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耳洞的人，听我一句劝。
没事别乱尝试，真的超级痛。
“好后悔……”
我摆出一个想揉耳垂却又不敢直接上手的古怪姿势，在照岛忍笑的目光中欲哭无泪。
“想笑就笑吧。”我撇起嘴，“别再憋坏了身体，你姐到时候还得来找我算账。”
照岛笑得更开心了，我看着不爽，快走两步把他甩在身后。
“嘛～别生气了。”他跟了上来，肩上还挎着我的书包。
“谁跟你生气了。”
“听我解释嘛，我刚才是在笑别的事。”
“和我有关？”
“有关啊。”
“那还是不理你了。”
“等等等等，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他拽住我的衣角，“是刚才耳饰店的店员，她一直夸我是个好男友呢。”
我闻言停下脚步，仰起脸，直勾勾地看着他。
“……呃、抱歉？”他被我盯得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还是说错话了？”
“陪女朋友打耳洞是理所当然的吧？不然你还想陪谁去？”任谁听了都是十分暧昧的发言，我也是这么想的，又匆匆补了下半句，“……我有点担心店员小姐的交友情况。”
一定是照岛的舌钉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我才会拿出试探牛岛的态度去故意挑逗他。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这种小伎俩的口嗨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还能顺着话题继续说。
“天地可鉴，我只陪安姐一个！”
“好嘛，答得倒还挺快。”
“真心话当然快了。”
说不过，但我躲得过，哈哈一笑把话题岔到了下一个日程，他说要带我去街机厅。
在照岛的设想下，他会给我这个从没玩过街机游戏的大小姐好好上一堂平民体验课。只可惜本人师出自顶尖高玩KODZUKEN，前两局虽然被他碾压，但我慢慢熟悉套路，还是在最后一局用一套酷炫的连招让2追3，逆风翻盘。
“好耶！赢啦！！”
屏幕上的K.O.又红又亮，我高举双手，兴奋地原地起跳。
“耶！好棒！”照岛也跟着我一起欢呼，我们击掌庆祝，“安姐超厉害！”
其实我心里明白，照岛有很明显的放水嫌疑，不过我还是高兴，因为比起游戏，他那种输赢无所谓，开心最重要的人生态度，对任何一个非职业赛场的运动选手来说都很宝贵。
而且尤为吸引我。
我们接着把街机厅的每个游戏都试了一遍，推不过去的关卡全部被我用钞能力一一摆平，乐得老板甚至在结算时主动送了我一个一米二的泰迪熊——我当然知道买家永远不亏的理，我家就是做生意的，可俗话说的好：千金难买我乐意。
……就是搬得时候有点费劲。
“安姐，你确定自己拿得了吗？”
在门禁时间前，照岛陪我一起回了白鸟泽，将信将疑地帮我把奖品摞成一个方便搬运的小山。
“不要小看体育社团的经理啊，我力气可大了。”
大到足以让小岩来拜师学艺。妈妈说这是家族遗传，在兵库县辛勤种田的基因已经刻进了DNA里。
“稍微有点影响视线，不过问题不大，我小心点走，没问题的。”我换了个借力的点，侧着身子看他，“今天真是谢谢你啦，阿游，我玩得很开心。”
“没事没事，我也超开心的。啊对了对了，我放了个小礼物在你包里，等回寝室了记得拆开看。”
应该是耳环吧？我抿着唇笑，“谢谢！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注意安全。”
“那拜拜！下次还要一起玩哦！”
夕阳马上就要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月亮接班升起，校门口几乎看不到几个学生。和照岛分别后，我搬着一堆战利品，一步一步地往女生宿舍楼缓慢挪动。
沉倒是不沉，就是挡着我看路了，再加上我还有点夜盲，走起来就更费时间。
应该给小百合打个电话让她出来接我一下的，现在有没有一般路过的好心人愿意帮帮我啊——我正这么祈祷着，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叫住了我。
“……博林？”
又一个就算我失聪了也能立刻听出来的声音。白鸟泽那么多学生，换个好心人可以吗？我今天已经够心累了。
“牛岛君……”我刚要转身，手上的东西已经被他拿走了一大半。一米二的泰迪熊对我来说是庞然大物，在牛岛手里却意外的和谐。
我本想拒绝他的帮助，可牛岛和泰迪熊的组合怪可爱的，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牛岛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你还挺适合这个熊。”
如果我没眼花的话，见到我笑，牛岛也勾起了唇角，然后他说：“抱歉佐藤，我要先送她回去，学生会的事等明天再说吧。”
我：？？？
哪里有人？我的夜盲症又加重了？
天色太暗，我左看右看，才在牛岛身后发现一个被他壮硕的身形完全覆盖住的娇小人影。
“……佐藤同学？”我不确定地问。
“是，我是佐藤加奈。”小姑娘个子不高，可能才刚到牛岛胸口，她向我鞠了一个标准的90°躬，“博林学姐，晚上好。”
佐藤加奈，这个名字我意外的熟悉。在校内，她是学生会新招的书记，性格像大和抚子一样温柔，是不少男同学心目中的理想配偶。而校外，她又是牛岛家的分家——佐藤家的小女儿，管牛岛若利叫“少爷”，我订婚那天她也在场。
比起我，显然性格内敛的她更适合做牛岛妈妈眼里的乖儿媳——亦或者说，要是没有我，没有暴发户博林家横叉一脚，她早就是牛岛少爷的正牌未婚妻了。
我记得很清楚，订婚礼上只有她哭了，还是不甘心的泪水。那时我在想，哭有什么用呢，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可你看，结局没有任何改变，戒指还是套在了手上。
所以我不是很喜欢她，不喜欢她心甘情愿地想要成为某人妻子的梦想，以及有了梦想还不好好努力，寄希望于我施舍给她的人生态度。
“……没事，你们要是有正事就先聊着，我能自己回宿舍。”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无语了，牛岛若利你个大直男，这话能这么说吗？
“那少爷——”
“我之前说过，佐藤，不用这么称呼我。”牛岛抱着熊的样子意外地很是吸引我的眼球，“更别说这是在学校，我和博林也不会互称名字的。”
不是，请先容我解释一下，在家是要避嫌的，所以才会叫他名字，学校里我们就只是“牛岛君”与“博林”的同一社团的普通同学关系。
“……是。”佐藤听起来要哭了，“那牛岛学长，我明天早上再来找您，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社团活动开始前可以。”
好家伙，他开始社团活动的时间点，连太阳都没出来上班，白白让人学妹起个大早……虽说她可能愿意吧。
可明天轮到我开体育馆大门啊，不想起太早的我说：“我们一般七点正式开始，你可以提前二十分钟来。”
说着，我抬起胳膊戳了一下牛岛，“听见没？我六点四十才会带着钥匙出现，你去太早了只能在门口等着。”
“我可以先去操场晨跑。”
我翻了个白眼，“随你的便。”
这段对话也不知怎么刺激到了佐藤，她哽咽着同我们道别。回宿舍的路上我还在想，便问牛岛：“……我有欺负佐藤学妹吗？”
牛岛还没开口，我就从他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理解。
“算了，你别想了，也别问，就当我刚才在和空气说话。”
他闭上了嘴，我们之间又开始弥漫一种诡异的沉默。路上遇到了同社团的学弟，他看到我们抱着很多玩具，本来是想上前问问的，结果被这糟糕的气氛给吓退了，掉头就跑。
“……那个人是川西吧？”我因为夜盲，只能眯着眼看，“怎么跑了？我还想送他一个玩偶来着。”
牛岛“嗯”了一声，又问道：“……今天玩的开心吗？”
这么一说，他好像还没问我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直接上手就搬。
“开心。”我说，“人生第一次去街机厅，还赢了这么多东西，当然开心了。”
“你还打了耳洞。”
刚打的耳洞只能插一根小小的银棍，而天又这么暗，他一定有仔细观察过我。
“……是。”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拜托天再暗一点吧，让他看不清我通红的脸。
“我之前梦见过你，戴了一对红宝石的耳坠。”
“嗯？你还梦见过我？”
“不经常。”他顿了一下，“……但那是个好梦。”
好梦就好梦吧，反正你们谁的梦都不会荒唐过我的。
嗯？
等一下。
好梦……？
我刚准备细想，就又听牛岛说：“天童告诉我你和外校的男生出去玩了，他好像不太高兴。”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不明白天童为什么不高兴，但他不高兴，作为他同桌的我就要遭殃了。
“那你呢？我和外校的男生出去玩，你怎么想？”试探牛岛这件事似乎成了我的本能，这些不合时宜的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可能你从来没注意过，不管你去哪儿，最后总会回到我身边。”
我没听懂，“你指什么？”
“社团活动。比如集合，还有坐大巴。”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我和天童关系最好，一进体育馆永远是他第一个同我打招呼，然后是经常帮助我的濑见和公认大好人狮音，我们四个总聚在一起聊天。但是每当齐藤教练吹响集合哨，站在我旁边的那个人是——
牛岛、牛岛，还是牛岛。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居然全部都是和牛岛！？
我感觉大脑快要过载，他却又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惊雷，“……联姻对你来说确实不公平，所以在我们没结婚之前，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有自信你会回来。”
“可、可联姻对牛岛君来说也不公平啊！”我慌张极了，“只是家长们的一句话，一个决定，你的人生就像我一样被束缚住了！”
“我没关系，因为我本来就喜欢你。”
？？？
哈啊！？
说什么呢这是！！
我接不下去了，此时此刻我只想和川西一样掉头就跑。再撑一会儿，博林安，挺住，马上就要到宿舍门口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宿舍附近的灯并不多，最亮的光源还是楼里玄关的照明。周围一个学生都没有，静悄悄的，我们站定许久，他却迟迟不肯把东西给我，放我一条生路。
“抱歉，我又想了想，之前是我说得太自满了。”牛岛的语调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如果可以，还是请你不要走太远，尽量呆在我能看见的范围内。”
“……这样真的好吗？”我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面对这样的牛岛，我竟感到悲伤，“哪怕我和别人交往，你也执意要喜欢我——唔。”
他亲了我一下。
不是梦境，而是现实。是唇与唇之间，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用来打断他不想听的话。
“东西我放在这儿了，记得叫你室友出来帮你拿，不要逞强。
“那么、晚安。”
他说拿就拿，说亲就亲，又说走就走。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的东西全部扔下，过了足足十秒，才捂着涨红的脸，缓慢下蹲。
“……哈啊……真是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