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陆秀秀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花,然后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颊疼的麻木,耳朵嗡嗡直响。

    “瑶瑶,你没事吧?”沈煜赶忙将陆瑶扶起来。

    陆瑶未语泪先流,一下扑到沈煜身上轻轻哭起来。沈煜也顾不得陆秀秀在场,搂住陆瑶心肝肉似的轻声安慰。

    脸上的疼不及胸口万分,陆秀秀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来自亲近之人的双重背叛,她兀自难受,周身如站在冰天雪地里,寒意刺骨。

    岁入隆冬,细雪纷纷,她站在土地庙外,不断朝自己的双手哈着气,跺脚取暖。旁边支起一个字画摊,来往的行人不少,却唯独她这个摊子无人问津。

    沈煜夜里读书被冷风吹得受了风寒,沈母腿脚不方便,陆秀秀便出来帮他守着摊儿,卖点字画,补贴补贴家用。

    寒风似刀,割着她的皮肤,早上出门的时候只喝了半碗红薯粥,虽然饥肠辘辘,但她还是坚持站在土地庙外,生怕错过一单生意。

    而那个时候沈煜在干什么?大概正在和陆瑶在床上厮混吧。可当时的自己对此毫不知情,还傻傻的沉浸在即将嫁给郎君的美好幻想中。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和对方厮守终身,却不曾想沈煜竟然脚踩两只船,瞒了她整整三年。

    “秀秀,此生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沈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那样温柔,笑容那样好看,像秋日爽朗的太阳。

    “我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到时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来。”

    那一刻陆秀秀选择相信他,她受朱巧云的教养,只知道木人似的低头过日子,从小到大都被告知,她长大以后要嫁给沈煜。

    所以,如果不相信沈煜,她还能相信谁?

    沈煜会在私塾放课后,给她带爱吃的芙蓉酥糕,会亲手为她编红豆手链,遥寄相思,又怕她天寒受凉,再三叮嘱添衣。连阿娘都笑着说她好福气,有沈煜这么一个顶顶好的郎君疼爱。

    一桩桩一件件,这一切又怎么会是假的呢?

    直到那天,陆秀秀亲眼看到他和陆瑶在一起。

    春意盎然,桃花绽放于枝头,整个山头都被姹紫嫣红环绕,绰约柔美。

    陆秀秀站在桃花树下,看向不远处。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瑶瑶。”

    敲门声过后,走出来一个柔美女人,她浅笑着勾住沈煜的臂弯。

    沈煜勾住她的腰肢,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带着她往里走,嗓音暗哑,充满了她从未听过的欲望。

    “瑶瑶,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已经在心里认定,我沈煜以后的妻子只会是你!”

    “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早就看烦了,那个木头一样的女人,若非我娘喜欢她,我早就和她退亲了。”

    那个说非她不娶,永不负她的男人,在和别的女人谈起她时,语气是那样的不屑和嫌弃。

    字字句句,直如剜心一般。

    沈煜啊沈煜,你明明发过誓,此生非我不娶的!

    陆秀秀冷眼看着他们。

    “疼吗?”

    “疼极了。”

    “小孩打架也要顾上轻重,自家姊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竟要动手相向?”

    沈煜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陆秀秀,见她小脸惨白,白玉般的脸颊肿起半边,既愧且怜,但怀中的陆瑶哭得梨花带雨,却又生起另一股疼惜之心,于是他硬起心肠,沉脸斥责道,

    “陆瑶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不必如此……如此……,你这不是要了你姐姐的命吗?姐妹俩打架还属教养问题,但要置人于死地,就是人品问题了,到时候若传出去,不论谁对谁错,一概落个刻薄凶悍的恶名!”

    陆秀秀感觉到这句话里的愤怒与失望,嗓子眼发紧,油然生出一股难言的酸涩感,她神情平静的低声道:“陆瑶要杀我阿娘。”

    “……”

    陆瑶听到,立刻一脸惊慌道:“阿煜,你莫信她胡言,我哪里会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便有心也无此胆啊。”

    陆秀秀道:“煜哥哥,她手上有杀人证据,快抓她去官府。”

    “秀儿妹妹,我与你这些年从未吵过嘴,便是有些什么,第二日也好了,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这样诬陷我?”

    陆瑶低头时面带忿恨,抬头时却作出一副哀泣模样,“自从小娘落水昏迷以来,我日日侍奉汤药,给她洗澡,换衣,喂饭,梳头,足足瘦了一大圈,甚至因为过度劳累,加上淋了一场秋雨,染上了风寒,今日只不过是让李大夫上门给我送点药来,妹妹遇见了,便种种刁难,还要,还要……秀儿妹妹,你不是一向最听话懂事的么,到底缘何要这样对我?!”

    一边说,一边眼中泪花一片,凄凄切切,那脸配上一副无辜的表情,简直楚楚可怜,人畜无害。

    “难道……你还在因为阿煜为了我,退掉你们的亲事,而嫉恨我吗?”

    “你是不是还以为跟以前那样,只消哭两声,含糊两下,这事便能过去了?”陆秀秀看向她,“我阿娘对你这么好,你却伺机谋害,你这种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好!”

    陆瑶本就底气不足,立刻不说话了。

    陆秀秀道:“沈煜,你多年伏案苦读,想必熟读律法,谋害嫡母,该是什么罪?”

    往日娇弱的眉目竟然一派凌厉。沈煜第一次感觉陆秀秀陌生,他本应熟悉无比的脸,此时却觉得陌生无比,仿佛换了一个人。

    神色微微松动,轻声答道:“谋害嫡母属十大不赦,按律例,轻则斩首,重则凌迟。”

    顿了顿,又道,“阿秀,此事尚且不明,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你姐姐怎么会是这种人?往常你们便是闹了不快,第二日也好了,千万别因为我,让你们姐妹之间生了龃龉。”

    “今日的结若不解开,一直生分下去,你们姐妹二人会生分到什么地步,我简直不敢想。不如大家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好好说,没有什么事情是饭桌上不能解决的。”

    这个蠢货,耳根子软也就罢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这么啰嗦。

    “衙门里审问,都讲个追根究底,陆瑶敢对我阿娘下毒手,简直欺人太甚,怎么也得说个清楚!”说着伸手就要来抓陆瑶。

    陆瑶自然不肯,两人又缠斗了起来,方才陆瑶的头发被陆秀秀扯掉了几把,现在凌乱不堪的蓬乱着,面颊处又平添了两道鲜红抓痕,渗了血。其实她们以前也打闹过,但从无如这次闹的这样大,还见了血。

    “阿煜,救我!陆秀秀疯了,她、她这是要打死我啊!”陆瑶尖叫。

    沈煜心都疼碎了,连忙冲过去一拦,愠怒道:“陆秀秀,你真是个疯子,够了,快住手!”

    陆秀秀回头怒骂:“你才是疯子!”

    沈煜道:“你、你混账!”

    陆秀秀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无情无义,自私凉薄。”

    沈煜道:“我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泼妇。什么温柔贤良,真真切切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

    陆秀秀面不改色:“你也不遑多让,蠢而不自知。”

    沈煜瞪大眼睛:“你说我蠢?!”

    “也奉送你一句。”陆秀秀语带戏谑,冷笑道,“陆瑶的一举一动虽瞧着再规矩不过,其实骨子里却是个刻薄寡恩的人,平日还能装的似模似样,可一有变故,立刻就会露了马脚!只盼着你能装一辈子好人,莫教人揭穿了!”

    最后一句是对着陆瑶说的,说完陆秀秀大步流星,转身离去。

    陆瑶被说的哑口无言,脸上还挂着眼泪,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半句,转眼看沈煜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几乎晕倒,然后身子一歪,便向一边倒了过去。

    *

    陆秀秀回了房间,扬起脸一手抹干泪水。

    阳光从窗子射入,把安然躺在床上的朱巧云半边面孔照成了黄白颜色。

    陆秀秀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把脸贴到了朱巧云的怀里。

    “阿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陆瑶伤害你,她处心积虑地想要折磨我们母女,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来陆府那年,陆秀秀十二岁,早早的便什么都懂了,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寡妇生的私生女,但她并不为此事自卑,因为从小到大都有阿娘在身边,她不觉得自己比旁人缺少什么。

    当初朱巧云拉着她的手走进陆家,朱巧云跟她说:“秀秀,瑶瑶比你大几个月,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了,你们一定要和睦相处。”

    陆瑶品貌出众,比自己不知强出多少,陆秀秀认为沈煜会喜欢上她也情有可原,可这样的成人之美,非但没有换来陆瑶的感激,甚至变本加厉谋害起自己的母亲!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陆秀秀暗暗发誓,朱巧云的事,她会让陆瑶一点点偿还,就算再死一次,也不会让她过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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