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李沐妍得了这么多钱,她们终于腰杆子直地重新回到了那家八十文一晚的客栈。

    光是房费找下的钱都比她过去存下的钱加起来都要多。果然富人和穷人的世界是天差地别的。

    李沐妍和瑞香一同泡在浴盆里,感叹上天的不公。怎有人生来就是王侯将相,又有人生来就是来奴婢的命呢?

    就拿李沐妍的亲姐姐李沐仙来说。

    宁亲王萧灼是先帝的第七子,虽先帝在世时不得宠,但他拥护当今圣上登基。十年来为致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无数深受百姓爱戴。

    被封亲王后的萧灼曾一度荒淫无度过着酒池肉林的日子。但自从成婚后,他就戒去了那些恶习,投身于救灾与造福百姓。哪里有难他就会出现在哪里。

    如今他在王都是最为尊贵的王爷,同时也是半个致国的少男少女憧憬之人。他有一副穿铠甲军装的画像被画师们临摹了上千次上万次,悬挂于致国各地少女少男们的卧房之中……

    而李沐仙就是那个嫁给了千万少女梦中情人的女子。

    她从小聪慧懂事文才兼备,受大人的喜欢。十几岁时出落得亭亭玉立闭月羞花,得了安州第一美人的称号。

    三年前,安州第一美人李沐仙的画像辗转流传到了王都宁王的手里。宁王一见说要娶这位李沐仙姑娘。

    李沐仙的爹只是安州荣城一个的小小县丞,勉强称得上是官宦人家。

    众人以为以她的身份配他,李沐仙就是再美也顶多做个妾。

    而宁王却偏偏让她做了王妃。他们成婚那年,宁王二十四岁,李沐仙十七,当真是男才女貌的天仙配。

    不日,宁王对这位王妃百依百顺疼爱有加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王都。人人都知道宁王有多稀罕这位王妃。

    而王妃也温顺可人,即便是在王都也能美貌过人,艳压群芳。这对璧人成为了王都的一对神仙眷侣。甚至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们祈求姻缘的祷词都变成了: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像宁王对宁王妃那样对我好的男子。

    而当李沐仙贵为亲王妃的时候,李沐妍却在老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姐姐嫁走后,李沐妍失去了家里唯一的庇护。人前勉强维持着家中二小姐的体面,而关起门来她就是自家的一个丫鬟。

    父亲不把自己的二女儿放在心上,更没兴趣花钱教她念书和规矩。她就退了学堂,整日待在家中帮工。待她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父亲更是想着如何把这个女儿变现谋取利益。

    只是这次要让她嫁给那个唐公子,这触及到了李沐妍的底线,才逼得她不得不逃。

    ……

    第二日,她们一路北上,走了整整五天,终于抵达了王都。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家乡,首都之繁华超越了两位姑娘的想象。她们入了间庙拜谢菩萨诸神的一路保佑,随后在路上问了五六个路人才找到了宁王府。

    在宁王府的门口,侍卫见到两个面生又灰头土脸的野丫头,自然想打发她们走。

    “我真的是宁王妃的妹妹。我叫李沐妍,王妃叫李沐仙对不对?对了,稍等一下。”李沐妍知道侍卫怎能随便放外人进府,于是她便拿出了信物,“这个东西麻烦您送进去给王妃。看了这个她便知道了。”

    她给出的是她藏在怀里的簪子,这是当年娘亲留给她们姐妹的遗物——洛香白玉簪。本是左右一对,娘亲交给她们姐妹各拿一支。

    侍卫忽觉这簪子眼熟,便将信将疑地去禀报了。

    李沐妍和瑞香在王府门口静静候着。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见那侍卫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姑娘姑娘!”他一改之前的态度,双手递上了簪子还给了李沐妍。“姑娘快随我进来!王妃要见您。”

    李沐妍松了口气,跟着那侍卫进了府。

    宁王不愧是当今圣上最宠幸的弟弟,这王府实在是太大了。光是头门二门就足有一条街这么远。这皇族果然就是不一样啊,李沐妍暗自惊叹着。

    走了好长一段路,李沐妍终于在院子里见到了姐姐。李沐仙也正朝着她快步走来。自从姐姐出嫁离开荣城那日起两姐妹就再没见过。

    “沐妍!真的是你吗沐妍?!我的好妹妹沐妍?”李沐仙上来抱住了李沐妍,说话声里带着哭腔。“你怎么会过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姐姐就是李沐妍的半个母亲。此刻,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最亲的亲人,她在姐姐的怀里把三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姐姐!我想死你了!终于见到你了……”

    两人抱着哭成一团,瑞香也跟着默默哭了起来。一见瑞香哭,她俩倒是笑了。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真是的。看奴婢哭就笑了。”瑞香委屈地擦擦眼泪珠子,“我也想大小姐了嘛。”

    李沐仙一手擦去李沐妍的泪花,一手擦去了瑞香的泪花。“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哭了。我们进去说话。瞧把我妹妹苦的,怎么瘦了这么多呢?”

    几人一起到了侧厅。李沐妍把自己逃婚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姐姐。

    李沐仙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愁容,“爹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明知那唐家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同意了这门亲事。你若嫁过去了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竟为了那些彩礼把你给卖了。”一抬头,又轻轻拍了拍桌子,“可再说到你,逃出来又能如何?待你回去唐家人被你这般羞辱怕是不会要你了,那别家的公子又有哪个敢再要你?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家了吗?”

    “姐姐你可真聪明!我不只不想嫁给姓唐的了,那个家我也不想回去了。张小娘和阿玲小娘处处欺辱我就已经足够受的了。爹不待见我她们更不待见我。这些做妾的人,真是没一个好的。姐姐你又不在我身边,这几年你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排挤我的……我只恨自己怎么没早点逃出来?这不我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所以,所以才……” 李沐妍说着说着拽着姐姐的衣角撒起了娇来。

    “都三年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写信告诉我。现在好了,逃出来了才知道四海苍茫来找姐姐了?”李沐仙把头转到一边不理李沐妍了。

    李沐妍一把搂住姐姐在她怀里耍起了无赖,“好姐姐好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呀,您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

    李沐仙被这活宝妹妹给逗笑了,好不容易拉开了她,“行行行,我帮你想想办法。”

    “真是我的好姐姐。” 李沐妍在姐姐脸颊上亲了一口。

    李沐仙只比她大一岁却温婉得多,实在招架不了她这般撒娇。李沐仙看着她这张小脸真不知该怎么办好。“还好王爷不在王都。不然你突然闯来我都不知该如何交代了。”

    李沐妍看着姐姐这样的神情不禁多想,“姐姐,宁王是不是很凶?你娘家来个亲戚他不待见。”

    “瞧你说的……”

    “小姐!”一直站在李沐仙身边的丫鬟雀儿突然开口,“在王府里请不要背地里讨论主人。我们王爷对王妃可是极体贴的。王爷知道我们王妃喜欢吃紫苏糖,前日还特意派人从安州快马送来的。”

    “紫苏糖?!”李沐妍听见这名字就眼睛发亮,可再想想又觉得纳闷了。“不对啊姐姐,你从前一直说紫苏糖腻得很不爱吃啊。怎么……”

    李沐妍的话还没说完,李沐仙就先开了口,“哦,哪有不喜欢……从前是怕长痘罢了。再说了从前姐姐知道你爱吃所以刻意留给你吃的。我其实也挺喜爱这紫苏糖的。对了雀儿,你把剩下的那些都端来吧。沐妍也喜欢吃。”

    “是。”雀儿带着其余的丫鬟们都退下了。

    王妃一时间眼神游离不定好像想什么事想入神了。

    李沐妍瞧着奇怪便问,“怎么了姐姐?是有何不妥吗?”

    王妃强颜欢笑,“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你就要见到王爷了……”王妃看着李沐妍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张不开口。过了会儿才见她回过神来,“王爷送信来说他要去邶山一趟,大概还要几日才能回来。”

    “啊?这么快?!” 李沐妍想着怎么也能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再走的,没想到这几日那宁王就要回来了。

    “怎么了?”

    李沐妍勉为其难地告诉了她姐她的小心思,“姐,我是想不见就不见了吧。王爷那么尊贵的人,我这一点规矩都没学过。我怕出洋相……反正我也不能在你这赖一辈子的。我想着就让你能不能接济接济我一下下。让我跟瑞香能找个地方住,日后再……”

    李沐仙冲这副模样的李沐妍摇了摇脑袋,“你还想日后还我不成?娘亲过世前嘱咐过我要好生照看你的。这几年是姐姐我疏忽了,即如今你都到了王都了,今后我就不会不管你了。你既已经来了,那就是你的命数。我也该认命了……”

    李沐妍越来越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姐姐你说什么命不命的?和姐姐直说了吧,你家夫婿文武双全,大家都把他的画像挂在家里镇宅。我这人胆子小不敢见。您就饶了我吧。”

    若是可以李沐仙也不想让她见到宁王。但她已经被心里的秘密折磨了整整三年。这一次沐妍的出现仿佛是老天爷在提点她。

    她拉起了妹妹的双手,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今日让你进府了,若再赶在王爷回府前放你走。反而容易落人话柄。总之你就安心住下吧,一切都等王爷回来再说。”

    “真要见啊?他这么清高连爹都看不顺眼,岂能看得上我?”

    “呵,这又有谁人知呢?”李沐仙抚了抚妹妹的脸颊不再言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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