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挂了

    燕至宝是被一阵热火朝天的喧闹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下了床,迷迷糊糊地被婢女们伺候着梳洗、用过早膳之后,又一头雾水地被推入了他已经半年多未踏入过的圣人阁。

    待坐定在书案前时,他才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自己娶了位太子妃,娶了位不好对付的好色太子妃!

    他抬起眼,正好对上了那让他有些害怕的太子妃笑眯眯的眼睛。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神挪了挪,落到了一旁的太傅刘文镜与詹士庄欣身上,疑惑问道:“两位大人不上早朝吗?”

    老太傅刘文镜呵呵笑了笑,说道:“现在巳时了,太子殿下。老臣一下朝,便被太子妃请到了府上,说是今日太子殿下病情好转,求学心切,”说着,他从身后搬出了一摞书来,有些激动地说道:“这不,老臣把压箱底的名家大作,都给太子殿下您带过来了!”

    燕至宝瞪着那一大摞书,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道:“本宫何时说过求学心切了?刘文镜你!”

    萧启佑快步走下,一把握住了燕至宝指向刘文镜的手,紧紧地捏在掌中,笑着说道:“殿下,殿下昨晚跟臣妾说的,不是吗?”她盯着燕至宝,脸上全是笑里藏刀的威胁:“若殿下不愿跟刘大人学,那要不臣妾来教殿下,也行啊。”

    燕至宝打了个哆嗦,看着萧启佑深藏不露的笑,想到了昨晚那让自己瞬间陷入昏迷的红时,心里害怕起来。他猜测这看上去端庄大方、可可爱爱的女人身上肯定藏了不少要人命的东西,于是便不也不敢再发怒,焉了似的坐回了书案边。

    萧启佑仍然握着燕至宝的手,笑眯眯地坐在了他身侧,偏了偏头,十分温柔地说道:“臣妾跟着殿下一起学,以免殿下觉得无趣。”

    “你!!”燕至宝瞪着萧启佑,猛地抽回了手,敢怒不敢言。

    见太子殿下坐定,刘文镜十分欣慰地长舒了口气,拿出一本《异国志》来,说道:“难得殿下愿意听老臣讲课,那老臣今日就不讲那些难以理解的圣贤大道理了,给殿下讲点有趣的。这漫漫历史长河中啊,可出现过不少奇异小国,国家虽小,轶事却很多,这些事中,隐藏不少道理,殿下可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燕至宝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可他刚要打盹时,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只嫩白的小手,还有一支精巧的白玉茶杯。

    燕至宝偏了下头,看到了萧启佑笑眯眯的眼睛。

    “殿下,困了就喝点茶水。”萧启佑轻声说道。

    燕至宝总觉得萧启佑那笑不怀好意,他一把夺过茶杯一饮而尽,脑子里一直在想:这女人太可怕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这东宫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要逃!一定要逃!

    刘文镜讲得口干舌燥,见太子殿下兴趣乏乏,有些惭愧地低了头喝了喝水,歇了一会儿后,又说道:“殿下既然不愿听这个,那我们来说说国事吧,不知殿下可还感兴趣?”

    自然是不感兴趣!燕至宝脑子里立刻冒出来这句话,可正当他准备开口时,萧启佑抢先答了话:“殿下感兴趣的,刘大人请继续讲。”

    燕至宝扭过头来怒视着萧启佑,眼神里全是不满,似乎在问:你到底要怎样?

    萧启佑偏了偏头,吐了下舌头,似乎在说:乖乖听话吧,你逃不掉的,我的太子殿下。

    刘文镜自是看不懂两人间的“眉来眼去”,呵呵一笑,说道:“殿下,太子妃。老臣前日,在朝堂之上听了首辅大人一段慷慨陈词,便胸中激动难以言表。回去思索良久,又与庄大人商讨了许久,便有意将此作为今日的议题,与殿下探讨探讨。”

    “哦?是吗?是何议题,说来听听?”萧启佑又抢先答了话。

    “当今大玥,赋役繁重,税种庞杂,征税困难。这既导致国库空虚,贪污之事频发,又导致百姓民不聊生,穷者更穷,富者更富。欲使国家昌盛,百姓安康,必先改革税制。首辅提出,首先,需要清理税目,哪种税该收,哪种税不该收,须有明文规定,有税法支持。如此一来,便能避免各地官员巧立名目,私自征税。其次,征税方式统一改为征银,目前大部分税目都是征收实物,既难以储存又有运输之费用,若是改成了征银,这些都能省去。最后,需统一赋役......”刘文镜说得忘我,滔滔不绝。

    可燕至宝却听得稀里糊涂,越听神色越茫然。

    说完之后,刘文镜端了杯茶一饮而尽,缓了片刻,才问道:“殿下,朝堂之上首辅大人只说了框架,这一步步具体如何去做,如何落实,群臣议论纷纷。老臣想听听,殿下的见解。”

    “额......”燕至宝尴尬地想着,这国政之事,你问我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我还能与你说出一二来,可你问我税政?我能知道个什么!我从小最厌恶的事情,便是户部工部管的那些破事儿了!

    “本宫的见解是......”燕至宝鼓了鼓掌,厚着脸皮说道:“见解就是:首辅大人的提议甚好!甚好!着实是解决大玥财政问题之良策!良策啊!”

    一旁的萧启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燕至宝没好气地小声说道:“笑什么笑,夸你爹呢!”

    “那还真是,多谢夫君夸奖了,”萧启佑小声回答道。

    燕至宝轻哼了一声,把问题甩了出去,大声问道:“早就听闻太子妃博学多才,那太子妃说说,你的见解。”

    萧启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脸上露出了笑意,心想道:这本就是我写的,若是爹爹能记住,我还能写更多,各项细则都写出来,也就没你们讨论的余地了。

    “首先这税目问题,的确该清理了,本宫认为,应该分为民税与商税。民税仅仅包含人丁税、田税。若要统一赋役,则可按各县田地占有统一折合成银钱分摊。商税即在民税基础上,对经商之人实施的税收.....如此一来,即可减轻贫苦百姓负担,减轻民怨,又可减小收税难度,增加国库收入。”

    萧启佑不急不慢地说着,她思路清晰,头头是道。刘文镜与庄欣听了都频频点头。尤其是是兼任户部侍郎的庄欣,听着听着便叫下人拿来纸笔,记录了起来。

    燕至宝虽然听不明白,但从刘文镜与庄欣的神情中看出来了,自己这太子妃的确名不副实的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他的心里,不由得又佩服了几分,顺带又敬畏了几分。

    待萧启佑说完,刘文镜感慨道:“太子妃啊!您若是男儿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萧启佑笑了笑,谦虚地说道:“本宫若是男儿身,还怎么伴在太子殿下身侧呢?”

    一旁的燕至宝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有何不可的,本宫也喜欢男的!”

    萧启佑愣住了,着实没想到燕至宝会口无遮拦地说出这样的话,她自然是知道此话不是出自真心,只不过是在与自己斗气。可当着两位外人的面,还是两位朝中重臣,也着实是太不给面子了。

    看到萧启佑吃瘪了一般的神情,燕至宝乐了,继续说道:“本宫啊,涉猎广泛,不仅喜欢漂亮的小娘子,还喜欢漂亮的小......”

    萧启佑咬了咬牙,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书案上,转头给了燕至宝一个冰寒刺骨的眼神。

    燕至宝当场僵住,如被冰冻了一般。

    萧启佑深吸口气,看着两位大人尴尬的神情,转移了话题,说道:“既是改革,必定困难重重,既然都难,何必不大胆一点,一步登顶。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两位大人,可愿意一听?”

    刘文镜来了兴趣,不再回想刚才那一刻诡异的氛围,说道:“太子妃但说无妨。”

    萧启佑笑了笑,看向众人,眼神里满是自信和舍我其谁的光芒:“取消人丁税、田税、赋役、商税,直接征收,个人所得税。个人所得税中,既包含务农者耕地所得,也包含经商者经营所得,将赋役算在其中,折合银钱统一征收。需按收入设置征收标准,贫穷者税率低,富有者税率高。甚至可以设定起征点,食不果腹或者堪堪维持生活的贫苦人民,可免税!”

    话音刚落,庄欣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满脸震惊,手竟然在颤抖。

    刘文镜张大了嘴,苍老的青色眼眶内,竟然噙满了泪水。

    燕至宝不明所以地回过神来,看着两位大人的神情,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跟着觉得满心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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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大人走后,燕至宝与萧启佑一起用了午膳。饭桌上,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气场和压迫力,燕至宝一言不发地吃着饭菜,头都不敢抬一下,心里想着:这可怕的女人大概是生气了,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太可怕了,我得逃,得赶紧逃!

    萧启佑吃了几口饭菜,放下筷子,趁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突然就笑了,慢悠悠地说道:“殿下慢点吃,不着急,饭后可以小憩一会儿,待申时再学习也不迟。”

    还要学?!燕至宝噎了一下,抬头绝望地看了笑意盈盈的萧启佑一眼,咽下饭菜放下筷子,说道:“本宫不吃了!本宫去休息!”说罢起身,还补充了一句:“本宫午休时不喜欢旁人在边上,本宫得一个人午休!”

    “行行行,”萧启佑好笑地说着,目送着燕至宝离开了膳厅。

    燕至宝没有直接回寝殿,而是绕了个道,走到东宫护卫院门口,叫来了自己的贴身护卫祁长风。他没多说一言,只是谨慎地说道:“开始了!”

    祁长风满脸惊讶,但没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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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一刻,东宫婢女春熙得了太子妃的令,前去寝殿叫太子殿下起床。

    她小心翼翼地敲着房门唤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犹豫了片刻后,推开了房门。

    阳光照进了阴暗的房间,照到了一张眼珠突出、面色惨白、满嘴鲜血的脸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春熙跌倒在地上,又恐慌地爬了起来,冲门外哭喊道:“来人啊!救命啊!太子殿下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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