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甫一进到里间,云琊便直直跪了下去。

    “祖母,孙女不孝,大过年的净给您添堵。”

    云老夫人坐在上首,面色严肃,见状,没让她起来,只问她:“你可知错?”

    错吗?

    云琊垂眸,摇了摇头。

    即便再来多少次,她都会这么做,死过一回,她不会再任着性子做事,她所做的自有她的考量。

    “祖母,孙女没错。”

    她做好了挨训的准备,不由抬头看向云老太太,却见云老太太脸上竟有了笑意,“不错,我云家的孩子就当有我云家的风骨,被人辱在先,岂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云琊愕然。

    她竟不知祖母原是这般想法,那她上一世的所作所为岂不是与祖母心中所愿背道而驰吗?

    难怪从前祖母每回见她都会绷着脸。

    想起上一世自己做的荒唐事,云琊很是惭愧,“祖母,孙女明白,从前是孙女不懂事,今后再也不会了。”

    孙嬷嬷笑着插话:“老夫人,奴婢瞧着,琊姐儿的性子像大夫人呢。”

    像她娘吗?

    舅舅也说她像娘,可是她都已经不记得娘长什么样子了。

    云琊期盼着能从老太太嘴里听到一些娘亲的事,可云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又不似在看她,“确实像,也像大郎……很好、很好。”

    她连说了两个很好,语气却是落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即便过去许多年,仍是心里的一根刺。

    她不愿多说,转而又说回正事上,“赵家那老婆子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要闹就由得她闹,即便到了圣上跟前,咱们也不怕,到时候没脸的只会是她赵家。”

    当着小辈的面,云老太太丝毫不掩饰对赵老夫人的态度,“琊姐儿你要记住,你是云家的嫡长女,云家便是你的底气,甭说这回你没有错,即便是错了,你也有把错的说成对的的底气。”

    云琊再次愕然,这话听起来颇有她可以指鹿为马的味道。

    不过她还挺高兴,本以为是自己孤军奋战,没成想身后竟还有人护着。

    这种感觉,真好!

    将云琊送出院门,孙嬷嬷又折回了里间,“老夫人,由着赵家闹,于大姑娘的名声怕是不好。”

    云老夫人摆摆手,“这不打紧,琊丫头若是在意名声便不会对赵家那小子动手了。”说罢,她叹了口气,“这孩子性子刚烈,也不知将她从西北接回来是对还是错。”

    “老夫人说哪里话,西北怎能和京城比,”孙嬷嬷上前倒了杯茶递到云老夫人手边,道:“昨晚的事儿奴婢可都打听清楚了,奴婢瞧着,琊姐儿是真的长大了。”

    云老夫人接过茶,喝了几口又道:“尤茹那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你让人往宫里递个话,让瑛姐儿照应着些。”

    孙嬷嬷应了声是,转身又出去了。

    *

    那厢,出了老夫人的院子,玉壶冲云琊竖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姑娘,奴婢瞧着那赵老夫人的脸都要气绿了。”转而又问:“老夫人没为难您吧?”

    云琊摇头,将祖母给的的压岁钱全给了玉壶,“玉壶,咱们以后有祖母撑腰了。”

    她将云老夫人说的话说与玉壶听,玉壶直接听愣了,半晌才道:“老夫人……威武。”

    两人说说笑笑朝前走。

    云琊心里美滋滋的,事情都按她的预期发展着,还有了祖母这个意外之喜。

    对赵成动手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九年前,章和帝初登大宝,内忧外患,急需能将镇守边关,那时的舅舅被委以重任,如今九年过去了,章和帝待舅舅是否还如当初那般信任呢?

    前世,舅舅被陷害通敌,最终连面圣辩白的机会都没有,究竟是那人手段通天,还是章和帝早就对舅舅生了疑?

    她想当面探探口风。

    这送上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赵老夫人最是护短,且又最疼爱赵成,赵成被打,赵老夫人定会来讨要说法,她要做的便是将赵老夫人激怒,让她将事情闹大,最好能闹到宫里去,那她最终的目的就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等,希望她的好婶娘给赵老夫人上足了眼药,别让她等太久。

    正想着,两人脚下转了个弯,云琊便瞧见大哥云则焕领着几个弟弟妹妹往这边来了,应该是来给祖母拜年的。

    “大妹妹,新年好。”

    走到近前,大哥云则焕率先和云琊打招呼行礼,他是云二叔的庶长子,姨娘生下他没多久便去了,他自幼是养在钱氏身边的。

    云二叔去宫里给章和帝拜年了,钱氏估计这会还未给赵老夫人上完眼药呢,这带着一众小辈给祖母拜年的事情便落在了大哥云则焕身上。

    “兄长新年好。”云琊回礼。

    云裳上前两步,柔声关心,“祖母没有责罚大姐姐吧。”

    她一面说一面打量云琊,赵老夫人一早便来兴师问罪的事情府里都传开了,她早便想来看祖母如何处置云琊,奈何云则焕一定要等弟妹们到齐了才肯过来,不过瞧云琊的神情,竟似未受到责罚。

    “姐姐关心她作什,咱们云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说话的是云则炽,云二叔的嫡子,过了年十岁,被钱氏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前世云琊没少在他嘴下受憋屈。

    “二弟,不可妄言!”云则焕厉声制止。

    云则炽嗤笑一声,丝毫不惧,反而出言讥讽,“果然不是娘亲生的,她一回来你就向着她,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琊听不下去了,“年纪不大,一张嘴倒是臭不可闻。”

    话落,她扬手一记耳光甩在云则炽脸上,“婶娘舍不得教孩子,我这个做长姐的只能越俎代刨、好好教教你做人,不然你这副德行走出去,才真会把云家的脸给丢尽了。”

    瞬间,云则炽脸上红肿一片,他还有些懵,下意识捂住脸,然后才后知后觉火辣辣的疼,他何时被人这般狠的打过,当即扯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

    谁也没想到云琊会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动手。

    “啊~”云裳惊叫出声,上前将云则炽搂在怀里,“大姐姐你太过份了,弟弟还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身后跟着的丫环婆子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李婆子赶紧让人去请夫人,又安排人去厨房拿鸡蛋来给云则炽敷脸。

    “大姑娘,老奴说句逾矩的话,这回您真的过分了,自打您回来,夫人处处为您着想,您不想着回报夫人,却还对小公子动手,若小公子被打出个好歹,您怎么跟夫人交代。”

    “交代?”云琊轻嗤,“不敬长姐、不悌长兄的东西,没将他打死都是看在叔父和婶娘只这一个嫡子的份上了。”

    她气势迫人,眸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则炽身上,“以后嘴巴放干净些,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落,她带着玉壶,施施然从众人身旁走了过去。

    云则炽在云裳怀里哭,闻言哭声未减,身子却下意识瑟缩了下。

    丫环找到钱氏的时候她刚送走了赵老夫人,正兀自笑着便听到了儿子被打的噩耗,她急匆匆赶过去,就看到宝贝儿子一侧的脸肿得老高,上面清晰的印着五根手指印。

    钱氏将儿子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她的宝贝儿子,平日里她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却被云琊打成这样,此刻有多心疼儿子就有多恨云琊。

    “走,去给你们祖母拜年。”

    她倒要让老太太看看,她从西北带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打外人还说得过去,怎连自家十岁的弟弟也下得去狠手。

    拾清院。

    玉壶忍了一路,终是没忍住,不解的问:“姑娘,二公子毕竟才十岁,您怎……?”

    “我自有考量。”

    云琊答,上一世,就是因为云则炽目中无人又口无遮拦,在宫中得罪了贵人,祖母在宫门口跪了一夜替他求情,最终保下了他,祖母却伤了膝盖,落下了腿疾。

    “上早膳吧,我饿了。”

    玉壶不再多言,应了声是,转身去了厨房。

    吃过早饭,主仆二人坐在廊下晒太阳,接连下了几日雪,今儿天终于放了晴,小丫环们在院子里堆雪人,云琊时不时瞧上一眼,心情也跟着松快不少。

    “等会给她们每人包个红封,大过年的,瞧着喜庆得紧。”

    “是,姑娘。”玉壶虽也坐在旁边,可她手上不得闲,将绣得差不多的绣样儿举给云琊看,“姑娘可喜欢,奴婢觉得这图样的香囊配您那件大红色的袄子最为合适。”

    云琊低头仔细瞧,她自幼不爱做女红,但也看得出来玉壶的绣工是极好的,她不由点头,“是好看,不过这活儿伤眼睛,打发时间还行,可别太当回事了,府里有的是绣娘,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

    “奴婢就知道姑娘最心疼奴婢了,姑娘放心,奴婢都省得的。”玉壶笑着应了,低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她有她的考量,姑娘就快及笄了,及笄之后婚期就近了,姑娘又不爱做女红,她得替姑娘打算,好好准备才是。

    她又想到了蓝闵之,不由压低声音问,“姑娘,您同蓝世子的婚约还……”

    她话还未说完,只见院门外快步行来一人,还未走近便叫嚷开了,“大姑娘,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让您即刻进宫去。”

    云琊心头微沉,居然是皇后,不是章和帝。

    也对,她早该想到的,女眷的事情总绕不开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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