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化险

    即便此事与黎渊派脱不了干系,陈效凌也不能当众指摘。

    北燕本为一体,她要考虑黎湛的处境。

    “杀了我一个,肃王可以再娶,难道你们还要一个一个杀?多兴师动众啊。”陈效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实则分散刺客的注意,她已想好脱身之策……黎湛与她目光交汇刹那,心领神会,静待她的指示。

    刺客并不理她,也不妨碍陈效凌诛心道:“你们主子许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做有去无回的买卖。”

    “你们主子得罪了皇上,不但坐不上国君之位,谁又能容得下他。”

    在外人看来,陈效凌这话说得甚是奇怪,西昭本就独立,何时需要问过大宁的意见了。黎湛却听出了陈效凌的弦外之音,他们对于刺客背后势力的猜测相近,刺客来自北燕无疑。他还是保有一丝希望,不愿相信,大哥是这等冷血无情之辈,背后真正的推手应当更加可怕。

    “他要活,只有你们死。”

    陈效凌的声音微不可闻,却似淬毒一般,扎破刺客最后一道防线。

    趁刺客微微晃神之际,机会来了!

    陈效凌狠命咬住刺客的手腕,刺客吃痛,架住陈效凌的胳膊松了一霎。

    机会来了!陈效凌偏头,握住刺客的手臂,将其手中的刀径直刺向刺客的眼睛……血色迸溅。

    她绝不能成为黎湛的软肋,旁人靠不住,唯有自己救自己。公然与刺客动手,确实有赌命的成分……不过赌赢了。

    黎湛为了不让北燕与大宁交恶,明知是兄弟算计,只能咽下这口气,高声道:“留活口!”

    言外之意,该自尽自尽,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陈效凌望向脸颊染血的黎湛,相视之间,那人的目光如一泓清泉,替她荡涤世间尘垢,只为留住刹那温柔。

    就像,恩人……

    侍卫还没来得及卸掉刺客们的下巴,刺客闻言纷纷吞下藏于齿间的毒药,暴毙而亡。纵然皇上有千般怀疑,再也没人知晓刺客的来意。

    黎湛望向陈效凌,只见她面色不改,而是低头寻着什么……他拿出帕子,意欲上前,擦净她脸颊的血。

    “王妃是在寻帕子么?”顾容嘉先行一步,走到陈效凌面前,拿着价值不菲的丝帕,轻轻为陈效凌拭去脸上血污。

    “谢过公主。”陈效凌有些诧异,顾容嘉不是讨厌自己么?

    顾容嘉无奈一笑:“我终于知道……元维宁为什么喜欢你了。”贼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仍毫不惊慌寻求脱身之法,当真厉害。

    “那都是往事了,公主无需再提。”陈效凌不愿再提此人,从容道:“妾身讨不讨人喜欢,也不是中书令说的算。”

    我陈效凌智勇双全?还需要他认可我不成?不让他惦记就谢天谢地了。

    ……

    “醒了?”皇上坐在床前,于情于理是要对元维宁表示一下感谢。

    虽然这位救命恩人着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元维宁见皇上竟然守着他,惶恐不已:“皇上折煞臣了。”正欲起身行礼,被皇上摁了回去,“好好养伤吧。”

    “皇上,刺客伏法了么?”

    “嗯,多亏了陈效凌那丫头,以身犯险才寻得时机……”皇上故意告诉元维宁,想要看他作何反应。

    “她……王妃还好么。”元维宁因担心而牵动伤口,狂咳不止,吐出了斑斑血迹,苍白的唇微点血色,眸中漾起水色,眼角泛红,发丝凌乱,如风荷欲坠,美玉破碎,有一种危险的美。

    见到元维宁如此不设防的失态,皇上心头一跳,思及往事,暗自好笑。

    怪不得父皇对他另眼相待……实在是男女通吃的人物。

    “她没事。”皇上拂袖离去,打算去偏房看看受惊的皇后妃子。

    元维宁目送皇上离开,实则另有所思。

    我要见她。

    ……

    经此一险,陈效凌说没放在心上是假的,不过也算吃得开心,与黎湛打算就此打道回府了。

    一位侍女走到二人面前:“王妃,皇上请你过去,询问今日之事。”

    陈效凌眉头微蹙:“皇上还在贵府?”

    黎湛见陈效凌为难,轻声道:“我同你一起。”

    陈效凌摇了摇头,黎湛现下需要避嫌,还是她一人去应对比较好。恰如几分的美言几句,化解皇上的猜忌。

    她问心无愧,示意黎湛无事,在侍女的领路下向内堂走去。

    内堂人烟稀少,除了陈效凌与侍女,都没见到第三个人。

    “姑娘,皇上怎么挑这么个寂静地儿。”陈效凌感觉不太妥当,但是侍女并未多言。

    到了拐角处,她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拉入房间,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对上了一双温润的双眼,此时正压抑着满满的情思,一动不动凝视着她。

    元维宁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不容置喙地靠近她的唇,正欲吻下去……

    陈效凌怒上心头,抄起桌上一个茶杯,向他头上招呼,大声喊道:“你居然假传圣旨!刺客没杀了你就该感恩戴德,还敢不老实!”

    元维宁也不躲,定在原地,任那杯子砸向他的额角。

    他此时尚在负伤,陈效凌没敢使太大劲,谋杀中书令的罪名,黎湛也保不下她。

    保守一下,估计够她满门抄斩的。

    今日她们姐妹是犯了什么太岁,债主一个一个找上门。

    既来之则安之,砸完人,赶紧跑。

    她推开元维宁向门口冲去,发现门上不知何时落了锁,拼命砸锁踹门也是无济于事。

    元维宁手撑在桌上,捂着青紫的额角,无奈笑道:“越发厉害了。”抬胳膊时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渗出的血迹瞧着心惊。

    “我若想强留,你还能跑了不成?”

    陈效凌气得牙痒痒,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我要回府睡觉。耽误了我宝贵的休憩时光,你赔得起吗?”

    “阿凌伤了我,自然要替我敷药。”元维宁拿起手边金疮药和绷带,递给陈效凌,无辜至极。

    陈效凌也不接,被他气笑了:“伤口在你肩上,手怎么还不会动了?”

    元维宁见她软硬不吃,直接上手解开衣裳,露出白皙又精瘦骨感的身体。为着姿势别扭,单手换药非常不方便。

    陈效凌转过身去,面色淡淡,没有任何要帮他的意思。

    “真就如此绝情?”元维宁平静的问询下实则悲伤汹涌,直直地盯着陈效凌,只期望她能回看他一眼。

    就一眼。

    陈效凌很给面子的徐徐转身,瞥了一眼他□□的上身,冷冷道:“绝情的人从来不是我,是你。”

    “凌儿。”元维宁许久未唤这个名字,唤他真正的心上人。

    “凌儿也是你叫的?。”

    陈效凌继而与他争辩:“多亏你当初无情决绝,我才有此等好姻缘,黎湛定不会像你一样无情无义。”

    “你可真是害惨我了,当年不仅名字官职是假的,甚至谎称未娶,虚报岁数。怎么,骗小姑娘很有意思是吧?”

    陈效凌阖上双眼,恨不得二次投胎,清了这笔糊涂账。刚回京见到他时,她仍保有一丝恻隐之心,经多方打听,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年前,她尚在蓟州,元维宁二度回去后对她示爱,她仍惦念着四伯的离世,不想儿女情长,却感动于他的真心,默认他陪伴在旁。

    与他朝夕相对之时,难免日久生情,二人间的相处始终顾及分寸,未曾逾矩。最逾矩的一次,便是陈效凌趁其不备偷偷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元维宁只是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宠溺说道“不合规矩,为时尚早。”

    还好没发生不该发生的,不然她真能被朝华夫人脱一层皮去。

    陈效凌以为,在她人生最无助的时刻,遇见了她以为的良人。

    这个人,不由分说地走入她的内心。柔情如水,无可挑剔,能倾听她所有痛苦,排解她一切烦忧,轻吻着她的发丝,告诉她:“一切有我在。”

    后来,陈效凌明白了,谁都不可信,自己的终身自己做主。

    他们二人的往事,顾容嘉是知道的,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陈效凌也不清楚。只晓得,她一进来,顾容嘉目光不善,她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元维宁倒好说,顾容嘉虽与他和离,对其还是有真感情的,除了耍耍性子,断不会中伤他。

    陈效凌就不同了,若非她回京不久就嫁给肃王,指不定有多难听的话等着她,顾容嘉也不会让她好过。

    顾北峰来求亲之事就是顾容嘉一手布置,倘若陈效凌真嫁给了顾北峰,才是折磨的开始……

    元顾二人和离后,不是没有高官想把女儿嫁给元维宁做其第二任正妻,但无不顾忌顾容嘉对元维宁异乎寻常的占有欲,与她母家郑国公的势力,故而纷纷断了念想。

    往事不堪回首……陈效凌羞愧地恨不得以头触柱。

    她自诩聪慧明白,没想到在元维宁这里跌了跟头,还差点没爬起来。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只有她骗别人,断没有别人骗她的份。

    “我有苦衷。”元维宁苦涩一笑,饱含深情地望着陈效凌,望着他日思夜想的人,望着二人短暂甜蜜却永远错过的朝暮。

    陈效凌真想撕碎他的深情面具。

    他还是那般温柔,只是这一次,她断然不会为她所骗。

    因为她的心,在一年前他离开时,还没死绝。得知他的欺瞒后,彻底死了。

    “在我和仕途之间,你选择了后者,我不怪你,正常人大抵都会这样选。”

    “我恨你骗我,你怎么就不明白?你都成过亲了,也配来招惹我?”陈效凌冷冷一瞥,毫无感情。

    元维宁闻言苦笑:“那肃王呢?他也成过亲……”

    “我和他那是没办法,如果可以选,我也不愿嫁……”

    陈效凌心道自己的时运真是大大的不济,一个两个,都是成过亲的,她也想和年貌相当的小公子红尘作伴……一想到从未拥有过正常的爱人,她越想越憋屈,咽下满腔的厌憎,稍稍平复:“你真是,不要脸。”

    “我怕……你会因为我的身份对我退避三舍。同僚对我颇有微词,说我是凭借色相的祸水,王妃当时没见过我,应当也听说过我的恶名吧。”

    陈效凌眼神一亮,暂时将不快抛之脑后,捕捉到关键:“所以你和先帝,到底有没有……一些史书上不能写的?”

    元维宁被她气笑了,心道这丫头脾气转得倒快,前一刻要打要骂,下一刻心平气和的要听人讲故事。

    “外界所言,倒也不完全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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