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瓮

    房屋内门窗紧闭,屋内有些昏暗,唯有几道日光从天窗上倾斜下来,正好照在光线下那张惨白的脸上。

    天窗下,一中年男子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在他身边还有一位美人,匍匐在地上,已然吓得昏厥过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主人很快就派人过来了,到时候你就是插翅也难飞,你要是敢动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曲闻盯着面前这女人阴恻不定的眼神,强作镇定地喊。

    站在阴影里的女子缓缓将匕首插入刀鞘,随后又缓缓抽出,如此反复,锋利刀刃被阳光折射出的银光,一闪一闪地印在她脸上。

    安珞阳轻轻一笑,悠悠道:“曲掌柜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说清楚你主人现在在何处,我立刻就帮你解绑,放你离开。”

    “我不知道主人在哪里,他从不会跟我们透露他的行踪。”

    “哦,那你是怎么跟他联系的?”安珞阳走近,将匕首贴上他的脸,“你可要说实话哦,否则这刀剑可不长眼!”

    曲闻身体抖了抖,一下也不敢再动,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志坚强之辈,只要安珞阳能放过他,他恨不得什么都说出来,但是他知道他说出来的后果,“我是真的不知道,主人行踪不定,我们也不能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眼看着匕首越贴越近,几乎深进肉里,曲闻急忙大叫,“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主人如果有事,就会派人过来,他只让我把信送到他派来的人手里,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啊,求女侠饶我一命。”

    安珞阳暂且停了手,“这么说,只有他派来的人知道他的行踪?”

    “是的,是的!”

    “那他派来的人呢?”

    “昨天就离开了。”

    “你没有办法见你主人?”

    “不能……”

    闻言,安珞阳轻轻叹了口气,言语间颇有惋惜,“本来还想饶你一命的,现在看来你也没什么用,我只好送你去见阎王了!”

    说着,手毫不犹豫地,握着匕首向他脖子割去。这时曲闻才明白,对面这人是真的会要他性命的,割开皮肉的疼痛伴随着无尽恐惧袭来,曲闻再也顾不得任何后果,哆哆嗦嗦地喊道:“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几点血珠从伤口滚下,安珞阳收了匕首,冲他微笑:“哎!早说不久好了,非得要流血才会说实话,你可真是倔强。”

    院落之中,兴牧站在房门前守着,只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不久,房门就被踢开,安珞阳走了出来。

    “问出来了?”

    “嗯,柯衡现在就在阿瓦城内,等会我们跟着曲掌柜回店里,明天我就可以找到人了。”

    找了他们这么久,眼下终于能够亲眼见到他们的真面目,安珞阳恨不得立刻就去把人揪出来问个清楚,问一问,他们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珞阳实在想不弄白,她有什么值得别人费尽心思来要她的性命?

    就算是因为师父,那等她了结了这件事后,师父也该现身了。

    把那昏厥的外室关在房里,安珞阳和兴牧伪装成曲闻身边的小厮,跟着他回到了玉石店,曲闻回到家,不敢惊动后院里的家人,径直去到账房,按照安珞阳的要求写了一封信,说他已经抓到了安珞阳,为了防止人在途中逃跑,想亲自把人给带过去。

    因为信件是用缅甸文字写的,为防曲闻耍花样,她还特意找人核实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让曲闻把信交给那位柯衡派下来联络的人。

    “我也不确定主人会不会见我,若是主人不愿意见我,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只求女侠到时候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

    “你放心吧,只要你不耍什么花样,我不会要你的命的。”

    送信的人走了之后,安珞阳和兴牧一直在账房等着,等待的过程中,曲闻也逐渐镇定下来,一直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再思考什么。

    安珞阳想不出他还能玩什么花样,只是心中总有一股不安的情绪萦绕,但一想到这一切终于要结束,她的拳头就不禁捏了起来,再也顾不了什么。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不成功便成仁!总是要走这么一趟的。

    本以为要等到明天才会有消息,但不到两个时辰,当晚人就回来了,柯衡让曲闻现在立刻带人去他住的府邸。

    兴牧站在曲闻的身边看住他,安珞阳则用绳子绑住双手,绑的是活结,到时候一用力就可以挣开。

    柯衡住的府邸在城外的一所庄园内,出了城门向西走,沿途都是高耸密集的树木,此时已经快接近午夜了,夜风阴凉,鬼魅重重,曲折的小道上仅有一盏马灯在前方照明。

    曲闻带着兴牧和被绑起来的安珞阳,乘坐马车一路疾驰,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这才终于到了地方。庄园笼罩在一片漆黑中,但明显可以发现,这漆黑下藏着许多人。

    他下车后,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让他进去。一同来开门的还有四个彪形大汉,一出来就围着安珞阳,把他看得紧紧的。安珞阳发现其中两个就是当初在店里埋伏她的人。

    兴牧显然也发现了,怕被人认出来,赶紧低下头。好在那些大汉在自己的地盘上,丝毫没有戒心,全都没有注意,再加上黑暗里看不清楚,并没有人发觉。

    随后走出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众人俨然以他为首,少年眉眼倨傲,语气颇有些颐气指使:“主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这人是你抓到的,不错不错!不像之前派去的那群人,全都是废物,一个女的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

    被骂的四个大汉脸色都微微地变了,垂着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们不是有两个人吗?怎么你只抓到了一个?还有一个男的呢?”

    另一个可就在他身边站在身边,时刻就能要了他的命,曲闻摸了摸额前的汗,谄笑道:“回小三爷,另一个男的武功高强,让他给跑了。”

    “哼!没用的家伙,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抓住了这个女的就行。”

    走进庄园内,安珞阳这才发现,居中的建筑是一个宝塔形的殿宇,约有三四层楼高,门前站着两排大汉,防卫森严。

    到了殿门前,少年又开了口:“曲闻,你可以回去了,到时候主人会给你奖赏的,少不了你一分。”

    曲闻一听大喜,他可不想再待下去了,多呆一会就多一分危险,现在离开,连夜带着妻儿孩子逃走,或许还能保上一条命,“多谢小三爷,小人这就告退。”

    安珞阳一路都没有听懂他们说的话,只能察言观色,但看着曲闻这是要被打发走,这下子兴牧岂不是进不来了。

    还来不及细想,安珞阳就被拽着带到屋里去,进去之前,只来得及朝兴牧使个口型,“见机行事。”

    说这是一间府邸,不如说是一座佛殿,殿内空间极为宽敞,能容纳千余人有余。

    大殿共有两层,第二层是一圈看台,看台上方则是巨大的圆形穹顶,穹顶上雕有诸多关于佛教传说的壁画,色彩浓艳,华美精致。

    正前方的供台上,点有上百根粗大的蜡烛,烛光之后,是一座约两丈高的巨大佛像,那佛像三面六臂,长有五只眼睛,眼若铜铃,怒目圆睁,似要震慑来人。

    安珞阳对佛教了解甚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佛,不免觉得怪异,怎么会有人供奉这样凶神恶煞的佛尊。

    在佛像之下,跪着一个红色身影,他正拿着一串佛祖,低声唱念佛经。听到后面有人来了,他这才从蒲团上缓缓站起,背过身来。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僧衣,约六尺高,头被一卷黑布包着,露出一张略有些苍老的脸,白面无须,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带着被富贵温养出来的肥胖和矜贵,夹在两颊肥肉中间的两只小眼微微眯着,看起来既和善又客气,给人的感觉,与一般的商人无异。

    但安珞阳没有忽视他眼底的那抹阴沉,眼下四面都被人围着,要挟持住面前这人,还得等待时机。

    安珞阳盯着他,开口道:“你就是柯衡?”

    柯衡呵呵笑道:“没错。”

    他听得懂云南语,安珞阳并不意外,但她没想到的是,柯衡说的竟然是中原话。

    “你为什么抓我?”

    “哦,不是姑娘想要来见我吗?”

    “当初在石屏,雇我送信的人就是你,对吗?”

    柯衡笑得更愉快了,朝她一步步走近,“没错,确实是我派人请你去的!不过可惜,撞上了宁阳侯那二公子,那小子有几分聪明,你没能困死在那里,黔国公也没能成功叛国,真是可惜啊!”

    “这就是你要我送那封信的目的?你是为东吁国谋事,意图造成边境动乱?”

    “呵呵,你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惜了,这次计划失败,我要想再回到东吁国,又不知要何年何月!”

    “那可以帮你送信的世间有千千万,你为何让我去?”安珞阳可不相信是碰巧,能在石屏州找到她,绝不可能是碰巧就能做到的。

    柯衡突然脸色一变,狠狠咬着牙,双眼弥漫出浓重的仇恨,他冲到安珞阳面前,抬手捏住安珞阳的下颌,那力气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那当然你因为我要你死,我要黄全性那贼人,也尝尝亲人被害的滋味,我要他日日悔恨,生不如死!”

    虽然安珞阳早已想到会和师父有关,但他亲自说出来,安珞阳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抖。

    眼下柯衡就在她面前,只要她挣脱绳子,立刻就能擒住他。

    就在安珞阳要使力的时候,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柯衡,你拿我徒儿逼老夫出来,现在老夫如你所愿,你放了我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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