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白穆程骤然被噎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你是上次那个女孩吧，”老妇人颤抖着伸出手，“好孩子，我记得你。”
米娜尔连忙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那略微失神的眼睛，半天也没能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好孩子，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阿婆，”说着她又看了看白穆程，嘴角终于浮现了一点微弱的笑容，“阿程是好孩子，你们也是极其登对的，不要不好意思……”
还没等老妇人说完，米娜尔和白穆程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阿婆！不是！”
老妇人被二人的举动一惊，而后又很快恢复神态，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来。
“是也好，不是也罢，珍惜眼前人，不要错过了才好。”
说罢白穆程的眼神快速扫过屋内，又立马带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
“阿婆，我其实是他的……”
米娜尔上句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那老妇人又猛烈地咳起嗽来。
几乎是没给她们太多反应的时间，没咳两三声又大口吐起鲜血来。
白穆程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急急转过头去嘱咐起身后之人，“小五，快去，请郎中来！”
“不……不用了，阿程……”
小五早就已经跑了出去，老妇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孱弱。
“这些日子本就是偷来的了，若不是你们，那老头子去了的时候我也早就跟着他一道去了。”
米娜尔抓起一旁的毛巾小心擦去她嘴角的鲜血，又带有几分不忍地稍稍别过头去，尽量不让她看见自己脸颊滑落的泪水。
“但是我不后悔，”说着她又咳了好几声，“遇见你们也是阿公阿婆们的幸运，你们不要难过，如今我不过是要去和阿公团聚了，是好事。”
声音渐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房内就只剩下了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急忙的脚步声和猛地一声开门声打破了这片平静。
“郎中来了……”
看见屋内的场景，小五的脚步也一滞。
跟在身后的郎中仍然上前把了把她的脉，又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叹了口气起身冲一众人摇了摇头。
“小五，处理好后续的事情，把阿公和阿婆葬在他们原来的那片区域去。”
小五只是点点头，送走郎中后又安排了几个人收拾起东西来。
米娜尔看着手中沾上的鲜血，又看了看床上的老妇人，一阵悲伤不由得骤然涌上心头。
雨钰拿出一块手帕试图擦去她手上的血迹，却因为有些早已干透的地方无法清除反而显得分外滑稽起来。
“二公……啊不，楠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米娜尔只是点点头，起身为那些搬东西的人腾出位置来。
“玉序楼我存了些往日来的楠境的酒，喝两杯？”
雨钰见米娜尔迟迟没有回答，小心回答道，“我们……”
米娜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轻声叹了口气。
“无妨。”
“不过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想给阿婆换一身漂亮一些的衣物，要漂漂亮亮地去和阿公相聚才是呢。”
一众人离开后米娜尔才小心翼翼地去到衣柜前，一打开其实就简单的几件衣物，颜色也是简简单单的黑灰色。
给老妇人换好衣物后，米娜尔才又来到那个略显破旧的衣柜前，这次她却伸手向衣柜的侧壁，用力一按后衣柜那边的侧壁瞬间被打开，一个方正的暗格随即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本被厚布包裹的书，可还没来得及打开那本书细看，门外就传来了白穆程担心的声音。
“需要帮助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不用，好了。”
米娜尔将它小心收入怀中，又不舍和带有几分疑惑地看向床上之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个躬，转身朝门外走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玉序楼人格外地少，她们一行人入座后酒菜也很快端了上来。
“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也一同坐下吧。”
米娜尔先是一愣，又转身看了看愣住的小五。
“怎么，显得我平日里对你们多不好似的，不敢啊。”
小五看了眼对面站着的雨钰，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最一旁的角落里。
米娜尔也拉过雨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楠境的酒是三境都闻名的，若不是预留，我们今日都怕是喝不上。”
表面上点着头，米娜尔的思绪早就已经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一杯接一杯，喝着喝着叽叽喳喳的对面不知道何时没了声音。
“二皇子！您喝多了。”
小五急忙起身扶住那个踉踉跄跄走向窗边的人。
“还以为多好的酒量呢。”
米娜尔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景象小声嘀咕起来。
“回去吧那就。”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之际又转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五回去之后记得吩咐膳房给准备好醒酒的汤药，伶仃大醉怕也不是头回，你自有说辞，就快些回去吧，今日你也辛苦了。”
小五只是低着头又点点头。
一众人回到宫中时其实也还早，常嬷嬷询问晚饭事宜米娜尔拒绝后又让雨钰交代好众人不要来打扰。
她小心翼翼再次拆开那些包裹着的厚厚外层的布。
那是一本黄色的书，页脚不知道什么原因还空缺了一小块，可以看到里面露出的几个文字。
“这是？”
站在一旁的雨钰有些疑惑地又走近了几步。
“今日下午那阿婆在夸我的簪子好看后又在咳嗽的间隙冲我有意无意地说了几句楠境专有的话语，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她的来意，只是略微装傻充愣，直到我母亲的小名从她的口中被说出。”
“那个簪子是白穆远送我的楠境之木所打造的簪子，只对于我们楠境子民而言有特殊的气味，可我阿母的小名却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
“二公主你……”
“我说的是……越梓阿母。”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当我再想询问她的身份时，她明明有机会告知于我的，可是她拒绝了，只是通过密语告诉我此本书的所在地，还嘱托我守护好它。”
米娜尔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颈脖下的吊坠。
“难道是因为这个？”
米娜尔小心打开那本几乎有些发脆的书籍，奇怪的是上面的文字却总好像在关键处又用另一层文字加密了，让人有些云里雾里。
“啧，但是怎么有些眼熟呢，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来的……”
“明日再去藏书阁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文字。”
--咚咚
米娜尔赶忙将手中的物件收在隐蔽之处，后才缓缓开口道，“何事。”
“长公主说今日下午与太子妃交谈时您落下了紧要的东西，这会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快快，让妹妹进来。”
常嬷嬷轻推开门，带白念念进来后便就出去了。
“嫂嫂。”
似是带上了几分哭腔和歉意，白念念一来还没等雨钰的茶给添上便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米娜尔的手。
“这是……”
“我那弟弟从小被娇生惯养地没个正经样，平日里他自己浪荡也就算了，如今更是做出这般事来，若是给嫂嫂带来了任何的麻烦，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他如今还喝得烂醉，等明儿个我就好好收拾他，让他亲自来给嫂嫂道歉。”
“我，其实……”
“嫂嫂你说。”
看着对面望向自己的真挚眼神，米娜尔不禁得都心软了几分。
哎，你说这同是亲生的姐弟，怎么会……
“无妨，其实他也是帮我的忙，还望妹妹不要责怪他才是。”
“嗯？”
这话一出白念念也顿在原地，准备好的话语也卡在嘴边，只得张了张嘴。
“这说来话长了，但是都解决好了。”
看着眼前突然顿住的人米娜尔急急开口，“这么说有些僭越了，但你是我的好姐妹，所以我想着同你说说也无妨的。其实在我看来二皇子是个心眼好，心思细腻的，只是有的时候表达的方式或许不对。”
“以前隐隐约约听你们说过他这般性情的来由，其实，每个人都是有苦楚的。”
“嫂嫂说的是，可今日遇见的是嫂嫂这般好心肠的，那下次呢。”
说到这里白念念又转过身去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他这般任性，现在还有我护住他，母后护住他，可以后呢，他成亲去了那边呢。”
长长的叹息声紧随其后。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更何况在这波诡云谲的深宫中。”
“你作为姐姐已经做得很好了，归根到底，路还是要自己走的，有些事他选不了，但大多时候的选择，还是要靠他自己，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的。”
白念念点点头，“嫂嫂说的是。”
“真的没事，今日之事也从未发生过，你就放心吧。”
二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白念念才离去。
米娜尔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也重重叹了口气。
“身在这宫中自是有极多身不由己之处，长公主能做到这般已然是不容易啊。”
雨钰只是跟在身后，又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雨钰，你看得出来吧。”
“什……什么。”
“那二皇子，倾心于你。”
雨钰的脚步猛然顿住，瞪大眼睛看向身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