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蹄

    青川正立于门外,后边跟着一众小厮捧着花盆,花盆中栽满鲜花,娇艳欲滴。她离着门很近,耳朵几乎要贴到门上去了,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殿内连城璧温润的声音传来,“把花放到东院去吧。”

    青川听得是要将花放到卧房,顿了顿,回了声“是”,便吩咐了众人将花又搬去了东院,她自己也一同跟着,好跟流芳交接。

    听得一连串脚步声稀稀落落地远去,连城璧便收回望向殿门的目光,转而望向怀中人。

    只见沈璧君正要将被褪至两侧的衣衫重新拢起。她脖子修长,颈窝的线条又极优雅,肩头白皙圆润,小巧精致的锁骨上还留着他吮过的痕迹,那里还泛着晶亮的水液……

    连城璧眼色一暗,握住了她拢衣服的手,侧过脸便埋入她一侧颈窝,薄唇抿住她细腻的肌肤,又轻又急地吮咬了起来。

    沈璧君知道他心念已动,可方才青川的“打扰”倒让她想起一件事来。她偏过头去推了推他的肩,道,“城璧。”意思是让他停下。

    这是又怎么了?

    昨晚她梦中喊了那人的名字已让他百爪挠心,又加上近来江湖中实在不太平,武林大会又在眼前,他可以说心神俱是疲惫。好不容易有了和她温存的机会,还生生被打断了一次。

    连城璧心中气火难消,便从她颈窝处转移阵地,抬起头望了她一眼,便急切切地吻上她鲜嫩的红唇。沈璧君愣了愣神。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堵,堵着不让她说出话来才好。连城璧含着含着便深入了进去。

    连城璧眉眼本生得清俊,因性格使然,温润之余总似含着淡淡的愁绪,尤其是情到深处时,眼中的忧郁之色便愈发明显。

    他只要用含情且忧郁的眼神望着她,她便难以拒绝。是以在闺闱中,沈璧君对他的举动总有一些放任,只感觉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但现在不行。沈璧君还是伸出手抚住他的脸,然后将自己的脸移开,好不容易抽离了他痴缠的气息。

    她微不可闻地喘息,他的眼神此刻溢满了委屈,她简直都不敢去看。

    沈璧君定了定气息,才道了原委,“那日在清风观遇见风姐姐才知道她有喜了,那时大概有两个月了吧。我算了算,现在她腹中的宝宝是最关键的时候。我得去杨府看看她,于是就约在了今日。”

    “风四娘?她有孕了?”连城璧微微有些讶异,他端坐起来,又恢复了平时的严整姿态。

    沈璧君将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衫整理好,心里却咕哝着,“我被弄成这般,他自己衣冠倒是一丝未乱。”

    整完衣服,她顺手将硬榻几案上的衣冠镜挪过来,从袖中抽出绢帕,对着镜子描摹着唇形,将被他吻了晕开的胭脂抹了去。

    “最近药材铺又新进了一批药材,对安神凝气是很好的,我拿些给她送去。”沈璧君一边说着一边将印着淡淡胭脂的丝帕向内折起,露出洁白的另一面,然后凑到他面前,丝帕裹在手指上,仔细地将他嘴上染上的胭脂细细地抹去。

    一张俏生生粉扑扑的鹅蛋脸近在眼前,长而分明的睫毛闪动,眼眸如同漆黑的明珠,正专注地用手指替他抹去她留在他身上的证据。

    心里的黑屋子仿佛被打开了一条缝,有微弱的光偷偷照进来。

    连城璧望着她细致温柔的模样,心中柔肠百转。

    只见她眉头微蹙,轻轻叹息道,“杨家马场出了那样的事,她和杨大哥一定都很不好受。”

    “杨兄我也许久未见了。等这阵子忙完之后,我也好去看看他。毕竟以前几个人的时候,他对我多有帮衬。”

    连城璧指的是“六君子”时期,当时武林盟主指定他为“六君子”之首,除了杨开泰和朱白水,其他如徐青藤、柳色青、厉刚都不甚服气,以“他父亲与逍遥侯比武大败,下跪认输丢了武林人士的脸面”为由,执行任务的时候时不时给连城璧使绊子,当时是杨开泰处处帮衬于他。也是连城璧本就天资过人,才智武功皆是最出色的,让人找不出错处,于是“无垢山庄的连城璧公子”才清名远播,声振武林。

    连城璧想,若无和杨开泰后来种种龃龉,应该也可以成为“伯牙子期”式的知音,可惜。

    沈璧君站起身,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确认自己还是端雅的连夫人。

    连城璧微微歪头,眼神凝注着她。

    沈璧君轻轻巧巧地道,“那我去了啊。”

    “好。”他笑了笑,宠溺之色溢于言表,忽而又加上一句,“带着流芳。”

    “嗯,”沈璧君点点头,道,“一定得带上你妹妹”。

    “什么我妹妹?”

    沈璧君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回眸一笑,竟模仿起流芳的语态来,道,“夫人,不可。夫人我们回去吧……”说罢,做了个鬼脸,便消失于殿门外。

    连城璧定了定神,方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流芳和自己在行事和性格上都有些相像,严肃谨慎,有时对她的过多关心会显得絮絮叨叨。

    想到她刚才好像模仿得有那么几分相像,连城璧端坐于中,无声而笑。

    却说青川带着一众小厮捧着花来到东院,流芳便安排了放入了前后厅。

    交接完差事,青川便和流芳在廊下并肩走着。青川自从入得山庄以来就是流芳带着,早将流芳视为半个亲姐姐。

    两人因着山庄事务繁忙也是好久不见,于是一见上就聊了起近况,尤其是青川,恨不得将近来见闻都倒给流芳。

    “说到公子的伤……”青川开启了回忆模式。“公子离开归心阁后我才进阁里去的。地上有几片烧焦的纸页,估计就是看书的时候,烧着了手。”

    流芳若有所思,道,“原来是烫伤。”

    “可是……可是……”青川似乎有疑问,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流芳接了话茬,她知道青川藏不住话,尤其是对自己。

    青川看了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便道出了心中疑惑。“流芳姐姐,这话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否则妹妹就待不下去了。”

    流芳没有说话,却定定地看向她。

    青川压低了声音,道,“昨夜,我按着时间给公子看茶,到门口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流芳无奈,她当这是在说书吗?还故意设个悬念?

    青川也不等捧哏了,凑近流芳的耳朵,用着气音道,“我看见冰冰姑娘,她上身,都没穿什么衣服,就跪在公子面前。”

    ……

    流芳显然是被惊到说不出话来。

    “还有呢。她就这样……”青川离开了流芳耳畔,两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双眼紧闭,向着她做出了一个撅嘴的动作。

    ……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这次轮到流芳回头去看周围有没有人了。

    “你说的是真的?”

    青川重重点了点头。

    “我若说得有假,就叫我这辈子都没有猪蹄儿吃。”

    流芳皱了皱眉,道,“你本来就不爱吃猪蹄儿啊。”

    “不吃猪蹄是对的。王姑姑说,男人都是大猪蹄。看来此言不虚。”青川的表情认真得好像收获到了什么人生真理一般。

    “别胡说,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流芳心里确实有些惊讶。虽说武林中很多世家子弟都不拒绝齐人之福,可她从小在他身边长大,清楚他的为人,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感情,自始至终她只看到他家公子只痴心于沈小姐,而且是到了她都无法理解的地步。订婚,她逃了,他追回来了。结婚,她又走了。后来,沈小姐不惜受刑也要退婚,也退了。

    就这样,他们都还能再成亲一次。

    这已经是流芳所能理解的对感情的极限了。所以,在流芳的认知里,公子对沈小姐执念很深,是不可能再移情他人的。

    “流芳姐姐?”青川看流芳出了神,便拍了拍她的肩。

    流芳方才回过神来。

    青川继续道,“其实想想也没什么,男人嘛,从一而终的本来就不多。你看看啊,那个青城派的何掌门,新婚妻子去得这么惨,毫无体面可言。结果呢,没到两个月,大妾就被抬上位了,还有……”。

    “好了。”流芳正色道,“青川,你今天说的这些,不能再向其他人提起了。否则,你这小命可能会不保。”

    青川听罢,以手遮口,点了点头。她是听流芳的话,但同时心里却想,公子一向待人宽厚,哪里会做出什么狠事?

    流芳一出此言,便怕吓着了她,毕竟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便柔声道,“明日不当差,我请你吃清凉寺外的藕饼,你上次不是说,那里的藕饼是最对你胃口的?”

    “哪里还吃得着啊。”青川叹了口气,道,“这两天你在东院所以没什么消息。公子这几日都在景乾堂和几个门派议事,清凉寺一夜被屠,空戒师太命丧当场。现下整个江湖皆知了。”

    流芳正要开口,忽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流芳。”

    流芳和青川俱是心里一惊,回过身去,齐齐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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