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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凑春市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我没有非常系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大部分人都会用“温和”、“细心”或者是“比想象中的帅气”来形容他，不过我觉得这些词太泛泛了，小凑春市这个人，大概比我以为的更加出人意料。

    至于我为什么要思考他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我在写道歉信。

    是的，道歉信。

    那天在棒球部参观时，由于我的出言不逊，我的邻桌露出了非常可怕的笑容。为了自己日后的人身安全，也是为了表面上和谐的同学关系，我决定给小凑春市写一封道歉信。

    怎么说呢，虽然我是个杠精，但我也只是个杠精，而不是以贬低他人为乐的垃圾。

    攻击人的外貌是非常low的，虽然要辩论赛中这不失为一个可以使用的论点，但毕竟要打辩论赛的不是小凑春市而是我，我可以不择手段，小凑春市也可以不接受。

    我深吸一口气，诚恳地在道歉信中详细分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并将小凑春市的棒球水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甚至违心地说出了“只要有小凑君在，感觉青道根本不会输”的诡异台词。但是没关系，这只是奉承，连我自己都不会当真，小凑春市更不会。

    于是第二天，我的邻桌在我期待目光中拆开了那封花了我整整一晚上休息时间写出来的道歉信，他微笑着看完了信上的内容，然后扭过头问我。

    “西园寺同学不是说，我长得很没有气势，感觉会输球吗？”

    我光速滑跪。

    “对不起，我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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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上个问题，小凑春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给他递道歉信之前，我绞尽脑汁也没得到答案。但道歉时机是不等人，于是我使用了“温柔细心礼貌真诚”诸如此类的常规夸奖方式。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什么效果，因为小凑春市没有原谅我。

    为了让自己的赔礼显得更加诚恳，我不得不重新写了一封道歉信，并在隔天早上放到了小凑春市的课桌上。

    “西园寺同学不用在意这件事，”我的邻桌捏着信封对我道，“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是这个问题，”我严肃地反驳了他的发言，“无论是什么理由，攻击他人的外貌都是一件非常没品的事情，哪怕当时我确实没有其他思路了，也不代表我的发言没有任何错处。我冒犯了小凑君的事实并不会因为小凑君没有放在心上就消失，而冒犯了他人就必须赔礼道歉，这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小凑春市捏着信封的手顿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但我并未多想。

    “况且，”我继续道，“虽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有好感，但其实我也并不讨厌小凑君……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

    小凑春市对我有好感。

    我承认自己有些不着调的虚荣，在知道他可能喜欢我的时候，我确实开始注意起他并得出了“这个人可以深交”的结论。

    无论以后我会不会对他产生朋友以上的感情，至少现在，我不想和他形同陌路。

    哪怕是做朋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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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小凑春市没有说他原谅我了，我每天都会写一封道歉信放在他的课桌上。

    最开始还是很夸张的、用以证明他其实很厉害的虚词，但那些空泛又毫无意义的词汇很快就被用完了，到了黄金周之前，我的道歉信也硬生生被扭成了奇特的画风。

    ——小凑君这次的随堂测验比上次多三分，你一定很努力地在学习吧，好厉害！我觉得努力的人最帅气了！

    ——今天路过棒球场看见了小凑君的挥棒练习，很有气势呢！

    ——昨天去社团活动室的路上有听见一年级的学妹在议论小凑君，她们说小凑君打棒球的样子很帅，我也觉得是这样！

    ——小凑君看起来有些柔弱，但是运动神经相当发达呢！今天体育课的短跑也拿了第一名！

    ……就像这样。

    即使没有人明确指出来，我也知道我的道歉信内容大概是有什么问题，但我确实也没有其他话来夸小凑春市了。这就像一个死局，他不原谅我，我就得想方设法地证明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的觉得他很差劲，可我的词汇量随着日积月累逐渐贫乏，我甚至觉得我大脑的褶皱也一点点地变得愈发光滑。

    简单来说，我已经快要放弃思考了。

    如果让我说这场拉锯战里我有得到什么的话，那一定就是我发现小凑春市是一个比我曾经以为的要厉害很多倍的人。因为体格弱势，他打球的技巧性比一般选手更强一些，而他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在练习上更是足够刻苦。

    最可怕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还能保持考试成绩以不太明显的速度缓步上升。

    小凑春市这个人，具有出乎意料的超强自我管理能力，这在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系里是很少见的。

    我非常佩服他。

    于是我再一次抓耳挠腮并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写进道歉信，但那封信出了个小小的意外。

    那天小凑春市比平时晚了点到教室，我放在他课桌上的信也没有被他收起来。而恰巧也是那天，棒球部的另一位似乎是和我们同级、同时也是小凑春市的好友，那个叫泽村荣纯的男生因为有事要拜托我邻桌而跟着他一起进了教室。

    当时我已经写过非常多封道歉信了，从最开始的一本正经封好信到懒得给信封封口再到干脆不要信封，也就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毕竟其实我这个人也没什么毅力。

    综上所述。

    泽村荣纯比小凑春市先一步看见了信的内容。

    “这是情书吗，”泽村荣纯疑惑地转头问小凑春市，“情书落款不该是‘放学后等你’吗，为什么没有？”

    我：“……”

    小凑春市：“……”

    “啊，我知道了！”泽村荣纯脑门上亮起硕大的电灯泡，“她一定是太害羞不敢约你出来，但是小春，作为男生，你要主动一点！要不要我帮你把她约出来！”

    我抬起头，对上了小凑春市的目光。

    然后我听见小凑春市问。

    “西园寺同学，请问你明天有空吗？明天棒球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