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我操心？大姑这是为了你好。”那人皱眉，觉得被一个小辈给回怼了，脸上挂不住面子，她接着道，“可别不识好歹啊。”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打着为了别人好的名义暗自戳人伤疤，乱说话的人，是最令人作呕的人。
凌栖假意笑笑：“我没有说你说的不对呀，大……姑？我的意思是你，别管我，谢谢。”
“哟呵，真的挺伶牙俐齿的，这算得上是没教养吗？敢跟长辈这样说话吗？”
“那你希望我对一个无理的人讲什么理？”凌栖无语。
到底谁先招惹的谁呀？这个大家心里面都有数。
刘晓燕：“……”
那什么所谓的大姑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她发现凌栖这人不好惹，不是什么软柿子，也就就此作罢。
围坐在这一桌的人皆是不发表言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面相觑，却无一言。
勇叔过来调解，讪讪道：“哎呀栖栖，大姑也确实是为了你好，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学习，别想着谈恋爱，不然成绩一落千丈，自己的前途可就毁喽。”
那大姑见有人替她撑腰，腰杆也挺直了，她傲气道：“你怕不是真的谈了才不敢让我这么说吧，你还小谈什么恋爱，所以成绩才会这么差吧？难怪你妈会不要你。”
凌栖：“……”
大姑旁边有人小声提醒：“诶，话说过了。”
勇叔也不说话了。
刘晓燕在凌栖耳边道：“栖栖，别跟你大姑计较，你大姑没怎么读过书，说话也确实直了些，我猜你也不想惹的一屋人都不愉快吧？”
凌栖再也不想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直说道：“我惹一屋人不愉快？我就想好好吃个饭，是他们先来搭理我的，我本不想理他们！”
坐在大圆桌子那边的人也纷纷扭过头来，想弄清楚这边到底出了个什么事儿。
刘晓燕难堪极了，她还在希望凌栖懂事一些，安静下来，就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可刘晓燕也确实是，太让人心寒了，没有照顾到凌栖的情绪。
“栖栖，够了。”刘晓燕揪了一下她的手背。
凌栖直接站起甩开她的手，筷子摔到地上，碗也随之粉碎。
这下彻底没法和平相处了呀……
埋头看着手机的那几个初中的弟弟也放下手机，来看这边的热闹了。
凌栖一下子成了这一屋子人的看点。
一个可悲至极的看点。
“我没说过我要来这，你把我叫来这里问过我的意见吗！”凌栖将压了一阵子的怒火发泄出来。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刘晓燕也顾不得面子了，她觉得凌栖现在简直是要闹翻了天：“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爸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长辈！”
“前提是她得是我长辈呀。”凌栖冷声笑笑，“我都不认识她，谈何长辈？你倒是逍遥快活了，狠下心抛下我爸跟我就走了，现在还要这样贬低他……”
“大姑”：“……”
“你让我来这里，问过我的意见吗？”
“说好的到时间来接我，你人又跑哪去了，你知道我在大雪里等了你多久吗？”
“让我跟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坐在一桌吃饭，你有考虑过我介不介意愿不愿意吗？”
凌栖越说越激动。
“说好的介绍一个重要的人，那人他妈的现在到底在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刘晓燕一时间没有消化过来。
一旁初中弟弟小声地对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弟弟道：“啊？怎么能这样啊？这姐也太惨了吧？”
后者颔首：“是啊，这么冷的天，还要等一个不来的人，也是活受罪呀。”
“妈妈不是说我妈妈要补偿你的吗，你现在发什么脾气？”刘晓燕不理解。
“那你的补偿呢。”凌栖忍住眼泪，尽管已经快盈出来了，“就是让这些人随意贬低我，然后再让我懂事，别跟他们计较吗……”
刘晓燕语塞。
那勇叔在一旁也不好插嘴。
大姑旁边的人道：“我说了让你少说两句吧，看这事儿闹的。”
大姑无语：“这事儿怪我？关我屁事啊？我这真的只是好言相劝而已，怪她不识好歹咯。”
前者：“……”
妹妹啊，姐姐心疼你……
凌栖长得白净，挨了一巴掌的那边脸，现在红的不像话，果然是越白就越明显。
“栖栖乖，坐下吃饭。”勇叔叔试探性道。
“还吃什么饭啊，干脆围坐在一起，一起说我坏话呗。”
她嗤笑。
“你觉得我挑事生事，那下次就别叫我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她走到门边，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准备开门往外走。
刘晓燕边喊边踱步过来：“栖栖！”
她拉住凌栖的手，凌栖甩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在那过程中，凌栖不小心打到了刘晓燕的肚子。
刘晓燕下意识保护住肚子：“哎哟。”
凌栖见她反应这么大，一时间觉得错愕无比。
不就是轻轻打了一下肚子吗，难不成还得缝针啊？
勇叔叔过来扶住刘晓燕：“没事儿吧？有没有打到孩子？”
孩子？孩子！孩子……
凌栖面无表情，开门出去，不回头，走了。
留下了一群吃瓜亲戚。
算不上亲戚，凌栖从始至终就没觉得他们友善过，跟姑妈和不熟的林叔叔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小区，站在街边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一家关了门的铺面前，这里可以挡雪，凌栖就着一级台阶坐下。
那个重要的人，就是刘晓燕肚子里的那个弟弟……这么快的吗，都说藕断丝连，这么快就再次结婚怀子了。这已经不是藕断丝连了，这是藕断丝断。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刹那，凌栖是震惊、不解和生气的。
她此刻迷茫无措，不知道现在该何去何从。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给顾砚打电话。
成绩，成绩，成绩！这只是你离开我们的一个借口，凌栖没有选择把自己装怪的这件事情告诉刘晓燕，因为她觉得无所谓了。
想离开了就是想离开了，完全没有必要扯到这一方面来……心知肚明的人会觉得，你这样真的很假，甚至让人觉得反胃！
她这么想着。
她叹气，她现在属于是想到什么就干什么。
她拨通号码。
“嘟嘟嘟——”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凌栖哽咽道。
“怎么啦大善人。”顾砚那边似乎听起来很热闹，嬉笑打闹声听起来欢快的很。
几乎是那一瞬，凌栖再也绷不住了。
晶莹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下，滴答滴答落进黑黝的深渊，在心间泛起涟漪，矗立在心湖明镜，亦碎的不能再碎了。
“我跟你说一件搞笑的事，小霁把梁思泉的乐高房子给打碎了，梁思泉现在是边哭边拼。哈哈哈，他又拿小霁没有办法，我真的是哭笑不得呀，你没有亲眼看见那盛世场面，我也不知道我表达出来的效果你觉得好不好笑。”
凌栖专心听着。
“还有就是烤肉争夺战，梁思泉争不过我弟，唯一抢到的那一块还掉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
凌栖依旧只是听着没有讲话，她抬起袖口，轻轻拂去自己眼边的泪。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呀？”顾砚直球发问。
“那……梁思泉最后吃到了吗？”她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应该恰当回复一些话。
由于她哭了，所以讲话带有一点鼻音，嗓子也有些沙哑低沉。
“你哭了？”
顾砚一下子就识破。
“你怎么哭了啊？我记得你是去你妈那边了吧，是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情了吗？”
“告诉我怎么了，你先别哭，你在哪，我来接你。”
凌栖却道：“我可能离你们那里有些远了，我坐班车都花了四五十分钟。”
“四五十分钟又怎样？定位发我。”
“你要来吗？”
“嗯，可以跟我说说原因吗？”
凌栖叹息：“就拿什么所谓的亲戚，烦的要死。”
这下不用细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猜都猜得到，全国普遍有这种烦人的亲戚！
“这不是废话吗，我来接你，带你潇洒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别跟那些没有读过书，没见过世面的老头老妞计较。如果实在是气，降不下心火，你就想，他们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这样会好的多。”
“你还挺有道德的……好了，发你了。”凌栖妥协，可能这样会麻烦到顾砚，但她是真的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离开是非之地？凌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一句话。
“我到了之后就带你走，你肯定是在那个地方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才会伤心，离开了那里就好了。”
凌栖闻言会心一笑：“怎么猜这么准的？每次猜这么准？”
“高招不外传，这是压箱底的秘籍，想要获得这本绝世武功秘籍，就让我看到你的努力行动吧。”顾砚这个时候还不忘开玩笑，逗凌栖开心。
“快来吧……”凌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甩下这么一句。
“等我，最多半个小时。”
“那我挂了，你快点……”凌栖一副恹恹欲睡的姿态动作。凌栖笑笑，“”
“不，别挂，你站在那里也很无聊吧？就一直通着吧。”
凌栖倒也没有反驳，轻应一声。
“对了，你如果来了的话，你奶奶不会说什么吧，毕竟今晚是过年夜，要不你还是陪你自己家人吧，别来了，我自己也可以打车回去。”
“虽然但是，我给奶奶简单阐明了一下情况，我奶奶已经同意让我来了，更何况她说，女孩子一个人晚上打车也不安全。”
凌栖接受妥协：“好，我等你。”
“嗯，等我。”
她关了手机，把头埋进胳膊肘里。
这一切都挺……莫名其妙的。
在那个屋子里，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凌栖觉着，自己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
她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