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苒芝的解释,萧瑾晗笑着接受了,他们心照不宣地再不提及此事。
而因为春日宴的表现,林苒芝的进宫修习便彻底停了,除了有时被宁妃召去翠微宫陪她聊天赏花,她再不用去宫里读书。
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在端睿王府里过上太平日子,可是现在内务管事魏妈妈却愁得连眉头都解不开。
“我说魏妈妈,咱家这王爷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厨房张婶在魏妈妈的房间里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忽然凑过来小声说道。
魏妈妈放下手中茶盏,一眼瞪过去喊道:“瞎说什么?!王爷能有什么毛病?”
“没毛病为什么跟王妃成婚这么久了还分院子睡?”张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问道,“哪有成婚了还分院子睡的?”
萧瑾晗自成婚后就搬出了松涛阁,这让下人们生出了无数猜测。这些猜测传不到萧瑾晗和林苒芝的耳朵,却传得到魏妈妈的耳朵,而魏妈妈最近因为这些猜测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你懂个屁!”魏妈妈低声喝道,“那是王爷心疼王妃,体贴王妃。王妃初来乍到咱王府,什么人都不认得,什么事都不晓得,连王府的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你这时候要人家圆房,人家心里不得吓死?你也是个女人,怎么连这都体会不到?”
张婶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又觉得说得在理,不禁闷闷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哪个嫁出去的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那嫁去外乡第一天就圆房的不也正常得很吗?咱这王妃也不是外乡人,王爷对她又那般好,哪有成了婚不睡一起的道理?这成了婚的夫妻分院子睡早晚得出事。”
她说完闷哼一声就离开了魏妈妈的房间,留下魏妈妈一个人在屋子里细细地思量。
这日,林苒芝正在松涛阁里轻轻地荡着秋千,突然被人从秋千上拽了下来。
“魏妈妈?!”林苒芝站稳后定睛一看,不由得惊讶道,“魏妈妈这是怎么了?”
魏妈妈是王府的内务掌事,她不仅管着王府大大小小的内务,她更是先皇后待嫁前的贴身婢女,连萧瑾晗都是她带大的,所以她在王府里有着高于任何下人的位置。而她也向来敬重主子,宽待旁人,像今日这样的举动还是头一次发生。
魏妈妈却没有理会林苒芝的惊呼,径直拉着她进了房。
“快给王妃量体,”她对跟在她身边的一众人说道,“还有那些旧了的衣裙该扔的都要扔,胭脂水粉也统统换新的,再看看王妃的首饰还缺哪些,缺什么补什么,要尽快!”
她干脆利索地吩咐着下人,却把林苒芝惊得愣神。
“魏妈妈这是怎么了?”她慌着声音问道,完全不能理解她的举动。
“我这衣裙、胭脂都还是新的,不需要换,而且我也不需要再做衣服再添首饰了,已经够多了,我又不常出门,要那么多衣服首饰做什么?”她边问边制止了身边要上手给她量体的裁缝。
魏妈妈这才看了看她,挥挥手将下人都屏退了出去,然后走到她的身边小声地跟她说道:“王妃请恕奴婢不敬,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王妃好。”
“为了我好?”林苒芝的疑惑不禁更深了些。
“当然是为了王妃好。”魏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奴婢知道王妃长得好,可是长得再好也得打扮。你不打扮别人打扮,可不一下就被比下去了?王妃是个好王妃,奴婢可不想再伺候别的主子。王妃再不抓点紧,把王爷攥在手心里,难道非得等那揽月楼的蒋南初进了府才来后悔?到那时可就晚了!”
林苒芝不知道魏妈妈是何时离开的,因为她满脑子都是“揽月楼的蒋南初”。
萧瑾晗回了府总觉得哪里不对,整座王府的气氛比平时似乎多了些沉闷,可一问下人却又无事发生。
“文彦,你有没有觉得府里有一些不对劲?”他不禁问向身边的文彦。
文彦一脸懵地答道:“没有啊,王爷为何这样问?小的一直跟在王爷身边,没见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萧瑾晗依旧心里纳闷,他打发走文彦后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松涛阁,正要举步进去,却见春桃拦在了院门口。
“启禀王爷,小姐今天不太舒服,她说今日就不见王爷了。”
春桃挡在院门毕恭毕敬地说道,却说得萧瑾晗心里一阵慌张。
“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进去看看她。”他赶紧说道,也赶紧想要进去。
春桃却立刻用手抵住他,急声说道:“王爷,小姐说了她不舒服,她已经睡下了,您要是进去吵醒她她会生气的。”
“睡下了?”萧瑾晗望着大白的天完全摸不着头脑,“她早上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她到底哪里不舒服?”
面对萧瑾晗的疑问,春桃支吾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小姐她……她肚子疼!”
“肚子疼?”春桃的答话非但没有解答他的疑问,反而加重了他的疑惑。
“她可是吃坏了东西?”他立刻问道。
“没有。”春桃答道。
“那她是着凉了?”他又接着问道。
“也没有。”
“那怎么会肚子疼?”萧瑾晗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人无缘无故地肚子疼。
春桃含含糊糊地答道:“反正她就是肚子疼,哎呀,王爷您就别问了,您先回去吧,总之今天小姐不方便见您。”
春桃已经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索性不找,只是挡在院门口就是不让他进去。
面对春桃的阻拦,萧瑾晗心里又疑惑又不安,他看着里面空荡荡的秋千,还有紧闭的房门,努力地思考着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忽然,他望着春桃恍然大悟。肚子疼……听说女子在特殊的日子确实会有腹痛的症状,原来苒苒也会。
想到这里他突然涌起一股甜蜜的羞赧,他对着春桃不禁吞吐道:“那……你仔细照顾小姐,让她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扰她了,明日我再来看她。”说完便转身往听雪斋而去。
房里一直在听动静的林苒芝听到他要离开,心里又气愤又无奈。
“笨蛋!居然真的走了!你走啊,有本事别再来了!”
她边骂边想到那个蒋南初,想到他竟真的将她一个人丢在松涛阁里,心酸委屈得连眼泪都要涌了出来。
“小姐,我把王爷打发走了。”春桃一回房就对她说道。
“我知道,”林苒芝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在房里都听到了,你说我肚子疼。”
春桃完全没注意到林苒芝的异样,她得意地笑道:“小姐,春桃厉害吧?小姐说不能让王爷进来,春桃就一定不让他进来。那个肚子疼的理由春桃找得好吧?”
林苒芝看着春桃满心都是无奈和憋屈,她不禁小声嘟囔道:“厉害,厉害,下次也不用这么厉害。”
萧瑾晗回了听雪斋后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后来连公文都看不下去。
林苒芝不是第一天到王府,他以前从没见过她在特殊的时候会腹痛。何况他们是夫妻,她就算是特殊的日子也无需避着他,而她若真的腹痛,他更不该将她一个人留在松涛阁。
想到这里,他立刻迈出听雪斋的门往松涛阁而去。
林苒芝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秋千上望着天上那轮快要圆满的月亮发呆,她知道自己在吃醋,可也知道这醋吃得实在没有道理。
他是个皇子,却在娶她进门前府里干干净净连个侍妾都没有。他不过在那揽月楼里有个蒋南初,她相信他不会把那蒋南初纳进府来,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曾经有个蒋南初,她就心酸得想哭。
正当她的泪悬在眼眶边将滴未滴之时,突然,院门被人轻轻推开,林苒芝转头望去,只见萧瑾晗正迈着步子向她走来。
“你不是……”她望着他的身影忽然慌张起来,立刻跳下了秋千转身就要回房。
而她慌张急迫想要逃开的样子让萧瑾晗心里又惊又惑,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喊道:“苒苒,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躲着夫君?”
林苒芝停住了脚步,她撇过头不看他,哽着声音说道:“没怎么,就是不想见你。”
萧瑾晗终于知道她今天的异样不是因为腹痛,而是因为自己。
“为什么?”他轻声问道,边问边觉得心里酸涩地疼。
这是林苒芝第一次说不想见他,也是第一次将他拦在门外真的不见他。
“没有原因,就是不想见。”林苒芝闷着声音说道,生怕声音再大一点自己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萧瑾晗听见她含满了心酸和委屈的声音,也看见她眼眶里悬而未滴的泪,他又心疼又惊慌,将她拉到身边低声问道:“夫君做错什么事了吗?让苒苒这么伤心,连夫君的面都不想见。”
林苒芝的心因为他的话又酸又疼,她将脸撇向一边,低声说道:“你没有做错事。”
“我没有做错事,你不见我?”
萧瑾晗说着轻轻地将她的脸扶正看向自己,而这一扶让林苒芝眼里的那滴泪终于落了下来。
这是他从未面对过的情况,他最心爱的人流着泪说不想见他。
他几乎未经思考就轻轻地吻去了她的那滴泪,“为什么?夫君究竟哪里做错了?苒苒你告诉我,夫君无论做错什么都可以改,但是你不能不见我。”
他轻着声音颤着眸光对她说道,让林苒芝心里又疼又自责。她能怪他什么?怪他在不认识她的时候有别的女人吗?
她低声哽咽道:“不是夫君的错,夫君没有做错事。是苒苒的错,是苒苒小气,是苒苒嫉妒,是苒苒缠着你的过去不放,都是苒苒的错,跟夫君没有关系。”
萧瑾晗终于明白了所有,他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低声说道:“不,苒苒,是夫君不好,是夫君错了,夫君之前不知道此生还能遇见你,如果夫君知道,夫君就不会有那些过去。可是不管夫君有怎样的过去,夫君此后都只有你一人。”
林苒芝抬起头来望向他,心里的酸涩都化为了对他的爱,她轻声泣道:“夫君,苒苒不是怪你,苒苒只是太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才会承受不了那些过去……”
她未说完的话都消失在萧瑾晗的吻里,他紧紧地拥着她吻着她,仿佛要替那些过去跟她说抱歉,也仿佛要抚平那些过去带给她的伤痛。
“苒苒,夫君无论如何都不能没有你,夫君从此以后心里眼里再没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