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虞真意像是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袋子，在路过姜渝位子的时候，顺手扔了一盒奶。
程乐云立马冷笑一声。
姜渝求生欲很强地喊了一声，“等等！”
虞真意偏过头了，淡淡道：“不用谢。”
姜渝：“……”她尴尬一笑，然后解释说：“不用送我牛奶的，你也知道，我体育课也并不只是为了帮你……”
虞真意挑眉，倒也没有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只是说：“可我都承认你是我朋友了。”
姜渝犹豫再三，还是说：“但是吧……”
“跟我做朋友委屈你了？”虞真意在她这过于抗拒的表情下有些恼了。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一开始还求着她给庇护的，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姜渝摇了摇头，诚实说：“我没有，只是委屈她了。”
她指了指一边的程乐云。
突然被cue的程乐云：“……”
虞真意瞥了她一眼，心情被安抚下来，根本没把原因放在心上，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那就一起当朋友。”
程乐云：？
她是什么买一赠一的产品吗？
等到虞真意绕了一圈走了之后，姜渝才拍了拍程乐云的肩，安慰道：“没事，傅燃在她眼里也是附赠了那个。”
程乐云：“心里好像真的平衡了一点？”
“但是……”程乐云停顿了下，“傅燃知道你在背后这么编排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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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如期而至。
天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凉了，班里不少同学在这段时间染上了风寒。
姜渝在昏昏欲睡中被自己的一个喷嚏吓了一跳。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还有五分钟就下最后一节课了。她干脆把自己从死机状态强制唤醒，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程乐云给她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晚上她爸爸来接她，要不要把她也顺便捎回去。
姜渝摇了摇头，迅速写道：不用了，也不顺路。
程乐云是离异家庭，她一直跟着自己的妈妈生活，跟姜渝家住得还比较近。但如果是爸爸来接的话，大概率会是相反的方向。
程乐云没有再说什么。
她其实跟自己这位爸爸之间几个月相见不了几次，倒也不想拉着姜渝跟自己一起尴尬煎熬。
五分钟很快来到，程乐云很是不情愿地跟姜渝说了再见，然后飞快跑下了楼。
虽然不想见到自己的爸爸，但是如果因为混入人群中而跟自己的亲爸无法认出对方，她怕是会更加尴尬。
姜渝慢吞吞地把书包背上，在班里不剩几个人之时走出了班级。
结果，她还是碰到了傅燃。
楼梯的拐角处，她无意地往下一层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了缓缓下楼的傅燃。
无论早走还是晚走，总能在仿佛被设定好了的时间点里遇到对方。
她没有理由开口叫他。
走在她前面的同学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着傅燃和虞真意的事情。
一人说：“这个虞真意是怎么回事，平时屁事不管的，怎么突然开始注意到那个早就名声臭了的傅燃？”
另一个人随口道：“可能真当自己是个救世主吧。”
“可是，救世主怎么会盯上一个烂透了的人？”
“……”
两人对视一笑，脸上尽是嘲讽。
傅燃就走在前面，沉默地走着，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在路过窗边的时候，他往外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姜渝心猛地一跳。
……
他不会是又想跳楼了吧？
情急之下，姜渝想要拨开那两个挡路的人跑过去。
好巧不巧，那两个人开始吐槽：“还有那个姜渝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两个人的平民跟班？”
“……”
她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收回了自己想要推开他们的手，在两个人的背后，不咸不淡地说：“至少不要当着人的面说坏话吧。”
那两个人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振振有词道：“我们就是要当着他的面说怎么了？你是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两个人是故意说给傅燃听的。
可姜渝生气的当然是后面的那段话，于是，她满脸嘲讽地说：“拜托，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至少得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吧。”
不确定似的，那两个人再次对视，然后不可思议地说：“难道你就是那个平民？”
姜渝：“……”
姜渝咬牙切齿道：“是啊，高等贵族们。”
那两个人倒也不见尴尬，“嘁”了一声之后，小声嘀咕了句，“还以为能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没想到这么普通。”
反复被强调普通人身份的姜渝：“……”
普通人到底怎么着你们其他阶级的人了呢，怎么整天被看不起啊。
姜渝觉得自己无需再忍，直接劈头盖脸地说：“我要是平民的话，你们这种连他们两个都搭不上边的人算什么？算个低等人？”
“你有病吧？”
“有病的平民也比低等人强吧？”姜渝冷嘲热讽道，“你们又嘴碎又愚蠢，是两者交织的杂种吧？”
“你！”
“对，就是我，普通的我，但仍旧觉得你是下人的普通人！”
姜渝一阵输出后给自己整笑了。
随便了，反正傅燃死了能重置一切，至少这个循环能让她别那么憋屈吧。
她神清气爽地把两个人推开，结果刚走出去几步，就看到了一直伫立在下一层平台处的傅燃。
四目相对之际，姜渝拔腿就走。
只是没想到的是，傅燃也紧跟其后。
两个人呼呼走出去了好一会儿，姜渝终于放弃了挣扎，认命地慢了下来。傅燃这才好奇地问她，“你真的想跟我交朋友吗？”
“……”
傅燃问：“不想的话，为什么会接连出现在我身边帮我？”
毕竟他很清楚，眼前的女生并不是一位攻略者。
姜渝试探性地问：“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做你的保镖，你信吗？”
傅燃：“？”
好了，姜渝已经在他的脸上明晃晃地看到了几个大字——他不信。
她败下阵来，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傅燃淡淡地说：“因为我怕刚刚那两个人反应过来。”
姜渝眨眼，“反应过来什么？”
“反应过来你刚刚毫不留情地羞/辱了他们。”
“……”
傅燃神色未变地得出结论：“所以，我如果不跟上来的话，你多半会被套上麻袋狠揍一顿。”
姜渝：……
她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大概会先考虑怎么让傅燃合情合理地死一回，然后让她规避被打。
这么看来，说着要当别人保镖的自己，却被人帮了一次。
姜渝盯着傅燃的那一脸伤来看，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自己已经够惨了，还能够腾出心来担心别人。
傅燃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眼底微冷，警告道：“我最讨厌别人同情我了。”
“……”
“我只是有些好奇。”姜渝把胳膊伸了出来，简单地说：“我这种小伤虞真意都送创可贴了，你伤成这样，她没给你送？”
“……”
姜渝惊讶，“竟然真的没有。”
她说的没错，傅燃果然是虞真意跟她交朋友时买一送一赠送的！
傅燃被她这脑回路整得沉默了。
走在路上好一会儿，姜渝才突然问道：“你今天的心情怎么样？”
“什么？”傅燃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想起他一跃而下的场景，又想到他今天有意无意地去看楼上的窗户，委婉地说：“只是觉得你好像很喜欢学校的高楼窗户。”
傅燃反问：“你真的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吗？”
他看起来情绪十分稳定，哪怕是刚刚被骂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任何波动。
可姜渝觉得，也许他就是一个情绪不易外露，但早已被压倒的人。眼看着这样的询问并没有任何实效，她放弃了这无聊的攀谈。
姜渝跟傅燃在走过路口后去向了不同的方向。
-
傅燃当然没有自毁倾向。
一个已经经历过层层被攻略之后觉醒的人物，比起自/杀，他或许更想要抢占先机地毁灭世界。
他一路都想起来那个欲言又止想要问些什么都女生，心情有些复杂。
左拐右拐，他回到了住的地方，开门之后，果不其然看到了已经洗漱完毕，坐在那里看电视的成如清。
成如清轻笑一声，“弟弟今天伤得没有往常重呢。”
“……”
傅燃一声不吭地走上了楼。
哪怕十分不想承认，这个成如清也是他具有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而这个属于成如清的家，也是他在家庭支离破碎之后栖居的地方。
这里并不是避难所，而是让他更加难以苟延残喘的地方。
疲惫地走到二楼去之后，他在换衣服之前准备拉上帘子。鬼使神差地，他往楼下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跟了他一路的姜渝。
惨白的路灯下，一整条路上都静悄悄的。
她仰着头看了一会儿。
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停了一会儿，她便来回在原地走了几圈，然后继续又抬头往上看。
傅燃觉得自己一整天都没有怎么波澜过的心情终于变化了下。
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拉上帘子之际，他低头嘲笑了一下自己那廉价的动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