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我心中的答案

    No.

    深圳热起来总是在一瞬间，我妈每天都看天气预报，然后把高温预警发给我，说是提醒我，害怕我中暑。我说，没事儿，我都开空调，我妈接着开始叮嘱我不要总开空调，会得空调病。我嗯嗯地答应着，我妈又说我应付她，态度不端正。我爸说过，我妈总是有理，总是对的。他的家庭信条就是Happy y Life，这也直接影响到我，对于我妈的所有言行都没有评判和抱怨，只有微笑称赞和表面敷衍。

    Lion找过我后，陈磊也找我谈了话，我如实地说了事情的原委，陈磊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给我了几个更加重要的活。张开帮我分析了一大堆可能性，说可能是试探我，也可能是想要重用我，或者想要撵我走。我想了想说，无论陈磊想怎么样，我只想干好手里的活，从中努力学到真本事。张开看着我，突然笑了，说，你总是能做到一些很简单，但是，我很难做到的事情。我说，我能做到是因为我简单，你做不到，是因为你不简单。随即我们都笑了。

    董鹏飞买了个车，每天早上准时在楼下等我，送我上班，他没有主动提起李莎的事情，我也没有再问。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我们之间的默契，他知道我不想要参与到他和李莎的事情，他也不想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我们的关系。只是每天董鹏飞陪我吃早餐的时候，都剥好鸡蛋放到我碗里，他宣称‘只履行男朋友义务，不行使男朋友权力’，但我知道他跟我爸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投其所好地聊着深圳的房市和楼盘。

    刘涛倒是保持着一贯的风格——杳无音讯。我偶尔会问他什么时候回深圳？他总是呵呵地笑着说，快了。他反问我，你和董鹏飞怎么样？我说，就那样。他也没在多问，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No.

    一进入研发冲刺期，日子就过得特别快，芷瑜给我打电话说第二天就来深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已经放了暑假。我赶紧让董鹏飞去接她，并且找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把我家整理一下。

    当我深夜回到家，芷瑜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着电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她转头笑着说。

    “我已经算早下班啦！要不是你来，我就不回来了！”我笑着看她，一边换鞋，一边把包挂在入户门的衣服挂上，然后，像哈士奇一样直接冲过去，给了芷瑜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刚洗完澡！”芷瑜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你赶紧去洗洗！出来，我们再聊！”

    “你竟然嫌弃我脏？”我松开手，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芷瑜，随即笑着说，“你知道多少人想要抱我都得不到呢！”

    “我知道呀！”芷瑜气定神闲地笑看着我，“董鹏飞的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了，也没吃着嘛！”

    “你怎么跟轩然越来越像啦！”我娇嗔着坐起身，把靠垫扔到芷瑜身上，“洗澡去！等我出来，看我真没扒你和任意的小报！”

    芷瑜的脸色突然暗淡下来，拿起遥控器，转头看向电视，“等你出来再说吧！”

    No.

    当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芷瑜正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走近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这把我惊呆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芷瑜哭，哪怕是看再动人的文艺片，再苦难的纪录片，再吓人的恐怖片，芷瑜都能淡定地把纸巾递给我，然后，一边给我剥榛子，一边跟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说，都是假的，真的，都是假的。

    “怎么了？”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紧盯着她脸问道。

    芷瑜拿起脚边的面巾纸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我和任意分手了。”

    “为什么？”我诧异地问。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过芷瑜跟我说他们感情出现了问题，现在突然分手让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道。”芷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任意说，至从他走了之后，我们就各自忙着各自的生活，没有什么深度的交流，偶尔打打电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与其彼此束缚，不如分开。”

    “他放屁！”我气得骂了脏话，“什么是深度交流？寒假的时候，你陪了他一个月，过年还跟着他们全家去旅行的时候，他怎么不说没有深度交流呀！你都把跟他一起打游戏当成固定日程了，就是想要彼此有共同的话题和朋友，他还想要怎么样呀？束缚？我觉得就是你管得太宽了！他有别的心思了吧！”

    不想，被我一语言中。芷瑜静静地坐着，默默地擦干眼泪，“我查了他的微博还有Facebook，有个女的跟他互动挺频繁的，我问他，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就是默认了呗！”我越说越气，声音已经高出了八度，“他也太无耻了吧！有脸做，没胆认！”芷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意识到我的话是在给她伤口撒盐，压着怒火，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芷瑜红着眼睛望向我，“我又不可能追到美国，也不想要像轩然说的那样报复他，弄得人尽皆知他是渣男又怎么样呢？”

    我沉默了，芷瑜比我冷静，甚至比我理智客观。我张开双臂抱住她，拍着她的脊背，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想哭就哭吧！哭够了，就把那个渣男忘了，我们再找个好的！”

    芷瑜任我抱着，渐渐地停止了哭泣，拍了拍我，让我松开她，“我没事儿了，分手其实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都经历过，我也会过去的。”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是呀，分手都经历过，过去就好了，但是，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会有伤痕，只是我们不会再剖开伤口查找原因。就像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完全没有了杨帆，但是偶尔还是会想起他，已经不再心痛，只是恍惚间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就像清晨山间的云雾，笼罩着树林的每一片叶子，可是你却抓不住，留不住，当它消失不见，只是徒留那一场梦而已。

    No.

    周末，较尾场的民宿，董鹏飞一天包了一个民宿，带着我和芷瑜先行到达。董鹏飞说，张开要加班，晚上才能过来，刘涛要看他什么时间起床，大约中午或下午到，不过，他可能会再带一个人过来。我转头看董鹏飞，好奇的问，谁呀？董鹏飞神秘兮兮地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民宿一共前后两栋楼，前楼一楼是餐厅，楼上是游乐休闲区，后楼有六个客房，我笑着打趣董鹏飞，你是打算我们一人一间吗？董鹏飞笑着走近我，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想要和我一间吗？我可以安排！我横了他一眼，想得美！

    芷瑜和我挑了顶楼的一个家庭房，放好行李，休整一下已经临近中午。下楼时，看到董鹏飞正在院子里都弄池塘里的鱼。他抬头看到了我们，对着我们吹了声口哨，“刘涛他们已经直接去海鲜市场了，我们现在过去跟他们会合，一起吃午饭吧！”

    我用手挡着阳光，走到董鹏飞身边，仰着头，眯着眼睛看他，“刘涛到底带得谁呀？”

    董鹏飞摘下自己的墨镜给我带上，“我也没见过，说是我们老乡，到了，你就知道了。”

    “男的？女的？”我一边跟着董鹏飞，一边刨根问底。

    “怎么？你还有其他心思？”董鹏飞用审问的语气看着我问。

    “你在想什么呢？”我压低声音，瞟了一下身后的芷瑜。

    董鹏飞心领神会，“张开晚上就过来！”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张开跟芷瑜不太合适，他们两个有点像，都太理性，不够热情。”

    董鹏飞笑了，“我知道我这样讨人喜欢，但是，市面上太少了，真的。”我们已经走到车前，董鹏飞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我上去。

    我摘下墨镜，给他带上，笑着说，“市面上像你这样脸皮厚的确实太少了。”然后，拉开后座车门，跟芷瑜坐了上去。

    我笑着跟芷瑜说，“你听着我们吵架，不会嫌我们烦吧！“

    芷瑜笑了，“没关系，你们继续。“

    在路上，芷瑜轻轻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无意地在我耳边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董鹏飞说不出那里像。“

    我竟然一时语塞，我发现董鹏飞一直在刷新我对他的认知，我一直以为他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孩子，自己没经过什么挫折，孩子气，觉得这个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全力以赴，不计代价和后果。可是，最近我发现我可能错了。当他提前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照顾周围人的时候，当他隐忍着不强迫我做决定，说让我做自己就好的时候，当他看到他喜欢的建筑两眼放光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董鹏飞长成了一棵笔直挺拔，秀于林中，随风而动，根却在地下努力地延伸，他在等待，也许是一场风雨，也许是一次机遇……

    No.

    我们赶到海鲜大排档的时候，刘涛已经点好了海鲜，厨师正在烹饪，他朝我们招了招手，他身边的女生含笑看着我们。我看着女孩儿有点面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当我们坐下，我想要开口寒暄一下的时候，女孩儿先开口了，她一边把菜单递给我们，一边说道，“我们点了个龙虾，螃蟹、虾爬子、生蚝、蚬蛏，你们可以再点些。”董鹏飞自然地接过去，看着菜单。

    我看着女孩儿的脸，突然想起来了，是许文琪的那个发小—她的伴娘。我尽量掩饰自己的惊讶，看向刘涛，“你不介绍一下？”

    刘涛反应过来，“哦。吴玲，初中也是二中，跟我们一届。”刘涛倒是言简意赅，避重就轻，转头又看向吴玲，“银航、董鹏飞你应该都认识。这是芷瑜，我们高中同学。都是老乡。”他嘿嘿傻乐了一下，“你不用拘谨，他们都是自己人。”

    吴玲笑着点头，“嗯。你们都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刚来深圳，还请多关照。”

    “你什么时候来的深圳呀？在哪儿工作？”我若无其事地问道。

    吴玲笑着端起水壶，挨个给大家倒水，“我刚来了两周，刚找了个房产中介的工作，是我找房子的时候找的工作。我打算先干着，先有个落脚点。以后，大家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银航，你不是想要买房吗？可以找吴玲，给你打折，肯定比找别人划算。”刘涛看着我说道。

    还没等我接话，董鹏飞笑着开口道，“她哪有时间呀？没事儿，你要是有合适的，可以推给我。”说完，董鹏飞放下菜单，把老板叫过来，又加了些菜。

    董鹏飞既然挡了回去，我就顺着转移话题，看着吴玲问道，“你怎么想来深圳了？在深圳有认识人吗？”

    吴玲羞涩地笑了，沉吟了一下，“刘涛说深圳挺好的。”她看了一眼我，又转回头，好像是对我说，又好像自言自语道，“比家里好。”

    菜一会儿就上来了，刘涛拿起筷子，“我快饿死了！”他先动了筷子，大家也纷纷开动。

    吴玲在我对面，不停地给刘涛夹菜。董鹏飞和刘涛开始谈论刘涛生意，我和芷瑜介绍着一会儿要来的张开时何许人也，吴玲听着我们聊天时不时地插上两句。比如，“银航，你要买房，是要在深圳落户吗？”见我跟芷瑜谈论的热火朝天没有听到，低头默默地说了声，“真好。”

    刘涛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吴玲，夹了个鸡翅放到吴玲碗里，“你有一天也都会有的。深圳只要你努力了，就肯定有收获！你看我不也东山再起了嘛！”吴玲笑了，看着刘涛的眼睛里满是崇拜。我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了Lucky，我喂饭给它时，它的眼睛闪闪发亮，乖巧地坐在那里，让人生怜爱。

    我和芷瑜去洗手间的时候，有点担忧地说，“吴玲是许文琪的发小，你觉得刘涛会不会又掉进坑里？”

    芷瑜比我淡定，她笑了，“你不能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许文琪是那样人，她发小又不一定是，再说，刘涛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我是他发小呀！我比他都了解他自己，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儿，当初为了许文琪，哎，算了，过去的不提了，但是，现在我不能眼看着他再跳进坑里。”

    芷瑜洗完手，转头笑盈盈地看我，“刘涛会不会跳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掉进董鹏飞的情网里。”

    我白了芷瑜一眼，“那可不一定！”

    “那我们测试一下，如果你到一个荒岛，必须带一个人去，董鹏飞和刘涛，你带谁？”

    这种弱智的题，芷瑜也会说得出口。我半开玩笑地回答，“董鹏飞呀！”又快速补充道，“刘涛我也带不动呀！”

    “你不用考虑带不带得动，都能带动的情况下，那董鹏飞和张开，你带谁？”

    “嗯……”我略微沉吟了一下，“董鹏飞。要是可以一个人离开，张开自己走了，把我留在那里。到时候，我怎么办？”

    芷瑜笑了，“你想得可真多！那董鹏飞和杨帆呢？”

    我洗了洗手，转过身，甩了甩手上的水，轻声说，“董鹏飞吧！”我们一起走出洗手间，“我们总要活在当下，向前走，不是吗？”

    芷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了，“银航，你不用承认也不用否认，你上头了。”

    我看向芷瑜，笑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我们都做过无数的美梦，梦醒的时候，都愤怒过，伤心过，发泄过，后来发现，人其实一直活在梦里，能做到就是珍惜眼前的人和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