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夫子

    李柔嘉在一旁看得皱眉,怎么还演起梁祝化蝶的苦情戏,只怕这蔡进此刻若是开口相邀沈梦娇私奔,她也会毫不犹豫吧。

    “咳、咳,”李柔嘉出声提醒她。

    得亏她今天在旁边看着,不然还不知道她会犯什么傻。

    沈梦娇擦了擦眼角的泪,同蔡进又依依惜别了几句,这才扭头和李柔嘉一道下了台阶走出寺庙。

    见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李柔嘉心里也不落忍。

    “娇娇,这一生还长着呢,一个蔡公子又算得了什么,日后你定然会遇到更好的。”

    沈梦娇摇摇头,抽噎着说,“不会了,不会遇见比蔡公子更好的,他可是我上上签抽中的姻缘。”

    李柔嘉正要开口说什么,忽见几个纨绔做派的公子领着一帮家丁,气势汹汹地往寺庙里来,连忙拉着沈梦娇避让到一旁。

    “就是这儿,公子,我已经打听好了,那姓蔡的书生就住在清国寺的禅院里。”

    “好,我这就去打折他的腿!”

    这群人竟然是去找蔡进的麻烦?

    沈梦娇闻言脸色一白,死死攥住李柔嘉的手,“阿年,怎么办,他们好像是冲着蔡公子来的。”

    能怎么办,他们两个女娘总不能冲上去救人吧。

    “蔡公子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沈梦娇着急道。

    “你先别急,”李柔嘉想了想,“对了,莫羽如今在京兆府当差,负责长安城的治安,我们去找他!”

    “可是京兆府离这儿还有段距离,来得及吗,会不会等我们回来,蔡公子已经……”

    “天子脚下,他们应该还不敢这么胡来,这样,你坐马车去寻人,我留在这儿照应。”

    沈梦娇六神无主,李柔嘉说什么她便照着做什么,“那、那我快去快回,你千万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

    见沈梦娇领着丫鬟快步走了,李柔嘉拎着裙摆悄悄回到蔡进的住处。

    那群人果然是冲着他去的。

    为首的那个世家公子一脸横肉,还不待蔡进说话,便撩起袍子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姓蔡的,你把大爷我当猴耍呢是吧?”

    蔡进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吴公子何出此言?”

    “呵,还和爷装蒜,”那位吴公子走上前去,狠狠踩住他,“我花钱找你写的那篇策论,狗屁不通,害得爷我连个进士都没考上,你这不是把老子当猴耍是什么?”

    原来这位吴公子也是今年春闱的考生之一,和蔡进肚子里有点学识不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酒囊饭袋,通过族里的关系,好不容易花大价钱买到了这次春闱的试题,听说蔡进学问不错,就让他帮着拟了篇策论。

    背完之后,信心满满去答题,谁知道放榜之后,压根儿没他名字,这才回过头来找蔡进的麻烦。

    “吴公子,”蔡进挣扎着说,“那篇策论蔡某已然尽心尽力,我事先也并不知道是今科试题,蔡某本人不也没中吗,确实没有欺瞒公子。”

    一旁的好友上前说道,“吴兄,这蔡生确实也没中。”

    谁知那姓吴的听了更为恼火,“他娘的,提前知道题目你都考不中,这不是狗屁不懂是什么,就你这样的还敢自夸学问不错,连累爷,你说爷我该不该打死你!”

    李柔嘉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竟然觉得这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原来这蔡进是拿着题目去考试,这都没考上,实在不行啊。

    蔡进眉目耷拉下来,“是蔡某学问不济,耽误了吴公子,我愿还回公子所花费的银钱。”

    “爷缺的是那点钱吗?”姓吴的火冒三丈,“耽误了爷当官,就你这点身爷得起吗!他娘的,给爷打死这龟孙子!”

    见那吴公子拿着棍子上前要动真格的,李柔嘉连忙从腰间拿起弹弓,朝他手上射了一发。

    “嘶,是谁?是谁敢暗算你吴大爷!”

    李柔嘉站了出去,“是我。”

    姓吴的还以为是蔡进的同伙,没想到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哟,这是哪家跑出来的美娇娘,怎么,这姓蔡的还是你相好不成。”

    “不是不是,”蔡进连忙解释,“这位小姐与蔡某清清白白,吴公子莫要乱说。”

    “不是你相好?”姓吴的上下打量了李柔嘉一圈,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标志的女娘,比他那天仙似的贵妃表姐钟璃儿竟还要美上三分。

    对上他泛着淫邪的目光,李柔嘉就浑身恶心。

    “刚才吴公子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这蔡生虽然耽误了公子高中,可科举舞弊乃是重罪,吴公子既然出生世家,日后多的是入朝为官的机会,何必为这点小事毁了前途。”

    “呵,”姓吴的冷笑一声,“你这小女娘还敢威胁我不成,你可知我是哪家的公子?”

    蔡进还半跪在地上,见状立即劝道,“李小姐快走吧,莫要管我了,这位吴公子乃是浔阳候府的小公子,不是你我能招惹的。”

    这个蔡进,干啥啥不行,认怂倒是第一名。

    李柔嘉双手负在身后,故意不屑道,“我当是谁呢,不就是浔阳候府吗,便是老侯爷见到我都得客客气气,何况是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孙子。”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吃了一惊。

    “胡说八道,”姓吴的怒喝道,“你是哪根葱蒜,居然敢这般说话。”

    上辈子她做妖妃的时候,这老侯爷可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吗。

    “你们浔阳候府有一块传世宝玉,婴儿大小,状似麒麟,肚子中间还有块凹陷,上书祥瑞现世,是也不是?”

    姓吴的悚然大惊,他们侯府确实有这么一块稀世珍宝,他爷爷平日里宝贵得不行,轻易不示于人前,家中知道的仆妇都很少,他也是小时候偶尔见过两次。

    这小女娘年纪轻轻,为何会知道此事?

    见他这模样,李柔嘉淡淡一笑,“原本老侯爷是要把这东西送给我的,可惜我没瞧上。”

    这……难不成她还是未央宫里的哪位小主子不成?

    姓吴的惊疑不定,犹豫着拱手行了个礼,“是吴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小姐……”

    “我的名讳可是你轻易能知晓的,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听见,放了这蔡生速速离去,我便不与你计较。”

    “公子,这小女娘会不会是吓唬咱们?”他身旁的小厮道。

    姓吴的也拿不定主意,可万一她真是哪位贵人呢?

    他转了转眼珠,“我方才听书生唤小姐为‘李小姐’,这北梁世家我都熟识,还不知哪家是姓李的?”

    糟了,怎么忘了这一茬。

    李柔嘉故作镇定,“我都说了,我的名讳不可轻易示人,我姓什么不用告知你吧。”

    越是如此,姓吴的越是怀疑。

    “怎么就不能告知在下,便是先帝的公主,在下也有幸见过一二,你还有什么身份能越过这去?”

    李柔嘉咽了咽唾沫,知道忽悠不下去,瞧了瞧四周,估摸着一会儿从哪条路跑。

    见她这样,姓吴的朝她走近两步,“你这女娘莫非是在诓我不成?好啊,看来你们一个二个都活得不耐烦了。”

    他伸手正要朝李柔嘉抓过来,一支箭矢忽然射到他的手背之上。

    幸好这箭矢没有开锋,虽然生疼,但不至于当场见血。

    “他娘的,没完没了是吧,这次又是谁!”

    李柔嘉还以为是沈梦娇把莫羽叫来了,刚扭头过去,就见到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冷冷瞧着她。

    竟然是淳于晦。

    半月收起弓箭,快步走了过来。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姓吴的狠狠发问。

    半月瞥了他一眼,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

    姓吴的见到那牌子上的“淳于”二字,立刻哑了舌头,又瞧了一眼远处长身玉立的白衣公子,那周身气度慑人,竟让他不敢多看。

    这是淳于府的人!

    淳于焱可是当朝首辅,就连陛下理政都要事事过问首辅的意见,而浔阳候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贵族世家,怎么敢顶撞首辅。

    姓吴的立刻白了脸,哆哆嗦嗦看了一眼李柔嘉,莫不成他真得罪了什么贵人。

    “在下有眼无珠,今日全是误会一场,误会、都是误会。”他顾不得手疼,赶紧招呼道,“走,快走。”

    姓吴的领着家丁缩头缩脑一溜烟走没了影。

    蔡进爬起来,正要对李柔嘉道一声谢。

    就听远处那位谪仙般的公子寒声道,“还不快滚过来。”

    他不禁睁大双眼,这是同谁说话呢。

    不管过了多久,一见到淳于晦,李柔嘉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直犯怵,总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行,又得挨骂。

    她绞着双手,磨磨蹭蹭走了过去,乖乖行礼道,“夫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子,成日里就知道惹是生非,如今还敢私会外男,看来是把我教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负着手,一口气骂得李柔嘉狗血淋头。

    她原本是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可细细一想,好像淳于晦说的也没错,便索性闭嘴,任由他骂。

    淳于晦说了半天,见她一声不吭,这心里的火气不知为何又更大了些。

    “你就没什么同我解释的?”

    李柔嘉摇摇头,“夫子说的对,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

    淳于晦待要再骂,又见她双目盈盈,似有水光打转,仔细一看,她这段时间似乎单薄不少,脸都瘦尖了。

    心头的那股火气忽然就泄下去。

    沉默片刻,他上前一步,放低声量问道,“这段时日过得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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