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何暮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他表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话里却满是调戏之语。

    刚才自己的马车速度并不快,她恰好掀了一下帘子,看到先前那个男子突然从旁边冲上来的,亏得赵老六是赶车赶老了的,这才刹住了车。

    那人根本是自己摔倒的,是想讹人钱财罢了。

    眼前这位要替她“赔玉佩”的男子更是不怀好意。

    没准儿这两人还是一伙儿的。

    自己要是拒绝他的“好意”,先前那人肯定狮子大开口。

    不如看看这人会怎么“赔”,再见机行.事。

    何暮云当即微微蹲身,福了一福。

    “我今日没带多少银钱,承蒙这位公子好意,这钱就当是我借您的。”

    她冲范裕微微一笑。

    何暮云眼睛生得很美,不笑时,就如清澈的湖水,这一笑,直如漫天繁星洒落,范裕直觉身子都酥了。

    色令智浑,他随手从荷包里掏了一块银子,扔给了朱忠:“还不快滚!”

    朱忠见主子与美人搭上了手,自然不会杵在这里碍事,当即拿银子走人。

    范裕挥着折扇,往何暮云跟前凑:“小娘子,你要怎么谢我呢?嗯?”

    何暮云低头不语,范裕哈哈大笑:“小娘子别怕,不要你赔。刚才小娘子也受了惊吓,不如随我上楼喝杯茶,压压惊。”

    何暮云抬头看了范裕一眼:“刚才,公子拿的那块银子大约有三两吧?”

    区区一小锭银子,范裕根本就不在乎,含糊应了声:“嗯。小娘子,快随我上楼吧。”

    “翠儿,给这位公子五两银子,”何暮云边说,边微微冲范裕一福身,“告辞了。”

    转身上了车。

    翠儿拿出了一锭银子,有些肉疼地递给范裕。范裕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翠儿一把将银子塞进了他手里,转身跳上了车。

    赵老六一扬鞭子:“各位劳驾让一让,驾!”

    光天化日的,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范裕也不好硬将人拉住。

    看着走远的马车,范裕阴测测一笑,摸了摸下巴,这小娘子不光生得美,性子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都有些等不及了,想着赶快将她讨回家去。

    马车走出去几条街后,何暮云才敢悄悄打开车帘,朝后面看去,见没人跟着,这才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跟上来,吓死人了。”

    翠儿不以为意:“咱们都给他银子了,他还敢跟着?哼,他要是敢,就叫老爷把他抓起来!”

    何暮云心想:京城里达官显贵多如牛毛,父亲只是个光禄寺的小官,哪里是说抓就能抓的。

    马车走了约两刻钟,到了何家门口。

    何家住在城西,有些偏,房子也很小,只有二进。原先,前院的主屋何父何母住,东厢房是何父的书房,西厢房弟弟何士杰住。

    后院是厨房、柴房、马房,还有仆婢们的住处。

    何暮云刚跟父亲回京的时候,只能在后院挤着。

    后来邻居谋了外放的官职,房子空出来,租给了何家。

    何家在两个院子之间开了一个小门,何暮云搬去了隔壁后院,何士杰住前院。

    何暮云回家,先去正院见母亲。

    俞氏正与林婆子对这个月的账。因要替何暮云置办嫁妆,这个月银子又花了不少,俞氏肉疼得很。嘴里嘟囔着:“养了她这么些年,一点儿光没沾上,还得替她置办嫁妆。养丫头有什么用!”

    林婆子是早年就跟着俞氏的,是她的心腹。两人说起话来并无避讳。

    林婆子道:“我的太太,少花些银钱,面儿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俞氏撇嘴:“少花银子?老爷要面子,这面子都是要拿钱来装点的。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接她回来。”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面小丫头道:“姑娘回来啦?”

    俞氏正气儿不顺,看到何暮云进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一张脸:“你还知道回来?都什么时辰了?一点儿规矩没有。”

    何暮云朝俞氏行了礼,对她的冷言冷语早已习以为常:“母亲见谅,因路上出了点儿小事,耽搁了一会子。”

    俞氏也不问她什么事,却看到了翠儿手里提着的点心。

    “耽搁了?我看是买点心耽搁了吧。吃了席还不够,还要买点心,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当自个儿是大小姐了!”

    何暮云就知道,这盒点心不管怎样都要惹事。要是偷偷拿回自己屋,叫俞氏知道了,更是了不得。

    她面色平静,将点心从翠儿手中接过来,放到了桌上:“这是青绫叫我拿回来,孝敬母亲的。”

    俞氏面色才稍平了些,哼了一声。

    “娘,娘,我回来了……”何士杰一进正院的门,就大声叫了起来,步子却迈得很慢。

    俞氏听到儿子回来了,起身到堂屋门口去迎,脸上带笑:“慢些,看摔了。”

    何士杰慢腾腾地走到俞氏跟前,随手从小厮手中接过一包点心:“儿子在外面看到了,买来孝敬娘的。”

    儿子以前从没往家买过东西,俞氏惊喜地接过:“还是儿子贴心,知道孝敬娘,不像你姐姐,只知道自个儿享用。”

    说着白了何暮云一眼。

    何暮云看着桌上,自己带回来的点心,低头不语。

    俞氏拉着儿子好一顿亲热,问他渴不渴,饿不饿。何士杰抱怨说,自己佩的玉不够好,叫同学嘲笑了。

    他拉着俞氏的手撒娇:“娘,我在外面看上了一块好玉,只要二百两银子。”

    一听要二百两银子,俞氏顿时肉疼:“你的玉哪里不好了?”伸手去摘儿子腰间的玉。

    手碰到何士杰的时候,何士杰“哎哟”一声,脸色都有些发白。

    俞氏看出不对,问:“怎么了?”

    何士杰向后躲了一下:“没,没什么,回来的时候摔了一下。”

    俞氏哪里肯信,往常儿子要是摔了,回来早向她诉苦撒娇了,怎会如此遮遮掩掩?

    她脸一沉,厉声问跟随的小厮:“常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用忙跪了下来:“回太太的话,是小的伺候得不周,叫小主子不小心摔了。”

    “不说是吧,来啊,拉出去打上四十板子!”俞氏发狠道。

    常用本来就不敢替何士杰瞒着,一听说要打板子,当即就说了:“我说,我说!是……是……是叫人给打的!”

    原来,前两天何士杰在文会上认识了一位新朋友,那人说带他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却是带他去了赌坊。

    第一次何士杰赢了有十多两银子,可把他高兴坏了。平日里,母亲一个月也就给他五两银子的零花。

    今日那位朋友叫他,他又去了一次,却是时运不济,输了有一百多两银子。他身上就只带了二十多两银子,全输光了的时候,常用就劝他不要玩了,他不听,又借了银子玩儿,满心想要把输的银子赢回来,却是越输越多。

    他着急了,就嚷嚷着说是牌不对,叫赌坊的人打了一顿。限他三天之内把银子还上。

    俞氏听了,几乎要气死,她乖乖的儿子,都叫外面的人给逗引坏了!

    何暮云见机不对,怕俞氏把气撒到自己身上,忙上前说道:“母亲不必着急,我那里还有平日攒下来的几两银子,我这就回去取来。”

    说完,带着翠儿疾步溜了。

    “姑娘,真的……真的要送银子过来吗?”翠儿跟着何暮去身后,一边走,一边气喘吁吁地问。

    她们并没有多少钱。

    何暮云一个月才五百钱的月钱,也就半两银子,都不够她在学堂里日用。

    她的那些钱都是靠着卖花样子,辛辛苦苦攒的。

    小时候在老家庄子上,父母给钱不及时,奶娘就自己绣一些绣活卖,因没什么新鲜花样,卖不了多少钱,有时还卖不出去。

    后来,她跟着奶娘学画画,渐渐地画得越来越好,并且总有新鲜的想法,她开始帮奶娘画花样。

    奶娘照着她画的花样子绣,果然好卖了许多。后来她干脆卖起了花样子。

    花样子讲究个真实、鲜活,都是写实的风格。后来父亲给她寻的夫子还有书院的夫子都不喜她这种画法,她在学堂里也就只画当时流行的种写意风。花样子倒是一直没丢下,一直都是画好了,放到外面寄买。

    这些年来,才攒下一些钱了来,帮奶娘开了小铺子。

    开了铺子后,她手里就只剩下二十两银子了,今日又因为坏人拦车,赔了他五两银子。

    “我们就只剩十五两银子了。”翠儿一想到又要拿银子出去,心都疼了起来。

    “一会儿拿二两银子送过去。”何暮云道,“母亲知道我没钱,不会计较的。”

    就是计较,又能怎样?反正她怎么做都讨不了好。

    翠儿不情愿地点点头。

    二人说话间,走到了隔壁后院,何暮云的院门口,只见一人站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一看到她们,眼神一亮。

    “姑娘,您可回来了。”

    二柱今年十六岁,高高的个子,黑脸膛,是门房李大伯的侄儿,何暮云在外面开的铺子,雇了他做伙计。

    “怎么了?难道是妈妈……”何暮云心中咯噔一下子。

    “李妈妈没事。”李二柱忙道,“是今日来了一位客人,看上了您画的花样子,非要叫您去她家教女眷们画。李妈妈自是婉言谢绝,可那位客人不依不饶,道,她家是京都府的,要是不答应,她就叫人来砸了咱们的店。”

    非要叫她去家里?

    何暮云一惊,莫非今日那人拦车不成,又跑她店里闹?

    “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客人还在店里吗?”

    “就刚刚,哦,大概,大概一个时辰前的事儿,客人已经走了,但她说了,明儿她就来接人,要是不去,她就要着人砸店。”

    一个时辰前?正是自己在街上被人拦车讹钱的时候,那应该与拦车人是两码事儿。

    何暮云心下稍松:“好,知道了,我明日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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