呼。

    “苏遥拜见殿下、公主、将军。”苏遥袅袅施礼。

    贺兰觉嫣得到玉玄凛的允许,亲自起身将苏遥扶起,“你没事太好了!”

    苏遥微带歉色:“终究是没能将公主成功解救,兵行险路还让公主吃了那么多苦,也辜负了殿下的信任。”

    苏遥目光微转,划过主座上的人。

    “我吃的苦是因为颜云….离戎人的残暴,若是没有你,我恐怕也坚持不下来,所以我要敬你一杯。”

    贺兰觉嫣话音一落,江樊枫已经将两杯酒递了过来。

    两人饮下温酒,贺兰觉嫣已然觉得有些上头,大声道:“大哥,苏姐姐的仙乐不可辜负,我要送你一支舞。”

    “你,跳舞?”

    玉玄凛眼中泛起迷雾,就连一旁的严褚和江樊枫都面露惊讶之色。

    “啊?…..”贺兰觉嫣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表达有歧义,但…他这个表情,着实有点伤人了。

    见贺兰觉嫣瘪嘴,脸上红扑扑的挂着委屈,玉玄凛嘴角抖动了一下,修补道:“樊枫,把我的玉箫取来,我要给咱们的小公主伴乐。”

    “你有兴致伴乐可以,但我得坦诚,舞我可跳不来。”贺兰觉嫣目光瞥向一侧。

    “那你是……”玉玄凛耐心地逗着她。

    “我得了一个擅舞之人,想让他给大哥和严将军献一支舞。”贺兰觉嫣面带得意之色。

    玉玄凛微微皱眉,但刚才已经打击了她的热情,现在再多追问,恐怕会彻底将她得罪了。

    便道:“好,那我就同严将军一同欣赏,听你安排。”

    “不急,先让江侍卫把你的玉箫取来吧,顺便叫折月把人带来,你可别想抵赖,今晚玉箫琵琶曲我听定了。”贺兰觉嫣酒意朦胧,傲娇本色尽显,微微摇晃回到了自己座位。

    “好,就依你,樊枫你去吧。”玉玄凛提杯浅酌,目光紧随着她,冷峻的眼中难掩宠溺。

    凰羽脱下斗篷,露出一身墨绿色舞衣,长长的黑发铺在身后,一只墨绿长簪插在脑后,身段轻盈纤柔,洗清污垢之后,面容更如玉如画,目光透着出尘的无邪,宛若一只临凡的凤凰。

    贺兰觉嫣带着两坨绯红,嘴巴微微张着,眨巴眨巴醉眼,她也没想到这小东西着实美的有点出乎意料,她一时竟有点恍惚,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男是女。

    环目一看,整个屋子的人目光都停滞了。

    苏遥似乎不敢相信,贺兰觉嫣居然把他从颜云哲裔的眼皮子底下偷出来了。

    江樊枫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被人下了蛊。

    就连玉玄凛和严将军眼中都有滞色。

    “凰羽。”贺兰觉嫣打破尴尬,一堆男人对着他发呆,这场面着实有些怪异。

    凰羽跪地叩拜,一如从前,一言不发,只是将头埋在地上。

    “大哥,凰羽是西玄人,是名男子。”贺兰觉嫣在男子上加重语气,以作提醒。

    江樊枫眼睛瞪得更大了,玉玄凛洞悉了她话背后的意味,勾起嘴角:“谢谢提醒,那开始吧。”

    苏遥拨弦起乐,凰羽踏足入局,苏遥的曲风并不柔弱,有着北方的凛冽与豁达,凰羽的舞姿也并不像他平时变现的那么柔弱,相反是一种十分有张力有气魄的演绎,仿佛与静止的他判若两人。

    萧声曲中入境,化解了凛冽的寒风,带人走进一种沉静、柔和的境地,琵琶的声音逐渐被安抚下来,曲变,舞随,三人配合绝妙,让人如痴如醉。

    曲罢,贺兰觉嫣不自觉地鼓起掌来。

    苏遥的琵琶她是听过的,凰羽的舞姿她倒是第一次见,真不负“西玄擅舞”的盛名。

    再加上玉玄凛的箫声,这一番演绎着实惊艳。

    贺兰觉嫣心中微微遗憾,只可惜自己才艺不通,没法与他共赴绝妙雅境。

    演罢凰羽再次跪地埋首,贺兰觉嫣眼中不屑,明明是个心机深沉的小东西,却偏要作出一副可怜相。

    “江侍卫,把他带出去吧,交给折月带他去吃些好的。”

    江樊枫一个军武之人,平时对人粗枝大叶,居然在扶凰羽的时候动作轻柔了起来。

    贺兰觉嫣暗自下汗,怕不是惹祸了。

    倒是凰羽闪躲了起来,似乎有点害怕这种近距离的接触。

    这小东西身上一定有不少秘密,日后定要好好探查一番,贺兰觉嫣暗想。

    屋外的红光透了进来,玉玄凛道:“点灯了,咱们出去瞧瞧。”

    “好!”贺兰觉嫣酒劲发作,浑身燥热,正想出去透气。

    “苏姐姐一起。”贺兰觉嫣摇摇晃晃去牵苏遥的手。

    苏遥扶住她,目光有些迟疑,玉玄凛的声音传来:“苏姑娘一起吧。”

    苏遥脸上泛起淡淡笑意,与贺兰觉嫣牵手并肩去院中赏灯了。

    “真美!”

    淡淡雪花从黑色的夜空倾下,穿过那些光,有一种流动的美感。

    不知是酒喝的太多了,还是受到了感染不自觉的泪眼朦胧了,贺兰觉嫣的眼前已经晕成了一片嫣红。

    她将手举到自己的眼前,抓着空中的雪和虚无的光,玩的不亦乐乎。

    她很开心,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回到了那个让她感到安心的羽翼之下。

    心潮起,她开心地旋转起来,可却忘了腿上的伤,身体瞬间就向后倾倒。

    一只手瞬间撑住了她的后腰,将她撑了起来,随后她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原来他一直在身后护着她,就知道她会得意忘形。

    玉玄凛将她扶起,又帮她把掉了的兜帽戴起来,这悉心呵护的一幕收在了严褚和苏遥的眼里。

    “谢大哥,呵呵。”

    贺兰觉嫣彻底醉了,她的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了,话语间夹杂着有些突兀的笑声。

    遵从北方习俗,吃过饺子之后,宴席便散了。

    玉玄凛送她回院子,一路上她东西不沾地说个不停。

    “我一定..要复仇…打他…折磨他”“你不会把我嫁给他的对吧…””你不会把我嫁给别人的对吧””玄熠…闷葫芦…有点想他了”…..

    来到台阶下,玉玄凛将她放下,她摇摇晃晃地抓着他的双臂,将朦胧醉眼努力睁大,又凑近,似是想要看清他的脸。

    带着酒气的温热扑在玉玄凛的脸上,他没有躲开,似乎他也有些醉了。

    “凛哥哥。”她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呢喃了一句,又接近了一点。

    就在快要越过那道界限的时候,玉玄凛醒了,他侧过头,将身软如泥的少女推远了一点。

    贺兰觉嫣似乎也清醒了一点,可心绪难止,她终于对他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凛哥哥,我今生只想跟着你,不会嫁给任何人。”

    “住口,这样的话从今以后都不要说了。”玉玄凛低喝。

    那个冷峻威严的他又回来了,不容反驳的语气。

    折月和江樊枫站在远处,默契地侧背着身子。

    “折月。”

    玉玄凛一声召唤,折月迅速去到他身边。

    “扶她回去休息,不要留别人,你亲自照顾她。”

    折月架着瘫软的贺兰觉嫣回了屋子,玉玄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平复心绪。

    冷烈的风,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离开的脚步匆匆,江樊枫险些跟不上。

    “樊枫,去查查那个西玄人的底细。”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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