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艺泽周末在北京有节目要录制，因此赶在周五从LA回到北京。

    沈清澜女士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风声说段艺泽和尹书荷在闹分手，给段艺泽发消息也一直没有回复。

    沈清澜是真心喜欢尹书荷，这个女孩子舒雅温柔又知书达理，即使她没有成为段艺泽的女朋友，沈清澜也想和她深交的。不过她和段艺泽在一起之后再分手可就不一样了，日后沈清澜再想见尹书荷就会很尴尬。

    沈女士担心好不容易盼来的漂亮儿媳妇就这么飞走，赶紧订了机票准备去北京当面问问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从助理可心口中得知他已经在LA待了一个多星期。沈清澜没有办法，只好焦灼地等待段艺泽回国，得到他的航班号之后愣是提前两个小时在机场等他准备严刑拷问。

    段艺泽没想到沈女士会亲自来机场接他，Kevin和可心都没告诉他沈女士来北京了。

    “妈咪，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沈清澜一想到她的儿媳妇还没有着落，就觉得眼前这小子有点烦人，“我的儿媳妇呢？”

    “在LA啊。”段艺泽佯装镇定，沈女士大概是知道他和尹书荷吵架，找他兴师问罪来了，“你找她有事啊？”

    “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是。”段艺泽撇撇嘴，他可不敢对沈女士谎报军情，“这不是去LA哄人了嘛。”

    “小宝啊，你可上点心吧。书荷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人家。你说你之前不想谈恋爱，妈咪也理解你从来不给你压力，但书荷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决定开始就好好珍惜，可不能动不动就说分手。我虽然只见过书荷两次，但能看出来她很在乎你的，你不能伤了人家的心。再说了，就算她有不对的地方，你是男孩子，总得让着点女孩子，还是你心爱的女孩子，吃点亏又不是掉块肉。”

    “沈女士，你说的都没错，可我才是你亲儿子啊！”段艺泽头上耳机还没摘下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优哉游哉地听沈女士数落他的不是。

    “就因为你是我亲儿子我才知道你是什么秉性！”沈清澜毫不犹豫地戳穿他，“你倒是说说看，你们这次吵架是不是你的错？”

    沈清澜倒不是是非不分，她从可心那里多少听说了一点两人吵架的原因，尹书荷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能让段艺泽在LA待一个星期，那肯定是他犯大错了，说不定还直接踩了人家底线。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段艺泽无奈地点头，“但是沈女士，你能不能回家再骂我？大庭广众之下我也是要脸面的啊。”

    “哟，你还在乎你的脸面呢？”沈清澜斜睨段艺泽一眼。段艺泽深深意识到，他以后万万不能得罪尹书荷，要不然小姑娘好哄，但沈女士这关不好过啊。

    段艺泽可是当今红遍全球的顶级歌手，今天他在机场被沈女士教训的画面但凡被粉丝记者拍到，传出去就太丢人了。

    段艺泽的人气确实不可小觑，他的担心很快成为事实，不出半天“段艺泽火遍全球又怎样，回家还不是得乖乖挨骂”的话题就赫然挂在热搜榜首。拍摄画面离得比较远，基本听不清沈女士到底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她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有好事的网友甚至还根据沈女士的神态和动作给视频配了音。

    沈女士教训段艺泽时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下让网友联想到沈女士给段艺泽介绍对象却遭到段艺泽断然拒绝。段艺泽低着头一边听歌一边喝咖啡一边接受沈女士语重心长的教导，偶尔甚至还抬起头来反驳沈女士，这更加惹得沈女士气急败坏，就差揪起段艺泽的耳朵把他提溜回家了。

    尹书荷看到这个视频已经是两天以后，只能说这届网友实在是人才辈出。她不知道段妈妈到底和段艺泽说了什么，但一旦代入网友的设定，就会发现这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你真的被段妈妈在机场教训了？”尹书荷和段艺泽打电话惹不住问道。

    “我可太丢人了。”在尹书荷将视频发给他之前，段艺泽并不知道这个视频早已在网上广为流传，他原本的担心果然成为了现实。

    “你做了什么触怒了龙颜啊？”段妈妈看起来脾气还挺温和的啊，至少尹书荷和她接触的几次都是这样，再生气应该也不至于直接冲到机场去逮人。

    “你还有脸说。”这小姑娘居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丢人。

    “我怎么了？跟我有关系吗？”

    “你是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把沈女士收买的？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是她亲生的呢？”

    “什么？”尹书荷依旧是黑人问号脸。

    “沈女士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吵架的事，不远千里从香港飞来北京，就为了到机场堵我给我一顿训。”

    “哈哈哈哈哈。”得知真相的尹书荷笑得花枝乱颤，“那我得谢谢段妈妈。”

    段艺泽现在内心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沈女士和他家小姑娘联手了，他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比较艰难。

    周末段艺泽和段爸爸打电话，向他吐槽沈女士在机场训他的事。

    “爸爸，你是不我得管管我妈咪？你知不知道我都快三十了还在机场被妈咪教训，真的很丢人的。我好歹也是个作用几千万粉丝的艺人，我也是要脸面的啊。”

    “嗯，这次你妈咪是有点过分了，以后让她在家里训你就好。”段爸爸漫不经心地安慰段艺泽，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敷衍。

    “爸爸！”段艺泽也是很无奈，家里有个唯老婆是从的爸爸还有个对未来儿媳妇比对亲生儿子还亲的妈咪，他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家里比较安全。

    “儿子，你要想啊，你妈咪和书荷联手对付你总比你夹在中间看她们两个打架强。”段爸爸显然是明事理的，他忙碌了大半辈子，现在正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时候。

    大儿子段誉铭早已成家立业，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段艺泽也能尽快安定下来。现在看来，段艺泽和尹书荷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那他就可以安心享受天伦之乐了。

    都说自古婆媳难相处，别说是儿子们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段爸爸原先也很担心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沈清澜女士性格雷厉风行，脾气也风风火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担待得起的。

    大概是儿子们从小见惯了妈咪的作风，长大后找的对象性格都与沈女士截然相反。大儿媳舒心淇是个珠宝设计师，但私下为人谦逊温和，和沈女士相处一直很愉快。现在小儿子的女朋友尹书荷看起来也是比较安静沉稳的性格，深得沈女士欢心。这大概是段爸爸人生最大的满足了。

    段艺泽仔细思考段爸爸才是真正高明。尹书荷和沈女士一直以来都相处愉快，再加上大嫂似乎也从来不和沈女士发生矛盾，这让他直接忽略了最尖锐的婆媳问题。

    沈清澜女士那挑剔的个性还真是不能让人恭维，段艺泽现在只庆幸他家小姑娘和沈女士气场还算相合，要不然他的日子只怕是会比现在更难过。

    九月中旬，尹书荷如约回国给柳熹微当伴娘，不过段艺泽对尹书荷在短短几个月当了两次伴娘颇有微词。

    “Babe, you can’t be the bridesmaid all the time.（宝贝，你不能总是给人当伴娘啊。）”

    “Why?（为什么啊？）”尹书荷倒是不知道段艺泽也信这套说辞。

    “事不过三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这不是还有一次嘛。”尹书荷捏捏段艺泽的鼻尖，轻笑着温声哄他。

    “那你不要再做第三次了好不好？”段小狗又开始撒娇了。

    “Well, that depends on when you propose.（这取决于你什么时候求婚啊。）”段艺泽撒娇的时候真是可爱，尹书荷每一次都忍不住想逗逗他。

    “那我现在就向你求婚。”段艺泽说话间就开始单膝下跪，反正他早就下定决心，他这辈子的太太只可能是尹书荷。

    “Oh Max!”尹书荷赶紧拉住段艺泽，亲亲他的脸颊，“No need to rush. I can wait until you are well prepared. I won’t be the bridesmaid for more than three times, you have my words.（不用这么着急，我不介意等你准备好。我保证当伴娘不会超过三次。）”

    尹书荷很少这样直白地提及这个话题，当然这次也只是随口一说。她虽然不是不婚主义，但的确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

    之前在丁寅晖和陆允霏婚礼当天，段艺泽半醉半醒之间说他想要结婚，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及这个话题，尹书荷权当段艺泽酒后神智不清胡言乱语。

    和段艺泽在一起，尹书荷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曾经焦灼地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面对段艺泽，最后还是决定听从内心放手一搏，因此这对关系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尹书荷很确定自己很喜欢段艺泽，也很想要一直和段艺泽走下去，只要想到未来是他，她就会觉得很安心也很舒心。

    只是尹书荷总是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少了一些火花，无关乎□□的火花，只是她需要确认自己是真的非段艺泽不可。她确认自己喜欢他信任他依赖他，但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爱，她不确定自己爱不爱段艺泽。

    尹书荷谈过三次恋爱，但可以借鉴的经验并不多。她的初恋发生在懵懵懂懂的年纪，她连对解之航到底是喜欢还是好感都分不清楚。她的第二段恋爱在本科快要毕业的时候，她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确认了自己的方向，于是乎有些无聊有些空虚随即开始了一段错误的感情，她基本确信自己没怎么喜欢过冷秋白。

    尹书荷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玩弄感情的渣女。她明明很努力地经营着每一段感情，到头来她似乎依旧很失败。

    尹书荷其实知道段艺泽在陆允霏婚礼那天说的并不是醉话，她只是选择性地无视和遗忘。和段艺泽满满的诚意相比，她对未来的态度似乎太过随意和敷衍。虽然这段关系是她先动的心，但后来一直是段艺泽在主动，主动靠近她，主动关怀她，主动追求她。她不愿意去思考未来，也没想过早早开始一段婚姻关系，这对段艺泽来说太不公平。

    尹书荷回家和爸妈聊天才发现，他们居然要参加同一场婚礼，也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熟悉。新郎贺忻垚的父亲贺之洲和尹泓晔是多年的合作伙伴，请柬自然是早早就寄给他了。尹泓晔收到请柬便发现新娘柳熹微居然和他家囡囡高中时候的闺蜜同名，一问才发现这就是同一个人啊。

    “书荷，这个世界真小啊。”贺忻垚在柳熹微的化妆间认出尹书荷，天河律所合伙人尹泓晔律师的掌上明珠，差点被父母介绍成为他的对象。

    “贺总，你可得好好对待微微，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这一点贺忻垚是承认的。自从他去年秋天回国，父母就乐此不疲层出不穷地给他介绍对象，只要他推脱母亲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念他，北京城里家世匹配的适龄姑娘他几乎都见完了。柳熹微是他见过最没脾气的姑娘，正是她的没脾气，让他没来由地想要靠近她保护她。

    “书荷，你们认识啊？”柳熹微有些意外。

    “贺总和我爸爸好像有工作上的往来，之前偶然碰到一起吃过饭。”尹书荷没说那顿饭差点成为一个相亲局，他们现在都各自安好，没有什么提起的必要。

    “尹律最近还好吗？他今天应该也过来了吧？”

    “嗯，他和妈妈晚点过来。”

    贺家是商贾之家，今天婚礼请了很多宾客。明面上是婚礼，其实这更像是一场大型社交晚宴。贺忻垚忙着招呼各位叔叔伯伯，留尹书荷和柳熹微在房间聊天。时间尚早，许知礼和华盈添还没过来。

    “微微，你真的要嫁人了。”尹书荷没来由地鼻子微酸，“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最乖顺的女孩子，我以前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才能拥有像你这样美好的女孩子。”

    尹书荷知道柳熹微和贺忻垚并非自由恋爱，柳熹微太温顺，甚至有些逆来顺受，尹书荷担心她过得不开心。很奇怪，柳熹微明明比她大，尹书荷却总觉得柳熹微像是她的小妹妹一样让她想护在怀里。

    “我们明明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可是我连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甚清楚。每一次我们吃饭逛街旅游，你好像一直都在迁就我，你从来不说你喜欢什么。”尹书荷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她这两天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差劲的人，作为朋友，作为女朋友，没有一项是合格的。

    “抱抱，不哭啊。我不是特意迁就你，我只是……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柳熹微叹气，她的人生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可实际上她自己觉得失败又可悲，“别人都说我们很像，其实我们一点都不像。我的人生按部就班，我一直按照我爸妈安排好的轨迹行走，无欲无求；而你一直都坚定地追求自己的梦想，你看起来不争不抢是因为那些人和事根本不值得你费尽心思去考量。”

    “是啊，我早就发现我们根本不一样。我在上海的时候其实一直都锋芒毕露，后来来到北京认识你，我发现你简直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我想要成为像你一样温柔可爱的女孩子，所以我开始有意识地隐藏自己的锋芒和棱角，时间一久，连我自己都忘记原来我以前的样子。”

    “书荷，其实我很羡慕你，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活得自由通透又洒脱。”

    “微微，你要一直幸福啊。”

    “嗯，贺忻垚对我挺好的。”

    “你爱贺忻垚吗？”尹书荷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微微，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深入讨论过感情问题，我只是…只是一直好奇，贺忻垚到底哪一点打动了你，让你决定嫁给他？”

    “爱吗？书荷，在贺忻垚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爱与被爱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嫁给他以后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我喜欢的工作。”

    “什么？”

    “这是一场交易，是我和我爸妈的交易。”柳熹微的答案让尹书荷极为震惊，“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唯一一次为自己争取的就是留在翻译司工作。我从法国回来进翻译司的时候跟我爸爸约定，最多在翻译司工作三年，然后我进大学进外企进哪里都好，就是不能留在外交部。我答应我爸爸和贺忻垚见面相亲结婚，条件是我留在翻译司工作。”

    柳熹微说起这些也是泪光微闪，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但她知道她热爱这份工作。她当时脑海里闪过的是尹书荷的脸，那张永远云淡风轻却又坚定自信的脸，人生唯一一次，她想要反抗爸爸，为自己争取一份工作。

    “微微。”尹书荷已经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柳熹微，抱着她眼泪簌簌往下流。反倒是柳熹微回过神来开始安慰尹书荷：“书荷，我也没有那么不幸，不用为我担心。贺忻垚对我还挺好的，他从来不限制我的工作和生活，平时纪念日也会提前为我准备礼物。作为一场交易的产物，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