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灯塔之光
No .
周一，陈磊临时有事，让我一个人去跟部长汇报。当我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上一个汇报人正推门出来，差点撞到我。我看着对方面色凝重，赶紧说，没关系，等对方出来后，敲了门，才推门进去。
部长办公室挺大，办公桌靠窗放着，上面的升降台上放着电脑。对面的长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放着几个杯子。正对着门放着一个长条桌，桌上靠墙放着一台电视，用于演示。部长到自己办公桌前喝了口水，就走到演示桌前，“陈磊让你演示什么？”我以前跟部长见面，部长总是和颜悦色的，今天却很严肃，我不免有些紧张。
我赶紧放下电脑，“海外报表项目。”一边说着，一边接上显示器。
“现在到什么阶段了？”部长坐下，看向电视。
“测试阶段，下个月就可以上线了。”虽然，昨天晚上已经演示过很多遍，但是内心还是很忐忑。
“找试点公司测试了吗？”部长问道。
“还没有。”我大脑飞速旋转，陈磊也没说要联系试点公司呀！“我们先内部测试，通过后，再安排试点公司吧！”
部长微微地点了点头，“开始吧！”
我终于开始把我准备的词儿连珠炮一样打了出去，“我们这次海外报表项目一共是做了PBC三十六张报表。”我一张张打开报表，讲解每张的用途、优点、使用方式。部长的眉头却随着报表上面等待转圈的时间，越来越紧。我虽然知道性能是个问题，但是，因为之前数据对上是最高优先级，所以，对于性能评测就放宽了。二十分钟后，我终于演示完了所有的报表。
部长看着我问，“你们这个期初怎么算的？”
“上期的期末就是下期的期初。”我没有明白部长的深意，只能照本宣科地回答。
“你们有没有存储？”部长直接问道。
“没有，我们即时算的，因为研发说如果每条都存储的话，数据量会更多，每次运算压力会更大。”
“你们不算怎么能行，你这是小数据量数据，就卡成这样。如果上线十年，你这报表还能出来吗？”部长语气不善。
我无言以对，只能先点头，“我回去再跟研发研讨一下。”
部长看看我，“还有，你们这个是报表是跟子公司对过了吗？这个到子公司可以实施吗？”
我怯怯地说，“这个是总部给的需求，是按照公司的规定出具的统一报表。”
“你们做的这个不是给子公司用的吗？”部长眼睛都瞪圆了，“你们要知道最终的用户是谁？你们做完了，上不了线，又有什么用？”
我硬着头皮接受着部长的质问，心里记者盘算着准备不充足，没有考虑到的地方，但转念一想，这些问题我们都认，那接下来怎么办？于是，壮着胆子开口，虚心地请教，“部长，那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要如何调整落地呢？”
部长看着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实施部长的电话，询问对方现在子公司如何做PBC报表。挂了电话后，对我说，“去前线吧！看看具体问题，记住要对接直接的客户，全面地考虑问题。不要在家里闭门造车！”
我点了点头，又把今天论述的问题跟部长确认了一下，才走出办公室。
我回到座位，心里像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特别想哭，又哭不出来。我看着手边的工作计划，突然觉得很迷茫、恐慌、不知下一步如何行进，就好像按照既定的路线行使的过程中，突然发现导航有问题。我本来已经觉得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可是，现在一下子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打开电脑跟陈磊同步汇报结果。我本来以为陈磊会责备我，没想到陈磊只是回复了一句话，“去客户现场，优化方案。”
我心里的石头向上移动了半厘米，也只有半厘米。我重新制定了计划，但我不知道是否要跟组员说实情，如果说了是否会影响他们的情绪。我默默地打开微信，想要咨询一下张开的意见，但编辑了半天，也没有发出去。
我的心已经乱一团，我停下手里的活，闭上眼睛，对自己说，冷静！冷静！这时，董鹏飞的信息传来，问我汇报得怎么样？我回复，“班门弄斧，还一斧头砸脚上了。”
“没砸头上就行！别难过，我过去找你！”董鹏飞快速回复。
“我过去找你吧！”我要换换脑，否则，陷入死循环，我脑子要炸了，同时，我也害怕我在公司哭出来。
No .
我和董鹏飞坐在设计院的天台上，看着漫天的晚霞，吃着肯德基全家桶。鸽子在空中盘旋，荷花池边的柳树倒映在湖面，一只蜻蜓停在栏杆上一动不动。设计院的风景就是别具匠心，但我的心情却还在谷底。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董鹏飞把可乐递给我。他在经过聆听，安慰，劝说后，问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疑问句。
我接过可乐，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其实，不只是部长说的那些问题，需求和架构设计还有很多问题。”我叹了口气，喝了口可乐，冰凉的可乐从喉咙一路直下，我头一次觉得可乐是苦的。
董鹏飞一直看着我，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默默地记录着我的表情。他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拉起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设计院跟我们公司一样，晚上加班的人特别多。董鹏飞带着我穿过灯火通明的办公区，来到了B1层，声控灯亮起的时候，我都觉得董鹏飞这是密室逃脱的场景。董鹏飞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走，到了建模材料室，按了指纹，带着我走了进去。不愧是设计院的建模材料室，左面很大的面积是材料样品陈列区，右侧则是材料柜，我不禁一边看着材料，一边慨叹，“你们这一个建模材料室比我们公司的图书馆都大！”
“那当然！”董鹏飞一脸自豪，拉着我的手，往里走去，“这可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的。”
“那你怎么可以进？”
“我刚来的时候，被安排做材料管理员，就负责整理这些。”董鹏飞已经把我领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口。他拿出钥匙，打开门。房间也就十几平米，房间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未完成的模型，靠墙边还有一单人床。我跟着董鹏飞走了进去， “我平时就在这里建模，这里方便又安静。”
我围着董鹏飞的模型转了一圈，仔细的看了又看，发现这个模型就是上次我看到的他设计的工业园区的食堂，我笑着看向董鹏飞，“这是你的第几稿呀？”
董鹏飞哈哈大笑，“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不过，我跟你说，我第一稿的时候，我就查了很多的资料，我觉得我已经按照行业标准来设计的，甚至我感觉我一个实习生已经坐到了专业水平。可是，给我导师看的时候，我导师给我指出了一大堆问题，比如人流的出入口，空间的合理性，还要考虑有些人的私密性需求，我当时特别受挫，就跟你现在一样。”
我静静的听着，伸手握住董鹏飞的手，“你怎么没跟我说！”
董鹏飞笑了，也握住我的手，拍了拍，“我没事儿，我一大男人！再说，那时候，你也在忙，我不想让你分心。第一次嘛！失败也很正常！就连夜查资料，修改，没想到第二次评审我导师又提出了一堆新的问题。我当时都自我怀疑，我这四年书白读了。后来，我导师直接带着我去了实地跟甲方交流，又带着我去设计院的食堂转了转，我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董鹏飞弯下腰，指着模型的一个入口，“你看这是南入口，我本来设计的时候，只有一个北入口，因为南面的面积寸土寸金，我都给了餐区，后来，实地考察的时候，他们园区的办公区在南面，而且，如果只有一个入口，人流就有可能堵塞。我就马上改成了两个出入口，我导师看我孺子可教，现在每次巡查都带着我。”
我看着董鹏飞一脸得意，突然觉得从他身上也获取到了勇气，笑着拍了拍董鹏飞的肩膀，“董鹏飞很了不起嘛！”我弯下腰又认真地看了看桌上那个未完成的模型，自言自语道，“我好像真的没有你这么细致的思考过客户的实际问题。”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董鹏飞从背后环住我。
我转过身，看他，笑着说，“以后，在遇到这种事情，要跟我说。我虽然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总是可以给你一些安慰，鼓励，让你开心一下呀！就像你今天对我一样！”
“好！”董鹏飞快速地在我的额头亲了一下。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挣脱他的怀抱，娇嗔着训他，“董鹏飞，你不能在你地盘欺负我！”
董鹏飞笑了，“那在你地盘儿就可以，是吗？”我知道董鹏飞是故意逗我，抬起手要打他。董鹏飞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抵在桌子和他之间，目光灼灼，“银航，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我看着董鹏飞的眼睛，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董鹏飞好像洞悉到了我的状态，温柔地继续说道，“我其实有时候挺害怕的，害怕如果我在你面前表现得脆弱，无力，或者很多事情都做不好的时候，你会不会就觉得我没有别人好，就不会喜欢我了。”
我知道董鹏飞指的别人是杨帆，我突然觉得有点心疼董鹏飞。之前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总觉得这就像小孩子逛商场，看上喜欢的玩具，就想要买，买不到就闹一下，闹完了还是不能买，过两天就忘记了，毕竟还会有新的玩具。但是，此刻我忽然觉得我想的都错了，董鹏飞给我看到的只是他想要给我看到的，他的玩世不恭，他硬挺的坚强和担当，他办事的能力，但是，是人就有烦恼、脆弱、无奈、难过的时候，就会遇到烦心的事儿。他把这些都掩藏了起来，自己去承担。我想起芷瑜说的，我什么都没为董鹏飞做过，心里忽然难过起来。
我伸手抚摸着董鹏飞的脸，笑着说，“董鹏飞，你记住，你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你就是你，好也是你，坏也是你，我不会拿你跟任何人比较。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我保证，我也会像你相信我的那样相信你，尊重你，不论遇到什么事情跟你一起面对！”
董鹏飞噗呲一下笑了，“你这是在念结婚誓言吗？”
我松开手，瞪了他一眼，“誓言个大头鬼！”说完，我拎起包，“走吧！我要回家挑灯夜战了！”
董鹏飞拉起我的手笑着往外走去，一路上他就这样牵着我的手。我好像踩在云朵上，心也跟着飘了起来，我的眼睛看向董鹏飞，从我们彼此的眼中我看到了原来简单就是幸福。这个世界已经够复杂了，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简单一点，不要参杂利益，不要把我跟其他的筹码摆在一起权衡利弊。当董鹏飞每一次都坚定的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好像也慢慢地变得笃定了起来。
No
几天后，我还是跟陈磊开了口，当我说出我想要去现场实施的时候，陈磊并没有显出惊讶，而是淡定的问我，为什么？我如实地说，我已经改了好几次需求，但是，如果您问我确定吗？我不确定。我现在想不出能让项目更落地的方法了，我只能想到亲自去现场实施。
陈磊沉思了一会儿，问，那这边需求和研发谁负责推进？我说，交给金帅吧!整个项目他最熟悉，而且，他比我工作经验更丰富。陈磊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回绝，让我把需求文档和项目计划跟他过完再说。
我回到座位，还是跟张开和Lion说了，我想要去海外实施的事情。但是跟两个人说的目的截然不同，两人的反应也截然不同。张开上来就损了我一通，说我自己要往坑里跳，拦都拦不住。Lion则开心雀跃，就差点马上过来帮我搬工位了。不过，最后两人结尾语倒是一样，都说，有什么事情就说，别一个人扛着。
No .
晚上，我加完班，董鹏飞已经在公司门口接我。在车上，我跟他说了我打算去实施，而且已经跟陈磊说了。董鹏飞拉起我的手，“那是不是要提前办理因公护照？”
我说，“这倒不着急。不过，就是不知道去了再调回来是不是方便？”
董鹏飞看了看我一眼，笑了，握了握我的手，“既然决定了，就往前走吧！不用瞻前顾后，如果想太多了，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了。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其他的失去了也不可惜，人总不能什么都想要。”
“嗯。”我轻轻地答应，忽然想起董鹏飞也要走，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贵州？”
“后天，不过，这次只是考察，过两天就回来了。”车已经开进小区，到了我家楼下。董鹏飞缓缓地停下车，“芷瑜什么时候走？”
“下周吧！其实这次她来，我太忙了，也没好好陪她。她还打算找个实习的机会呢，但是，时间太短了，也来不及了。”我边说着边打算开车门下车，但是，怎么也打不开，我转头看向董鹏飞。
董鹏飞拉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笑着看我，半撒娇地说，“她走了也好。她不在，我还能上去坐会儿。”
我眯着眼睛笑着看他，知道他怀的什么‘坏心思’，故意逗他，“她在，你也可以上去坐会儿呀！”
董鹏飞使劲一拉我的手，我便一下冲入他怀里。董鹏飞抱着我，坏笑着说，“但是，当着她面不能做这个。”
我笑了，“董鹏飞放开我，我腰要扭断啦！”我坐了一天，本来就腰酸背痛，现在这个转身的姿势，实在是让我觉得有种肌肉拉伤的感觉。
董鹏飞赶紧松开我，听我的话打开车门，让我下了车。他跟着也下了车，依依不舍地看着我。我倒退着笑着看他，挥手说晚安，走了两步，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停了下来，笑着又跑向他，牵起他的手，“看在你过两天就出差的份儿上，走！我们去书店坐会儿吧！”
我家门前有个24小时的书店，名叫“绿蚁书屋”。书店不大，上下两层楼，凌晨的书店安静又干净，就我们两个顾客，好像一座‘天堂避风港’。我们坐在二楼落地窗的吧台前，喝着热巧和咖啡，吃着可颂和千层酥，看着林荫路的暖黄的街灯，随意地聊着天。
“如果这个项目完成的话，我要奖励我自己去布拉格！”
“我陪你！”董鹏飞说完，侧头看我，“正好我也许个愿！”
“哦。”我笑着喝了口咖啡。随手摸了一下手边的《答案》，轩然早就跟我推荐过这本书，这成了她塔罗牌后的另外一个占卜工具。说来也简单，就是在心中默默地问出疑问，然后，虔诚地随机翻开书。书的每页上都有一句话，你翻到哪页，上面的话就是你问题的答案。当然，答案的解答，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董鹏飞看我没继续说下去，反问我，“你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转头，笑盈盈地逗他，“跟我有关？”
董鹏飞也看出来了我的用意，转头看向窗外，故意逗我，“跟你没关系，我希望我早日得到普利兹克奖。”
“哦。”我喝了杯热巧，假装失落，“可我的愿望与你有关。”
董鹏飞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一下握住了我的手，“什么愿望？”
我故作矫情了地轻轻转动着高脚椅，“要许的愿望怎么能现在就说？再说，到时候，兴许就改了呢！”
董鹏飞看着我故意娇柔扭捏，又动不了我，抬起脚踢了一下我的高脚椅。我本来就只坐在边边上，平衡感又不好，被他一踢，身体一栽，差点摔下去。我赶紧从高脚椅跳了下来，我的杯子倒了，幸亏热巧已经喝完，并没有洒在我身上，只是溅了几滴到我绿色的连衣裙上，倒也不明显。
董鹏飞赶忙拿旁边的纸巾给我擦裙子，反而越擦晕得越厉害。我笑了起来，握住董鹏飞的手，“别擦了，没事儿。”然后，拉着他的手，在旁边的书架前，席地而坐。“董鹏飞，你有什么愿望？不是那种特遥不可及，是那种看得见，摸得着，今年就能实现的。”
董鹏飞握着我的手，背靠在书架上，转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这还用说吗？”他举起握着我的手，晃了晃，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你。”
我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转身走到书架前方的地板上坐下，董鹏飞也跟了过来，坐到我身边。落地窗前的夜景好像一副城市缩影，我们两个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与之重合。我转头看向董鹏飞，“董鹏飞，我问你，你认真的回答我。”董鹏飞点了点头，“你喜欢我什么呢？”
董鹏飞一下子笑了，“怎么你们女生都愿意问这种问题？”我用眼睛横他，董鹏飞一下子收回笑容，想了想，特认真地说，“你聪明、善良……”董鹏飞盯着我，语气轻柔，看着我的反应，好像在试探着猜谜题的答案，“跟你在一起我总是特别开心，真的，特别开心。”
我笑了，“你说的这些特质，李莎也都有，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了，就不喜欢我了。”
董鹏飞突然急了，眼圈泛红，转向我，“银航，那你问过杨帆喜欢你什么吗？”
我看着他急了，反而心里开心起来，微笑着说，“从小我在杨帆眼里就一无是处，所以，也没什么好问的。”
董鹏飞看着我笑了，他好像一下子释怀了，放松了下来，“银航，你知道吗？我曾经跟自己说过很多你的坏话。”他放松地靠在书架上，看着窗外。
我瞪大眼睛看他，“说我坏话？”
“嗯，说你又傻又笨，又好骗！”董鹏飞笑着侧头看我，“谁跟你在一起一定很累！你拒绝我的那个寒假，我天天跟我说，说得我自己都信了。”我瞪了他一眼，抽出手，锤他。董鹏飞也不还手，他知道我不会下狠手，任我打他，一脸沉静，“可是，别人提到你，我还是会难受。看到你的时候，我本来想要视而不见的，可是，还是会想要靠近你，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我自己。”
“你不是说跟我在一起很开心吗？”我看着他心里挺难受的，故意逗他。我记得他跟我表白那年我过生日，我怕尴尬没有邀请他。我唱完K回家，就接到董鹏飞电话，让我下楼。杨帆就在我身边用眼睛横着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下去。后来，开学了，董鹏飞来我们学校跟李莎一起非要给我补过生日。我实在推脱不过，就一起吃了顿饭，看了场电影。董鹏飞买了一大堆零食，看完电影都没吃完，董鹏飞非让我拎回去，我又不好跟他在李莎面前翻脸，就把东西放到树下，说，留给有缘人吧！要是有流浪的，正好填补一下肚子，这大冷天的。董鹏飞看着我，默默地说，你真善良。那一刻，我都觉得他是不是傻？
董鹏飞笑了，伸手用食指弹了一下我脑袋，“这世上谁能一直开心？我喜欢你，又不是图开心！”
我揉着脑袋，“明明是刚才你自己说的，还打我。你这人真矛盾！”我大学的时候可是校辩论队的，文字捕捉能力还是过得去的，但理解能力还差点。
董鹏飞笑着叹了口气，“我是挺矛盾的！我特别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又害怕你答应我。”董鹏飞转头满含深情地看我，“我害怕你答应我后，后悔。”我突然心里一紧，伸手覆上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
董鹏飞自嘲地笑了笑，回避了我的眼神，却紧握住我的手，看向窗外，“刘涛家出事儿的时候，我想过你可能出不了国了，但没想到你和杨帆会分手。我跟着我爸去你家商量事情的时候，就是想要看看你。以前，看到你跟杨帆在一起，看着他笑的时候，我不开心。但是，看到你跟他分手后，连笑容都没有了，我更难过。那时，我就想陪着你，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帮你。哪怕什么都帮不上，逗逗你开心也好。来深圳前，李莎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在我心里，你是不是永远比她重要？我说，是。她说，即使我来了深圳，你也不会跟我在一起的。我说，没关系。她说，那就分手吧！我说，好。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多人说我渣。我不在乎，我顾不了那么多。”董鹏飞转头看向我，“我来深圳的时候，是打算如果杨帆回来，我就离开。可有一天做梦，梦见杨帆回来了，你从我身边跑过去，然后，跟着他走了。我到处找也找不到你。后来，我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坐了一夜。我发现无论杨帆回不回来，我都回不去了。”董鹏飞眼睛明亮而温柔，“银航，其实，我比你想象的更加了解你。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受到伤害了一个人消化，倔强得要命，又善良的让人心疼，觉得这世上都是好人，别人都是不得以。你知道吗？你特别容易受骗。”
我注视着董鹏飞，听了他说的话，我既感动又难过，心跳得厉害，脸滚烫，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董鹏飞在我耳边的每一次呼吸。在我眼里的董鹏飞不一样了，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我按在《答案》之书上，心里想着，我要不要翻开一页问问要不要答应他。
董鹏飞凝视着我，脸也红了，突然，吞吞吐吐地说，“银航，你不用有负担，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其实，只是做朋友也没关系，朋友兴许更长久呢！”
我忽然有些懊恼生气了，“你可想好了！朋友和恋人可是两码事儿。”
董鹏飞看我神情突变，眼神也慌乱了，“银航，你怎么不明白我呢！”
“我明白。”我看董鹏飞急了，笑着把头靠在董鹏飞的肩膀上。我第一次听到董鹏飞讲这些，他欢腾的样子掩藏了他深沉的爱恋，而他的爱让我更加珍视自己，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的温暖美好且动人，“谢谢你。有你在身边真好，其实，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我突然觉得我真是幸运，我希望我也可以像董鹏飞奔向我那样奔向他，他一定也会很开心。“你也要对你自己好一点，做你自己想做的。不要遗憾，不要后悔，不要害怕，你很好，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皓月悬空，星耀银河，董鹏飞转头轻轻地亲了下我的额头，我闭上眼睛，笑了。他转而低下头，覆上我的唇，我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他趁机撬开我的唇齿，轻柔地纠缠，我自然地伸出双手环住他脖颈。我们吸吮着彼此的气息，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静谧的夜里，连风声都无比轻柔，暖黄的灯光悄悄地打在我们身上。我们融化了，从冰化成水，从铁化成钢，从黑暗未知的迷茫中燃起对未来的希望。灯塔的光一旦点亮，再远的航线，再大的风浪，我都无所畏惧了，因为我知道归途，我知道有个人一直在那里，这就够了。
《答案》在我身旁，但是，我无需翻动，我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