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

    女子披散着一头秀发,巧笑嫣然,陈应诏一时竟有些看迷了眼,怔了怔方才回道:“府中下人说你今天去找过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我才从衙门回来,便想着叫你出来问一问。”

    他最近因为忙着办案,每日早出晚归,几乎很少会待在府里。他今日难得早些从大理寺回来,知道安珞阳来找他,担心安珞阳有急事,而明早他又要出去办事,不知何时才能跟她见到面,索性现在来找她。

    反正他们在云南就已不顾忌男女大防这些事,如此叫她出来,想来也不算太过唐突。

    安珞阳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在哪的?”

    “以往安府东北方向的院子都是没人住的,到了晚上一片黑暗,你来了之后就有了灯火,住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么说,你之前来过安府?”

    “之前调查你身份的时候来过,有时路过也有留意。”

    “好吧,算是说得过去。”安珞阳拍了拍手,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前面的复成桥头有一家馄饨摊,现在应该还没打烊,我请你吃夜宵吧!”

    陈应诏一回府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便道了声好。

    安珞阳将头发随意挽起,在前面带路,走了没多久,便可以看见前方的拱桥下支着一个小摊,摊前挂着盏红灯笼,暖融的烛光下,铁锅里正冒出白色的热气,一个老人站在摊前忙活。

    安珞阳爽朗地朝老人喊:“老伯,来两碗馄饨。”

    “好嘞,我这就开始包。”摊主看见是她,乐呵呵地笑道:“娘子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快收摊了,哟,娘子旁边这位是?”

    “是我朋友。”

    老人露出一抹了然的笑,“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与娘子站在一起,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旁边桌子上一个正吃着馄饨的老头也随声附和:“可不是嘛!”

    一男一女入夜之后出来吃宵夜,除了亲人,也就只有夫妻了,也怪不得旁人会多想,安珞阳尴尬地笑了笑,“老伯,这真的是我朋友。”

    老伯挥了挥手,给她使小眼神,一副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表情。安珞阳也只好沉默,回头看陈应诏,见他表情淡淡,仿佛没听见一般,便也没太在意。

    这位老伯向来热情,喜欢跟客人聊天,这也是跟安珞阳熟了,再加上安珞阳经常一副妇人的打扮,以为她已经嫁人,才会这么打趣她。

    摊子旁另支了几张小桌子,安珞阳择了一张空桌坐下,对陈应诏道:“我每天从店铺回来,都会在这吃碗馄饨,久而久之就跟老伯熟了。”

    陈应诏唔了一声,随后问道:“你今天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安珞阳正色道,“扬州盐课副提举李顺之,四年前卷入一场私盐案,获罪被斩,全家也都被抄没了,我想知道这个案子的经过,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陈应诏皱了皱眉:“扬州盐课,你为何要查这个案子,与你有何关系?”

    “其实与我无关,我父亲有个从扬州带来的小妾,她父亲就是李顺之。她跟着我父亲来到南京,我怀疑她是别有用心,极有可能与当年的私盐案有关,你能不能帮我查?”

    “我在扬州没有人,更何况这是四年前的案子,恐怕有些棘手。”

    “可我除了你,也不认识什么大官,实在无从查起,真的没办法吗?”

    陈应诏道思索了片刻,方道:“但凡办过的案子,都会在当地衙门存有卷宗,我可以派人去查一查,但不一定能查出你想要的东西。”

    “陈大人!多谢!”安珞阳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敬他一杯,“若是查案请人需要银子,尽管来找我。”

    恰在这时,老伯把馄饨端了过来,还特意给陈应诏盛了满满一碗,嘿嘿笑道:“娘子相公好好尝尝,我这馄饨可是这条街出名的好吃,包你赞不绝口。”

    安珞阳面色再次一僵,勉强笑道:“老伯这张嘴,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了。”

    陈应诏垂着眼眸,抬头淡淡地瞥了一眼,道了一声“无妨。”

    他开始吃碗里的馄饨,安珞阳也低下头不再说话,才吃了一口,便听得陈应诏问:“听我哥说,你跟怀宁侯孙家的两兄妹走得很近?”

    安珞阳只当他没话找话,低头随意回道:“是啊,我跟元璐关系不错。”

    “那孙家世子呢?”

    “孙元策?我跟他说过几句话。”

    “你觉得他人如何?”

    安珞阳猛然抬头,狐疑地看着他,他这句状似无意,但安珞阳却明显听出来一丝不对劲,凑过头来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在她的注视中,陈应诏难得地有些紧张,一种莫名的忐忑涌上心头

    安珞阳不假思索道:“我与他只见过几次面,对他了解不多,他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但就是有些轻浮。他不是和你哥是好友吗?你问你哥不就好了。”

    虽然安珞阳不喜欢孙元策这股轻浮劲,但平心而论,他算是个谦逊有礼的君子,尤其跟姚承潇比,立刻显得面目良善起来。

    陈应诏顿觉口中的馄饨寡淡无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会觉得憋闷,心中思量了许久,陈应诏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那你觉得,孙元策会是良配吗?”

    安珞阳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皱着一张脸问:“陈应诰告诉你什么了?”

    “都告诉我了。”

    安珞阳胡乱喊道:“你别信啊,这根本不是真的,他肯定弄错了。”

    “没有错,孙元策确实说过,他对你有意。”

    安珞阳叫苦不迭,“我恨不得避着他走,他还到处去说,是要昭告天下吗!”

    “他是怀宁侯世子,身份尊贵,你为何不愿?”

    “因为我不喜欢他,再说,我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嫁人。”

    陈应诏怔然:“为何?”

    “我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嫁给你们男子,非但没有了自由,还得帮你们操持家事,服侍你们,帮你们娶三妻四妾,变成一个深闺怨妇,一辈子依附男子而活,我才不要呢!”

    此等离经叛道、惊世骇人的话,陈应诏是第一次听说,他此前不明白,为何会有女子不愿嫁人,但这女子若是安珞阳,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她本就是这样的女子,想要超脱世间一切繁琐礼节的束缚,活一个潇洒自在。

    陈应诏注视着安珞阳的眼睛,那目光桀骜不羁,灼热坚定,他知道,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她就一定能够做到。

    安珞阳道:“烦请你帮我转告他,若他真的有这个心思,那就尽早熄了,我祝他早日觅得良缘。”

    “好。”

    两人在馄饨摊子上待了没多久,很快就响起了更鼓声,到了宵禁的时候。

    摊主开始收摊,陈应诏便就此和陈应诏分别,走之前陈应诏跟她嘱咐:“我之后恐怕会很忙,你有事找不到人,就派人去宁阳侯府说一声,我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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