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七日晚上七点，LA Sherwin Centre，段艺泽第二次世界巡回演唱会正式拉开帷幕。段艺泽将所有家人安排在正对舞台的VIP区域，位置宽敞视野绝佳。

    苏女士尹律师和段爸爸段妈妈带着苏外公和沈外公坐在后排，尹书荷抱着Angelina和舒心淇段誉铭坐在前排。

    段艺泽的家人经常一起支持段艺泽的活动，因此有很多路过的粉丝都认出段爸爸段妈妈和大哥一家。不过坐在舒心淇旁边抱着Angelina的女生她们都是第一次见，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大概是段艺泽前段时间刚公开的女朋友。后面和段爸爸段妈妈有说有笑的中年夫妻很可能就是他女朋友的爸妈。

    段爸爸和段妈妈早已习惯被粉丝认出来，也知道他们都是来支持段艺泽的，便客气地答应与他们合照。

    “段妈妈，前面坐着的是段艺泽的女朋友吗？”有粉丝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知道沈清澜对粉丝一直很和气，便悄声问沈清澜。

    “是的，不过你们不要去打扰她。”沈清澜也没多想，轻轻点了点头。

    尹书荷这会儿用渔夫帽和口罩将自己遮得的严严实实，粉丝就算知道段艺泽的女朋友就在眼前也无法看清她的脸。

    “那旁边是她的爸爸妈妈吗？”见沈清澜似乎并不在意，这位粉丝继续再接再厉。

    “你们别猜了，快去看演唱会吧。”沈清澜也没想到这位粉丝这么执着，连苏女士和尹律师都不放过。

    演唱会现场气氛依旧炸裂。

    尹书荷坐在VIP观众席，想着前年自己花高价抢到段艺泽所有场次的SVIP，在离舞台最近的观众席第一排，跟他一起起舞，和他一起蹦迪，这种感觉很奇妙。一年半以后，她抱着他的小侄女，和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她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坐在VIP观众席，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演唱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尹书荷带着Angelina暂时离席。

    今年的演唱会取消了粉丝福利环节，不过尹书荷和Kevin哥私下商量好，演出中场由她带着Angelina上台给段艺泽献花，给段艺泽一个惊喜，也算是给粉丝一点福利。因着小叔叔的原因，Angelina在娱乐圈也是有不少姐姐粉阿姨粉的。

    花束是尹书荷自己准备的，向日葵搭配洋桔梗，是她最喜欢的花。鲜艳明亮的颜色，代表希望，代表向上，代表他心里对音乐永远炽热的焰火。

    “小叔叔！”Angelina清脆的声音在场上响起，段艺泽转身便看到奶乎乎的小团子抱着一束向日葵向他走来，身后还有半蹲在舞台边上哄着她向前走的他的小姑娘。

    段艺泽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喜，他一把抱过小团子，随即又走向舞台边上牵起小姑娘的手。他原本想着等小姑娘毕业再向大家公开她的身份，没想到她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这难道还有拒绝的道理？

    尹书荷表示自己真的是大冤种，感觉有点玩脱了。她本来想让Angelina上台给段艺泽一个小小的惊喜，没想到这下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Babe, come on!”

    尹书荷起初还有些抗拒，但似乎她不上去段艺泽今天就站在她身边不动了，甚至连摄像大哥都陪着他们一起耗在这舞台角角。Angelina也一直在喊“小婶婶”，要不是小朋友身上没有麦，尹书荷真不知道自己脸往哪儿放。

    底下的观众起初并没有反应过来段艺泽在舞台边上和谁说话，后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嫂子”，大家如梦初醒一般开始起哄：“嫂子，上台！”

    尹书荷最终放弃抵抗跟随段艺泽上台的时候，场上响起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Wow! This is……a really big surprise……to me and I guess to everyone! I’m pleased to speak loud to the world, yes, this is my dearest girl. Sheila, thank you for always understanding me, trusting me, supporting me along the path to my music dreams and to my life. This is LA, and it means everything to me, because of you. I also wanna thank my dearest family, thank you all for being here today. Thank you, Angel, for the sunflowers, I love them a lot! Thanks to all my supporters, your support means a lot to me. Thank you everyone, I’ll remember tonight, I’ll remember LA. Have a good night!（哇～这太惊喜了，我相信大家都和我一样惊喜！我很高兴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个喜讯，是的，我身边这位就是我最亲爱的女孩。Sheila，感谢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理解我相信我支持我，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上。LA这座城市因为你而充满了意义。同样，我也要感谢我的家人，谢谢你们今天都来到现场支持我。谢谢我的小Angel送我向日葵，我很喜欢。谢谢所有到现场支持我的粉丝朋友，你们的支持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会永远记住今晚，记住LA。晚安！）”

    段艺泽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紧握尹书荷的手也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唱跳结束没缓过来还是因为小姑娘在台上内心激动所致。他只知道，他的小姑娘今晚给了他一个最大的惊喜。

    尹书荷今晚穿了一件正红色的V领背心裙，领口处镶有一圈荷叶边，裙摆也是精致的荷叶摆，脚上搭配了一双Ferragamo的奶白色低跟鞋，和今天段艺泽红白相间的演出服相得益彰，站在他身边像个乖巧的瓷娃娃。

    虽然尹书荷的口罩和帽子都没有摘下来，但一双清亮的眼睛毫无预兆地被暴露在大众视线里。她看向段艺泽的眼神，是坚定，是鼓舞，是欢喜。

    显然，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每一个来看演唱会的粉丝都觉得这五百美金的票简直物超所值，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段老大牵着他心尖上的女孩一起登上舞台。

    “妈呀！我人没了！段老大也太会了吧，居然直接把小姐姐带上台！”

    “演唱会之前我在VIP区和段妈妈合照，段妈妈就承认小姐姐是段老大的女朋友，还叫我们不要去打扰她！而且小姐姐的爸妈好像也在，虽然段妈妈没有承认，但我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楼上的，po小姐姐爸妈的照片有点不礼貌吧？”

    “该说不说，虽然没有看到小姐姐的全貌，但小姐姐爸妈颜值都好高，所以小姐姐应该也超级好看吧！”

    “小姐姐看起来就超级温柔知性啊！”

    “感觉和段老大之前在节目里形容的理想型一模一样！”

    “段老大说LA因为你而充满了意义，是不是说明小姐姐就在LA！”

    “请进行地毯式搜索LA所有叫Sheila的小姐姐！”

    “小姐姐是UCLA的漂亮学姐，有幸和她一起在实验室工作，她真的超级nice我真的超爱！有一次我做实验到很晚，她一直在实验室陪我，段老大一直在办公室等她，最后他们两个还一起把我送回家！他们两个私下都超级温柔超级体谅对方的，这种相互信任相互支持共同进步的爱情真的让我哭死！妥妥的双向奔赴好嘛！”

    “楼上的，羡慕两个字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楼上的，请贴出你的实验室，我马上就去申请！”

    尹书荷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身份曝光而哭还是为她的脸被帽子挡住而笑。

    评论区有一条点赞最高的，一看就是符栀筱那个小鬼头。还有一些带图片的评论，都是段艺泽的粉丝不知道从什么朝代搜刮来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是在哪儿被拍到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姐姐，但当时在超市遇见他们感觉好甜蜜。”

    “看身高应该差不多！”

    “去年在奥兰多远远拍到的，段老大和小姐姐穿情侣装也太甜了吧！”

    “跪求小姐姐让段老大不要再穿一身黑了！”

    “有没有人知道小姐姐之后的场次还会上台吗？”

    “蹲小姐姐上台。”

    “把这条顶上去让段老大看见！”

    “段老大，求求让小姐姐上台！”

    “虽然前年的粉丝互动也很甜，但这根本不能和真cp比好嘛！”

    段艺泽自然也看到了这些评论，只要小姑娘愿意上去，他自然是毫无异议。

    “Babe，你还想上台吗？”段艺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尹书荷。

    “这算是所谓的营销手段吗？”尹书荷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被当作营销手段，“大家不会看腻吗？粉丝好歹每次都换，但我每次上去就在上面站一会儿有什么意义吗？”尹书荷实在不理解，她就算上台也都是带着口罩，这有什么好看的吗？

    “谁让我的粉丝互动环节因为你取消了呢？”

    “看起来你还挺惋惜的呢？”小姑娘的嘴是越来越厉害了，“要不你再加回来？每一场让Kevin哥随机帮你抽取一个粉丝送花，这跟我上去送花不也一样嘛！”

    “你也可以偶尔抽我，如果我有时间去的话。这样才有惊喜嘛！不然每一场大家都知道是我，而且每次都是戴着口罩的我，肯定两三次就厌烦了。”尹书荷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连段艺泽也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接下来在美加的六场演唱会，尹书荷每一场都会参加，只是谁也不知道她会在哪一场上台，就连段艺泽也不清楚。一切都看小姑娘心情，她开心的时候就联系Kevin哥由他安排她上台，其余时候都由Kevin哥事先在VIP区抽取幸运观众上台。

    如尹书荷所料，粉丝似乎都很买账，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惊喜嘛。

    二月初的时候，尹书荷参加完纽约场演唱会后飞回LA。她博士答辩的时间已经确定下来，就在一个多星期之后的情人节，她得回来准备答辩，顺道再看看符栀筱后续实验做得怎么样。

    “书荷姐姐，你终于回来啦！”符栀筱在实验室见到尹书荷很是激动，但尹书荷还是在她眉宇间看出一丝犹疑：“怎么啦？不开心吗？”

    “书荷姐姐……”符栀筱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实验不顺利吗？”尹书荷看着符栀筱吞吞吐吐的样子，想着小姑娘大概率是实验上遇到了问题。

    “不是的……书荷姐……我不喜欢Giana……”符栀筱第一次进实验室，她深谙自己作为一个本科生不应该向自己的mentor抱怨实验室的同事，但她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到尹书荷就很信任她，许是因为她们来自同一个国度说着同一种语言，又或许尹书荷是她男神的女朋友，她相信男神看人的眼光。

    “Giana怎么了？她欺负你了？”听到Giana的名字尹书荷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有事可以直接告诉我，不想在实验室的话就去我办公室。”

    尹书荷的办公室大部分时间都没人，即使偶尔有个别同事在，他们也都不会说中文，因此尹书荷放心地将符栀筱带到了自己办公室。

    “喝茶或者咖啡吗？我新买的花茶还不错。”尹书荷试图让符栀筱放松一点，她看起来很紧张很不安。

    “好，谢谢书荷姐姐。”

    尹书荷给自己泡了一杯英式红茶，给符栀筱泡了一杯茉莉花茶。

    符栀筱接过花茶后愣愣地看了几秒，张了张口最终也没有说出话来。

    “还没有准备好吗？没关系，我先回两封邮件，等你准备好了随时告诉我。”

    尹书荷的声音如同这茉莉花茶一般温润清甜，缓缓流入符栀筱的心间，她的眼眶忽然蓄满了泪水，这可吓坏了尹书荷：“怎么这么委屈呢？Giana到底做什么了？”

    尹书荷手忙脚乱地给符栀筱递纸巾，她是真的没见过带教学生在她面前哭得这样惨兮兮的：“没事啊，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噗……”尹书荷这句话硬生生地将上一秒还在嚎啕大哭的符栀筱成功逗笑，她想象不来温柔的书荷姐姐欺负彪悍的Giana会是什么情形。

    见符栀筱情绪放松一些，尹书荷也终于松了口气：“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进实验室的时候Ed说我是来接手你其中一个小项目的，你带我做实验，等我自己有能力独立操作之后我就可以独立完成那个项目……所以我理解的是，我只要做我的那部分项目，这也是我的毕业课题……”

    “这没问题啊，Ed招你进我们实验室主要就是因为我要毕业了，手上大大小小的项目需要有人接手。你现在在做的那个项目不算太复杂，适合作为本科生的毕业课题。”

    “我以为我只要听从你的实验安排。”

    “理论上来讲是的，但如果Ed有需要，你也要听从他的安排，毕竟是他付你薪水。”

    “可是……Giana总是叫我帮她做实验…其实都不是做实验…就是帮她干杂活…”

    “她都让你干什么了？”

    “本来她就是让我帮忙洗洗瓶子找找样品配配试剂之类的，这些我有时间的话也不介意帮她干。但她有一次晚上十点给我发消息让我帮她找之前提的小鼠肝脏DNA，说她第二天早上七点做实验要用。我大晚上去了实验室一直找到凌晨一点也没有找到，我十二点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然后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就开始给我打电话问我样品在哪儿，我说我没找到，她说肯定在冰箱里让我继续去找，我那天又找了五个小时，把冰箱都翻遍了还是没有，然后她就开始对我骂骂咧咧的。”

    “她找你还有其他事吗？”尹书荷忍着心中的怒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她自从和Giana在合作项目上闹掰之后一直维持着见面say hi的关系，没想到她竟变本加厉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这次符栀筱的事是想要报复自己还是想要纯粹压榨学生。

    “她有时候会让我们留到很晚才回家，但我觉得这些都是她自己平时工作效率太低造成的，她白天的时候总是跟人插科打诨，晚上实验做不完还要我们几个学生一起跟她留到九十点，我就有点不开心。”

    “嗯，其他几个学生有说什么吗？”

    “我知道Cayla和Doris其实都不喜欢她，但她们表面上都很要好。书荷姐姐，我现在面对Giana的时候连装都不想装了，我就是不喜欢她。”

    “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傻呵呵地跟谁都这么说。”

    “可是大家不是都不喜欢她？”

    “Jasmine，人性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你太单纯，或者说你被保护得太好，你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多险恶。”这一刻，尹书荷好像看到了五年前刚来到实验室的自己，“Giana也许不知道Cayla和Doris不喜欢她，但她一定知道你讨厌她。可你越讨厌她，她越会想办法治你，因为在她眼里你只是一个区区本科生而已。”

    “这些话是不是很刺耳？虽然我很不喜欢她那套等级制度，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在实验室里她比你有经验她就比你有话语权。”有些事情，即使会痛会受伤也只能由符栀筱自己去体悟，尹书荷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

    “你找Ed说过这些事情吗？”

    “还没有，Cayla说她找过Ed但好像没什么用。”

    “嗯，以后Giana再找你干活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没时间，如果她再BB你就让她来找我。”

    “她每次找我都说占用我五分钟，我每次心一软就会答应，但实际上每次都要超过一个小时。”

    “Jasmine，即使是五分钟，你也有权利向她say no的。”

    “之前她三更半夜让你帮忙找样品的事，你先把消息截图存好。我过段时间去找Ed聊一聊。”

    尹书荷没想到刚回LA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她本意是想等她答辩结束再找Ed聊，但又觉得有些对不起符栀筱这个小姑娘，她要不是因为陪段艺泽不在LA，这小姑娘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符栀筱太像年轻时候的尹书荷，现在又成了她的学生，她自然是护犊子的。说到底，尹书荷也是心软。她振振有词地告诉符栀筱心硬一点，拒绝人爽快一点，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心软呢？当然，她这辈子心最硬的时候大概就是对付Giana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