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袁邺回府后直奔书房,将纸笺所书记录了下来,望着此间诸多人名,面色凝重。

    朝中波涛暗涌,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他即刻让白氏为他准备些衣物,现在天色还早,先回国子监坐阵才是正经。

    白氏一边为他收拾着冬日御寒各物,一边向他提及夏家近况。

    袁邺听完,脸上愁容不减反增。

    原来卫琛提亲没多久,夏母便病重卧床不起。

    卡在这亲事的节骨眼上,白氏急得不行,若是夏母因病去世,那卫琛便要守孝三年,届时知宁又当如何?

    不过比白氏还要着急的是知宁,明里暗里请了好些大夫前去夏家问诊,回来禀报之时皆称夏母命不久矣,现在用名贵药材吊着气还能多撑些时日。

    但生死之事谁也说不准……

    眼下各种补品药物如流水般送入夏家,卫琛在袁府这条船上已无法再独善其身,欠着袁府的人情他也无二话可说,所以特来请示袁府,要加快成婚进程。

    袁邺略一思索,想起今日郑尚书别有心机的一番话,当下便同意了卫琛的要求,认为这门亲事办得越快越好,莫要再横生枝节。

    白氏也深觉有理,前些日子,袁家与郑家要结亲的消息也不知是如何传扬出去的。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倒是让许多人家都对袁家女儿望而却步。

    可见谣言猛于山虎,不得不防。

    如今知宁在大街上领了一男子回府的事若是被人拿来做文章,那以后知宁在上京闺秀之中又该如何立足?

    等送完袁邺后,白氏便着手张罗起知宁的嫁妆来。

    --

    几日后,袁府要将女儿许配给一位穷举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三街六巷。

    率性堂中诸位监生都为年底考学头悬梁,锥刺股,毕竟关系自己的大好前途,谁也不甘落后于他人。

    袁知赫也是如此,自上次回府取用书籍用物后,便再也没回过府。

    初听闻知宁要嫁给一穷举子的时候,他只当是谬论谣言,丝毫未曾放在心上。

    待得诸生都来道喜之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欲寻父亲一问究竟。

    谁知还没进监中祭酒院舍,便被学政告知袁邺与文武百官正在宫中准备冬至祭天大典,没个三五日回不来。

    他只得向司业告了假,匆匆赶回袁府。

    刚从马上下来便要往白氏院里去,忽而脚步一顿,想起若是此事确为谣传,岂不让母亲忧心一场,于是他改道径直往伴月阁而来。

    两个小丫鬟正在踢着鸡毛毽子,一不留神“咻”的一声踢飞了出去。

    袁知赫一把抓了过来,气都还未喘匀,大声问道:“你们小姐呢?”

    小丫鬟们胆子小,以为大公子要借踢毽子玩乐的事发作下人,都“噗通”往地上一跪,身子颤颤:“大公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袁知赫见自己惊吓到了这两人,突然想起知宁是个极护着自己院里丫鬟的主子,这要是被她看到,难免又要好一阵闹,他放缓声音:“起来回话,你们小姐可在阁中?”

    两个小丫鬟是在外院里伺候的,对于知宁的去向自是不清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地摇了摇头,袁知赫微叹了口气,抬脚往内院走去。

    迎面见到依夏迈着轻盈的步伐赶来,知赫便立在檐下仔细瞧着她,神色自若,仿佛刚才冒失闯入阁中的不是他一样。

    “奴婢给大公子请安。”依夏走得着急,在内院便能听见大公子质问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绣活赶忙迎了出来。

    “嗯,我来找知宁,你领我进去罢。”未等袁知赫跨进门槛,依夏又福了福身道:“大公子今日来得不巧,小姐不在阁中。”

    “不在?那她上哪去了?”袁知赫有些不满,这鬼丫头成天往外跑,难怪外头谣言不断!

    “回大公子,小姐和夫人去城中裳岫坊中试嫁衣去了。”

    袁知赫瞪大凤眸,倾身逼近依夏一脸不可置信问:“试哪门子嫁衣?她要嫁谁?我这个哥哥怎么不知道。”

    面对袁知赫压迫的几连问,依夏有些招架不住,她低下头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依夏嘴拙,大公子还是亲自去问小姐和夫人吧。”

    袁知赫盯着依夏坦白的神色,心中有些了然,想必外头的传言十之八九是真,但他想其中说不准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缘由。

    思及此,他即刻转身吩咐依夏:“替我备马车,去裳岫坊。”

    而此时的知宁在母亲陪同下,大方的将裳岫坊包了场,整个裳岫坊围着知宁这一个贵客,把坊中所有的上品嫁衣都拿了出来给知宁试了个够。

    婚期仓促商定在本月下旬,自己亲手绣嫁衣断断是来不及了,知宁只能出门挑些自己中意的成衣,再叫些绣娘根据她的体量裁剪,如此才能体体面面的出嫁。

    “满上京的闺秀,也就是你,连嫁衣都不用绣。”沈琼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在镜前来回打量的知宁,洋溢着满脸的羡慕之情。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沈夫人在外间嗔道。

    今日在裳岫坊正好碰见沈家母女,听说知宁要挑选嫁衣,沈琼莹说什么也要留下来一起参谋。

    袁家与沈家素来交好,遇见了也没有赶人的道理,白氏便由着她们俩人在里间挑选着,自己则与沈夫人一道在外间喝茶聊天。

    冷不丁听得沈琼莹孩子气的言语,让沈夫人又是好生一番教育。

    “不过知宁这门婚事也是定得匆忙了些,那与她们俩一块儿长大的纪二小姐的亲事虽定得早,但也得到明年开春才办呢,你和袁大人也忒心大,这养的如娇花般的女儿,说嫁就嫁出去了。”

    沈夫人一脸不舍的透过屏风看着身着华美嫁衣的知宁,身段婀娜,回眸之间恰似明珠宝玉,令人想要万分疼惜。

    白氏又怎能不明白沈夫人话中的深意呢,只得露出宽慰一笑:“早晚都要有这一天的,沈夫人以后可要用心为琼莹好好准备一番,莫要像我,一时之间总觉得什么都没备好。”

    “听说纪二小姐的嫁衣被面都是自己绣的呢,我们宁儿女工也很不错,只可惜这下没有用武之地了”,白氏有些惋惜。

    知宁正换下了嫁衣,让依雯给自己穿戴好来时所穿的衣衫,听到母亲此言,她不由得从里间踱步出来反驳:“母亲若是知道我给哥哥绣件衣裳就花了大半年,纵是我女工再好,您也不敢让我绣嫁衣和被面,毕竟说不准得花上个两三年,到时候可什么黄花菜都凉啦。”

    众人都“咯咯”笑了起来。

    白氏见知宁收拾停当,问道:“可是挑选好了?”

    知宁摇了摇头,略一思忖:“腰身倒是勉强合适,就是袖口有些大了,得让绣娘改改。”

    “那便趁现在的空赶紧让绣娘量好尺寸改了去,这成亲哪,可有得忙活。”沈夫人的大儿子已娶了亲,自然是知道其中繁琐,真心实意的为袁府一家考虑。

    “我去唤人来。”沈琼莹站起身,雀跃不已地去开雅间的门。

    却没想到,“砰”的一声,雅间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沈琼莹惊呼一声,花容失色,差点扑在来人怀里。

    “母亲。”袁知赫清朗如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琼莹看清来人,柳眉一挑,惊愕也变成了戏谑,“袁哥哥,你看清楚,我可不是你母亲。”

    袁知赫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莽撞了,不自然的清咳几声,与正面相对的沈琼莹错开视线:“沈小姐,对不住。”

    “琼莹,不得无礼。”沈夫人知道自己女儿顽皮,面对男子也不知什么是大防,常常惹得相看的世家公子手足无措,还好袁家少爷与她们相识已久,不然非得与她好好计较一番。

    沈琼莹侧过身,略福了福身:“袁哥哥请进。”

    袁知赫低头看了一眼沈琼莹古灵精怪的小脸,心中想道,这丫头平日里袁哥哥长袁哥哥短叫着,却装着一肚子坏水,心里指不定怎么笑他呢,不由对沈琼莹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仿佛在说:要是乱讲话,非饶不了你。

    沈琼莹吐了吐舌头,脸上展现着一股你能拿我怎样的得意之色。

    得,又落一回合,知赫心中暗叹。

    孰不知两人的样子落在白氏和沈夫人的眼里,颇有一对般配璧人眉目传情的模样。

    袁知赫迈着稳健的步子进了里间正式给白氏和沈夫人请安问礼,立在一旁的知宁倒是心中犯紧,哥哥如今正在准备监中的历事考学,怎今日突然来了这里?

    知宁亲事定的唐突,加上白氏近日诸事缠身,倒确实忽略了这个儿子,但她以为袁邺在监中早已将知宁的亲事告知了知赫,便一脸理所当然笑道:“赫儿来看看这喜服好不好看,你如今学业紧张,本打算晚两日再唤你回来帮忙的。”

    知赫这才明白过来,这板上钉钉的婚事,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竟是最后才知道的。

    他心中恼怒不已,因着有外人在场,却也不敢显露半分,只得顺着白氏的话道:“母亲和妹妹亲自挑选的,必然是最好的。”

    白氏与沈夫人相视一笑,愈发觉得自己的儿子温润如玉,沈夫人也不住地的上下打量着袁知赫,心中赞叹,这袁家少爷确实生得是一表人才。

    不一会儿,裳岫坊掌柜的领着三五个绣娘立在门外,沈琼莹从后面挤了进来,一摆手介绍道:“喏,听说这些就是坊中最好的绣娘了,知宁的嫁衣交给她们裁量,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就你话多。”沈夫人起身小声唠叨了沈琼莹一句,拉过沈琼莹的手,准备向白氏等人告辞,现在有外男在场,琼莹是闺阁之身,还是避嫌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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