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IH比赛前夕,经理受伤入院,这对豪强白鸟泽来说,就像英语界离了影山,数学界离了飞雄,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影响。

    倒也不是想故意贬低一下我可爱的学弟,只是碰巧他来探病的时候,天童给我发来一段后辈们分担我日常工作的视频。大家干得有说有笑,显得我在不在都两可。

    连社团日志都写得那么轻松,有颗聪明的脑袋就是好啊,你说是吧白布。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合上手机,我指了指病床边的圆凳,“坐。”

    “是姐姐让我拿来的。”穿着北一训练服的影山放下果篮和花束,“她最近不在宫城,托我转告学姐,祖父的事承蒙你多关照,请好好休息,等她回来了再来看你。”

    “哎呀,美羽姐太客气啦。”

    早在北一时期,就听闻影山的祖父生病入院,虽然我家有帮着联系一些医生,但他老人家还是在今年年初去世了。他的葬礼是我背着父母偷偷去的,那天我本是一个人站在队尾,美羽姐看到我,便把我拉到了影山身旁。

    我除了一句节哀,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能做的只有抱抱看上去格外可怜的他。美羽姐跟我说,现在能有人陪在飞雄身边,这样就够了。听到这话,我也抱了抱眼中含泪的她。

    自那之后我对他格外关注,可专注于训练的二传手显然比我这个大闲人经理要忙得多,一个月能搭理我一次就不错。

    “今天排球部没训练吗,怎么想到来医院看我了?”

    “教练让我休息一天。”放下书包的影山乖巧地坐在圆凳上,“听部活的人说安学姐伤得很严重,所以就来了……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

    我笑了笑,“没有,正好我一个人很无聊。”

    白鸟泽的部活结束得很晚,加上又是寄宿制学校,除了在入院第二天,牛岛、天童、濑见和大平特意请假来看我,剩下的时间我们都在用视频通话联络。

    菅原来过一次,向我介绍了他的队友泽村大地。照岛来得最多,几乎隔一天一报道。然后是岩泉,他来的两次时机都不太好,第一次撞见了白鸟泽,第二次碰到了条善寺,我们没能说上什么话。后来我听护工说,还有个帅气的男孩是跟着他一起来的,但在门外坐着没有进来。

    还用猜吗?那个人一定是及川。

    影山嗯了一声之后又不说话了。联想到之前请金田一和国见吃饭,他们所说的关于“球场上的王者”的种种事迹,我愈发肯定影山是和队友起了争执,无处可去,所以才会来找我。

    面对这类问题,我向来只做陪伴,从不插手。就像及川和岩泉,宫侑和宫治,吵架也好,动手也罢,躁动的青春期的争执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

    “既然你来都来了,帮我削个苹果——算了,别再伤着你的手,还是递我根香蕉吧,这儿的病号餐清汤寡水的,真是饿死我了。”

    影山从果篮里翻出一根香蕉,剥好了皮才递给我。我用插着滞留针的左手接过,心想这小子除了嘴笨一点,其他地方还挺可人疼的。

    “……要看比赛吗?”我提议道。

    他点了点头,紧跟着想起曾经拒绝过他的卧病在床的祖父,又摇了摇头,“不了,安学姐的伤还没有好。”

    “我好得很,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我用右手的石膏按开电视,调成蓝牙连接手机,诱惑道,“是前几天的IH预选赛决赛,我们对阵青叶城西。这种一手资源啊,也就是小飞雄你,换了别人我都不给看的。”

    “!”影山动摇了,他在圆凳上左摇右晃,看上去极为纠结。

    “我们学校的新闻部架了足足四台高清摄像机,他们还剪了一下,现在能360°全景观看牛若的暴力扣球。”

    !!

    “拜托了,安学姐!”

    我笑眯眯地说:“这样才对嘛。”

    这场比赛的比分一直咬得很死,随着战况的升级,影山的凳子也跟着一点点往屏幕的方向挪。等我吃完第二根香蕉,再一抬眼,好家伙,就剩一个后脑勺对着我了。

    “小飞雄,离电视太近了,小心眼睛。”

    “啊、是。”

    他只退后了一点点,两眼始终盯着屏幕。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影山以后有了女朋友,休息日和她在家中约会,恐怕也是窝在一起看排球比赛的回放吧。

    希望她是个不讨厌排球的姑娘啊。

    不不、影山的话,不太可能和讨厌排球的人交往吧?

    最适合他交往的对象……MIKASA或者Molten……?(排球品牌)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有了些困意。都说骨折是通过睡眠来修复病灶的,可从六月末开始,我的睡眠质量变得奇差无比,尽管没再被奇怪的梦境所困扰,醒来之后却依旧累得不行,仿佛所有比赛都是我一个人上场打的似的。

    “哈啊……”我打了个哈欠,调整下姿势。

    镜头里时不时出现坐在教练席的我的脸,目光追随着队员们的一次次起跳和击球——上电视什么的,果然不行,我会被羞耻心杀死的。

    所以那条视频的热度到底什么时候能下去啊?今天点赞量已经破5W了,全日本的DikDok用户也就那么多了吧?

    “安学姐,你困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影山回头问我。屏幕的亮度照得他整个人是背光的,在不停变换的画面的映衬下,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不动不摇。

    “……没有,只是有点累。”

    “那先休息……”

    “不用,我睡不着。”

    影山纠结了一下,搬着他的小圆凳坐到我身边。

    “小时候,我每次打完比赛,尽管身体累得不行,却兴奋地到后半夜也睡不着。有那么几次,姐姐会唱歌哄我睡觉。”

    “……你也要给我唱吗?”

    这句话好像戳到影山了的短处,他噎了一下,“不,我唱歌不好听。”

    “后来我发现,揉一揉脸上的穴位更容易放松。

    “……可以吗?”

    他尊贵的手都举起来了,我哪里好意思拒绝。

    “那就拜托你啦。”

    我闭上眼躺平。感受到影山轻轻将我的刘海拨开,指尖触到了额头。明明是一双历经了无数次训练与比赛的手,却因主人的细心保养,只有指腹的皮肤略微粗糙,触感依旧温暖。

    他的手在我的眉骨处轻柔按压,随着指关节的安抚逐渐进行到太阳穴,我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朦胧间,我听到他小声地哼起了歌,

    ……

    不是,宝贝,你唱歌确实有点像唱军歌。

    等我睡醒之后,影山已经离开了。他在我床头放了一张便条,上面歪七扭八地写了一个谢谢。

    “这孩子,以后成了明星可怎么给人签名啊……”

    我失笑道。

    ——————

    稍微能下地走动之后,因为恶心的感觉一直没能衰减,妈妈给我办了转院去东京的手续。

    东京的神经外科医生看了我在宫城拍的片子和住院记录,先是单独和妈妈说了些什么,又给我开了一系列更详尽的检查。其中一个脑部造影还要全身麻醉,让摄像头从大腿的血管一路延伸到脑子。

    这一住不知道又要多久,我该不会赶不上七月的中总体和IH吧!?

    “哈啊……”

    医院的天台上,我扒着栏杆,止不住地叹气。

    一条鞋带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该怎么和白鸟泽的人解释呢。

    早知道就不买它、不穿它、剪掉它,或者干脆不去追佐藤了。后来我让小百合去打探情报,她说佐藤那天只是在陪一个好友。

    “因为那个朋友一直在支持她和牛岛,所以她也去鼓励朋友大胆追求及川。

    “相互为对方的恋情加油什么的,好纯真的友谊啊。”

    好可怕的杀伤力,短短两句话,连刀我三次。

    我跟小百合说:“声援你谈恋爱这事,你就别想了。我撑死逢年过节送你俩LV。”

    小百合立刻改口道:“但都没我对安子大人的感情纯真。我支持安子大人一次谈八个,实在不行,一个谈八次也成。”

    “结果是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光摔到了脑子,欠了岩泉一个天大的人情,还恶意揣测人家小姑娘。这不活脱脱的恶毒女配吗?

    我正神游着,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头上的遮阳帽飞到了空中。拢好眼前的发丝,我再想去救却为时已晚,它顺着风,飘飘然地落到了医院一层的中心花园。

    “啊、我的帽——”

    我身体前倾,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抓。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条强而有力的手臂,他环住我的腰,硬生生地将我整个人给抬了起来。

    那人一边抬还一边喊,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想不开啊!!”

    我:?

    “谁?谁想不开了?”我四下环顾,天台上除了我就只剩他了。

    “木兔前辈!”又一个少年出现在天台门口,“您在干什么?快放人家下来。”

    “赤苇快来帮我一把!这里有人想不开要跳楼!”

    我:!!??

    “啊什么?想不开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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