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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护的人面桃花

    这时一宫女急中生智道:“大王,我息国美女如云,歌舞更是姿态生风翥凤翔鸾,请大王欣赏。”说着不等楚王开口,她手一拍,众舞姬鱼贯而至,一时彩袖飘飘声乐喧天,众舞姬四下包围了楚王,端起酒壶不停倒酒,一杯杯灌入楚王嘴巴,趁他无暇顾及的时候,桃花夫人趁机逃开。不旧沉醉于莺歌燕舞中的楚王大醉,嘴里不停的叫唤着“息妫”来陪本君喝酒,息候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随之漫天飞舞。好不容易夜深酒散,送走这尊大神,夫妻两个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心事重重,空气中被不安弥漫着,二人一句话都没说,背对背躺着。谁都明白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是没想到后来风雨的猛烈。

    话说楚王自从见到桃花夫人后,那是朝思之暮想之,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很快自己就瘦了一大圈。只一眼魂牵梦绕,只一眼万水千山,从此桃花夫人的影子雕刻在脑海,挥之不去。此等人间尤物,他一心只想据为己有,可是靠强硬手段去强抢人妻,虽然弱肉强食,脸上总是挂不住的,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时机。开始他还有所顾及,怕天下诸侯耻笑,随着yu火难耐,想着五霸之一的齐桓公连自己姐妹都霸王硬上弓,自己也无所顾忌了。不久他派兵压境,大兵临境之际,他以答谢息候的盛情款待为理由,请息候赴宴吃酒。夫妻二人明白,这不过是是鸿门宴,可是迫于楚国的威力,无人敢做项庄,息候只得单枪匹马应约。桃花夫人看着只身赴宴的息候,不无担心:“不去不行吗?君上假装身体有恙?那楚王总不能强人所难吧?”息侯忍住不安宽慰息妫:“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夫人不必多虑,他楚王能奈我何?难不成不忌惮自己颜面吗?本君去去就回,夫人安心就好。”见息候执意要去,隐约的担心让她忐忑不安,临行她眼泪含泪,息候轻轻为她拭泪,故作轻松嬉戏:“给本君笑一个,夫人笑的时候最好看了。”桃花夫人一听破涕为笑:“都什么时候了,君上还有心思戏弄臣妾?”息候道:“夫人开心就好,不管多艰辛,本君只要活着定不离不弃,假如有一天本君不在了,那么我的心必留下来陪你,绝不让你一个人孤单。”桃花夫人听了这不祥的谶语,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看着息候的车马远去,桃花夫人泪水恣意横流,她心里清楚此去无回。夫妻二人都将忧伤藏在心里,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流泪的眼睛,一方雁阵相送,息候不觉悲戚万分,将惆怅谱成一曲哀音,等风抚过脸庞,莫名的伤感是不是能随日斜天涯歌阕分散?倚兰桡,望水远、天远、人远…… 秋风起沧桑,岁月了转凉,旧色廊檐下,最终相爱的人儿,在漫无边际的等待里谱写断肠。

    楚宫设宴,宴会上息候魂不守舍,楚王心知肚明,几次三番瞄向他,心里愤恨:为何陈国将息妫许配于他,而不是自己?这小子平白无故捡了一个大便宜,今番断不能放虎归山,让你回去继续享受软玉温香抱怀。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激动,几杯黄汤下肚,竟吩咐左右绑了息候。息候大惊失色:“大王为何这般凌辱于本君?传扬出去大王以何面目见人?”楚王狂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就是王法,绑了你这小小息侯,天下奈我何?今番绑了你,以示我大楚四海宾服,万国来朝。”息候苦笑:“好一个万国来朝,楚王不怕天下人嗤之以鼻?不过想仗着权势强人妻,四海又岂能宾服?”楚王狂笑:“所谓成王败寇,如今你不过是我楚国一囚犯,天下人只会拜高踩低。若不想你息国生灵涂炭,就乖乖给孤去守城门!”息候明白此番在劫难逃,他不再唯唯诺诺,强硬回击:“汝这样生杀予夺,置一堂堂国君为阶下囚,史官必曌治天下,你的不耻行为必遗臭万年。”楚王轻蔑道:“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历史也不过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孤会让自己史官抹黑自己吗?”息候被押入大牢中,不几日押至楚国城下,强行换上了守城小吏的服饰。

    楚王派去的楚将斗丹一路高歌猛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包围了息宫。兵临城下桃花夫人花容失色,逃回来的侍卫来报说楚王将息候打入大牢,怕是不几日就要斩首,桃花夫人听闻泪如雨下,生不同欢死同家,她支开身边所有的人,嘴里念叨着:“君上,臣妾很快就来陪你了,黄泉路上有我陪着,君上定不会孤单臣妾先行一步了,我会在前面等你并肩前行。”说完一根白绫悬于梁上,椅子一蹬,脖子伸了进去。只听“哐当”一声,楚将斗丹破门而入,他救下桃花夫人,凌色对她说:“请夫人保重凤体,毕竟息候的命还掌握在夫人手中。”桃花夫人怒道:“楚王欺人太甚,无端将我夫君骗至楚国大牢,就不怕天下诸侯讨伐?”斗丹道:“讨伐不讨伐,在下不清楚,为了息国百姓与息候安危着想,夫人还是随我回楚宫,亲自弄个明白吧。”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着自己的国家被层层包围,怕百姓无端遭受屠戮,桃花夫人别无他法,只得随了他去。听闻桃花夫人即将到达楚宫,楚王大喜过望,楚军刚出征时,他早已派人装饰她的寝宫,只等美人卧榻之日,享受鱼水之欢。只见螺钿栏杆的床上,捅扇是螺钿金丝细细攒造,腿上爬满了繁复的雕花儿,黄花梨做榫攒接而成的亭台楼阁,花草翎毛栩栩如生。床里面几块梳背雕龙描凤,紫纱帐幔下挂着锦带玉钩,外面是碧纱厨及黄金踏步。金鳞碧瓦锦绣瑰丽,宝壁琥珀玉阶恰似仙境,想来九天仙女下凡住也不过如此,楚王观之甚是满意,重赏了一众参与者。

    桃花夫人的车子行至城下,他亲自出城迎接,对夫人的所作所为,他自己觉得感动了自己,那颗怦然而动的小心脏,更加认为桃花夫人必定眉飞色舞。远远一行马车行至他面前,迫不及待伸手掀开帘子——帘中人黑亮的瞳孔被眼泪吞噬,紧锁的愁眉乌云密布触目恸心,雨泣云愁下隐藏着哀哀欲绝,楚王一看大吃一惊。他伸手想拭去她的眼泪,桃花夫人扭头躲过,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头上拔下金钗刺向楚王咬牙切齿骂:“卑鄙无耻之徒,害我夫妻生不如死,今取汝狗命来!”楚王侧身躲过。虽然脸上佯装愤怒,眼里依旧藏不在喜欢 :“没想到本王绞尽脑汁想见夫人一面,夫人竟这般冷血冷心,孤寒心啊!”桃花夫人:“为得到一介女流,竟重兵包围我息国,害我息地子民人心惶惶,绑我夫君逼迫人妻,你这个无耻之徒,就不怕上天惩戒……”楚王仰天大笑:“我是天子,天奈我何?若不从我,孤定踏平息国!”桃花夫人闻之,绝望的看向天空:“苍天啊!因我一介女流,息国百姓将永无宁日,那么我以死谢罪可好?只求您保佑我息地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保佑万夫君福寿安康……”说着便拿起金钗刺向自己颈部,楚王看到金钗眼前一晃,他伸手捂住桃花夫人颈部,金钗深深刺入他手背,疼的“哎呦”一声大叫。斗丹大叫:“小心刺客,保护大王、一个箭步冲向车内。楚王道:“孤一不小心刺到手背,无妨,退下吧。”斗丹看看眼前弱不禁风的桃花夫人,想必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便悄悄退了出去。楚王懊恼不已:“夫人安心,息地百姓与息候,孤定保证他们平安无事,但夫人再觅死寻活的话,孤龙颜大怒,势必无法收场,望夫人为了一方百姓,保重凤体无恙。”回宫途中二人同乘一辆车,楚王道:“夫人若同意嫁于本君,那么息国作为楚国领地,百姓将安居乐乐,息候定性命无忧。”桃花夫人紧紧闭上双眼,她只能做到血泪盈襟。

    凤纹锦缎喜服包裹着她纤巧的细腰,眼泪顺着红盖头的流苏滴下,眉开眼笑的楚王破门而入,顾不得合卺酒,他扯去桃花夫人的红盖头。烛光氤氲中,天上月儿的清辉在她玉容前大减,眉宇间点点泪珠,随眼波流转,如同盈盈秋水注入眼眶,紧闭着的小嘴,若花朵般妖娆诱惑。身姿似柳叶柔软无骨,那一刻楚王浑身酥软,撕去她的喜服便一把把她按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入发间,她木然的闭着眼,盼望这一切赶紧结束。精疲力尽的楚王沉沉睡去,却紧紧搂住她单薄的身子,她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仇恨仿佛要一刀刀割下他的肉。第二天醒来,楚王问:“爱妃睡得可好?”她不搭言也不予理睬,楚王只好悻悻而出。接下来的日子,她不说一句话,仿佛哑巴一样,一天到晚呆坐着,满面愁容看向息国方向。虽然对息候的愧疚,让她无地自容,可是对他的思念也如同洪水猛兽一样丝毫不受控,在她脑海中随时等待决堤而出。

    城墙上的息候早已知晓一切,虽然心在滴血,可他无可奈何,屈辱埋进胸腔,尽管守城的官吏每天对他呼来喝去,而麻木的脸上只有平静无波。坐在城墙角落,想着昔日的辉煌,而今的任人宰割,不觉万念俱灰。对妻子的思念灼伤着自己的心,今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苦痛越发无边无际,决心以死明志的时候,忽而想起楚王恶狠狠道:“留他一条小命去守城门,不过是怕杀死他,息妫会跟着自尽。”如果自己此刻死去,那么妻子绝不能独活,为了她再大的耻辱,也能□□背负。当太阳慢慢偏离正午,收敛起耀眼光芒,柔和的金红色球体,悬挂在地平线上方时,光芒不再直射大地,而是以一种宽广而深情的方式洒向世间万物,给它们和息候镀上一层略带忧郁的金色。斜阳洒下的余晖与逐渐靠近的黄昏的蓝紫冷调侵袭而来,息候有了片刻喘息。不远处溪水清澈,在黄昏的柔光下潋滟柔和,熟悉的溪水,更以恒久不变的节奏环绕着自己孤独的心。虽然已是秋天,可楚地炎热,息候因衣服厚重汗流浃背,汗水蜿蜒曲折顺着脸颊往下淌,实在热得受不住了,看看四下无人,脱掉衣服便跳进去。死寂的水面上,曾经碧绿舒展的荷叶,此刻已染上了几分沧桑的色调。游着游着,他发现一只受伤的白鹭在水中艰难觅食,时而俯首,时而昂首,叫声低沉嘶哑,像极了无助的自己,他不觉跟着叫声哀哀而泣。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开始笼罩在静谧与空明之中,突然夜空传来寒蝉悲鸣,蝉鸣与鹭嘶交织在一起,息候心里笼上了一层绝望的薄纱,仿佛这蝉鸣在提醒自己时日无多。他机械而麻木的日复一日守在城墙上,人来人往中,城墙下已是秋风瑟瑟,衰草残菱笼罩的世界毫无生机。晚上值守完毕的息候回到简易住所,冷冷的灯光照射着四壁,人们都进入梦的时候,轻寒的秋雨在防不胜防时敲打起窗棂,床上的被褥冷冷冰冰。昔日息宫是何等温暖如春?秋风吹过那年,豆粒大的火油灯氤氲出屋内愁绪浩瀚。如今守在楚国的城墙,独自面对别人的万里江山,独自泪奔在天地间。这样我为鱼肉,别人为刀俎的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想起自己的爱人,命运散场时,如同随风飘摇的飞蓬,被宿命之手轻轻扬起,向着不同的方向飘散。心中虽有苦痛,但生活还要惨淡经营,一盏苦酒下肚,独酌无言冷雨风伴,妻子手抱琵琶笑意盈盈望着他。一缕光线穿透薄雾,照进简朴的窗棂,一树繁花跃入眼帘。恍惚间他竟看到了妻子,穿越千山万水来到了他的窗前。无论酒醉还是清醒,她都如影随从驻扎在自己内心。每一个地方都有她的笑容,每一个瞬间都铭刻她绝美的脸庞和柔柔的呼唤。

    自从桃花夫人被抢到楚宫的那一刻开始,她从来不和楚王说一句话,每日黄昏斜阳下,守在窗口凝望城墙的人儿郁郁寡欢,手指抓着窗棂,眉头紧锁,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的脸上,垂直浓密睫毛上挂着泪珠点点,妩媚灵动的双眸空洞无神。默默念叨着:夫君你可安好?今生还能相见吗?你可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为了你能够活下来,我不得已委身于楚王,你可知道我心中的屈辱?你可知道如今的我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蔡侯那厮害的,我定要他血债血还。你等我,等一雪前耻的时候,我会去看你。

    楚王不知何时进入她寝宫,悄悄走到她身后,背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怜惜之情划过心头。自从她来到楚宫一直眸蕴寒霜,冰染的容颜幽幽含凉,自始至终从未笑过。她听见声响,缓缓转身看到令自己厌烦的那张脸,不觉越发神色凝重。楚王问:爱妃,今日风和日丽,爱妃陪本君去御花园走走可好?”桃花夫人不应声也不说一句话,只是用眼神抗拒着。楚王见此种表情有些失落:“为何本君对你视若珍宝呵护有加?你竟如此如此无视于孤?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凡是本君能得到的,必送到你面前,而你视若无睹?非要本君掰开自己的心你瞧瞧吗?”桃花夫人依旧呆若木鸡。楚王看到她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不觉大怒,上前摇晃着她的双肩歇斯底里喊道:“告诉我怎么才能得到你的心?要怎样才能让你开心?回答我!回答我!”桃花夫人眼睛垂下,并不看他的脸冷冷道:“我的国家因你的私欲灭亡?一国之君,因你的淫威而卑微的去守城墙,让我情何以堪?作为一个女人不能从一而终,不能为自己的夫君守节,让我有何脸面开口说话?百年后、九泉之下我怎样去面对我的夫君?试问大王叫我说什么?还有什么能比我目前处境更糟糕?大王听了蔡侯挑拨离间,灭我息国绑我国君,此仇不共戴天,除了无能为力,我又有何可言?”一股脑儿全部抖出,她觉得轻松了些许。楚王虽听出她言语中的仇视,但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想桃花夫人大约是因为记恨蔡侯,才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如果灭掉蔡国,可以讨她欢心的话,自己即刻出兵。他斩钉截铁道:“好吧,既然爱妃如此忌恨蔡侯,那么本君定灭掉蔡国,让爱妃有话可说。”说完起身而去。

    对桃花夫人恩宠满溢的楚王,自觉情比金坚,为给心爱的女人一个交代,竟荷枪实弹去攻打了蔡国。虽然蔡国比息国国力强盛很多,可怎敌龙骧虎步的楚国大军?不久便兵败如山倒,蔡侯也被抓到楚国。楚国大牢内灯光昏暗,囚首垢面的蔡侯已不复当年肥腻,桃花夫人走进大牢。她眼中喷火:“蔡侯小儿,汝人面兽心,害我夫妇忍痛割离家破国亡,汝今五马分尸难解我心头之恨?”身陷囹圄的蔡侯已没了当初的飞扬跋扈,他一声苦笑:“如果当初息候没有联合楚国来征伐于本君,何故生出这无妄之灾?要怪只能怪他心胸狭隘,本君为天下诸侯贻笑大方,他息候难辞其咎。”桃花夫人听了怒吼:“蝇营狗苟之徒,竟把自己的无耻行为推脱的一清二白,你,你……”桃花夫人当场气得说不出话。蔡侯感叹:“是你的美貌让本君心中的思念,如蔓草疯长,进而不管不顾。要怪只能怪你太美,息候欺人太甚,反正本君就要死了,不如一吐为快。”桃花夫人咬牙切齿:“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夫君所受耻辱,我会加倍还你。”说完拂袖而去。到最后蔡国也成为楚国的附属国,蔡侯在拘禁中屈辱的死去,桃花夫人听闻蔡侯死去,如果当初不去蔡国看望长姐,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这无妄之灾都是自己的美貌惹起,她长叹:“夫君大仇已报,我们夫妻很快就相聚了,此后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后来桃花夫人一直病着,楚宫太医束手无策,楚王急若热锅蚂蚁,最后求助于巫医,用蓍草占卜后,巫医提出需要楚王亲自去猎取一只怀孕的母鹿,取鹿胎入药给夫人服下,她气血停止盈亏,病体方能痊愈。楚王听后大喜,来她寝宫探望,说自己明天会亲自带人去狩猎,早一天服药早一天康复。桃花夫人第一次给了他一个笑脸:“大王为国事日夜操劳,今番还要为臣妾亲自去狩猎,让臣妾深感不安……”

    楚王有些得意道:“本君国事虽繁忙,但只要爱妃能康复如初,即使下刀山入火海,孤也在所不辞。”看到几年来她第一次对自己笑,楚王觉得浑身惬意,只等自己狩猎归来,二人红烛昏罗帐下如胶似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很快收拾妥当,带着一对人马浩浩荡荡出城而去。趁楚王出城,她偷偷来到了城墙下,曾记息宫月下梨花雪软饮,如今时光酿苦酒,二人何处对望?本无意逐苍穹,奈何苍穹在流年洒下一地旧梦,与息候的前尘也随心心念念印了一地。走在街上她心狂跳:夫君,我来了。冷风吹过街道的边边角角,此时秋雨断断续续,缠缠绵绵飘过眉眼,凉透眸里过的丝雨中,始终不曾看到自己的息候。她不管不顾的大喊:“君上!你在哪里!君上,君上……” 息候隐隐听见一个女子声音,熟悉的感觉让他紧张的四下观望着。

    此刻狩猎路上的楚王,想到桃花夫人艳压六宫的脸,自己的江山如画,怎敌她倾城一笑?他骑在马上,喜滋滋的心情令自己得意忘形。人潮人海中来来往往,能够留在心上的人寥寥无几,时光的长短中,决定不了关系深浅,有些人初见便一眼千年,有些人无论怎么磨合都无法根植于心。就像为自己狩猎而去的楚王,桃花夫人对他始终提不起兴致,他也走不进她心中半步。尽管她细如葱白的指头轻轻一勾,楚王就甘之如饴地倒在其石榴裙下,可他永远无法在她心中定位。此时她狂奔在楚国街头,只想与心爱的男人再见一面,息候站在城墙上,眼神灼热的盯着桃花夫人踉踉跄跄的走来,芝兰玉树般挺拔傲然,回首笑若明朗月光。桃花夫人看到城墙上刻在心上的身影,对着自己也狂奔而来,此时忘记家国天下,忘记城池百姓,只想与心爱的人执手天涯:“君上,臣妾在这儿。君上……”

    息候擦擦眼睛,确定她真的来了,忍死而生,勾起无数往日的回忆,他在楚国苟且活着,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心爱的人一面。不执勤的日子天天烧香,期待上苍保佑重逢,有时候拜佛大约是拜自己的心吧,只要足够虔诚,所谓心诚所致,金石为开,心想就会事成。看看飞奔而来的心上人,他认为自己烧香管用了,眼泪随丝丝秋雨模糊了眼前,他嘴里念念有词:“夫人,我终于见到你了。”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桃花夫人看到那张刻骨铭心的脸道:“君上,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带我走吧,去天涯海角,我们再也不分开。”息候望着她道:“夫人,我这就带你走。”

    探子早已报告给了楚王,很快他带着人马位临城下,楚王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二人他勃然大怒:“今早对本君情意绵绵,孤以为汝回心转意,没想到是为了这个男人!来人,给孤拿下!将息候拉出去斩首示众,方泄孤心头之恨!”一群侍卫蜂蛹而来,桃花夫人知道在劫难逃,她不想再落入楚王手中,继续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抬脚亲亲息候的脸决然道:“君上,臣妾先行一步了……” 说完便一头撞向城墙。息候刚要阻止却还是迟了一步,他急忙上去抱住心爱的人,息候疯狂的摇晃着她,眼中泣血。怀中人额头血染,脸上却却挂着笑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抱紧我……今生最大的奢望,便是……死在你……你怀中……”息候看着她的脸,摇摇头微微一笑:“再也不会有人把我们分开了。”那年息宫手植下的三生三世,如今已隔了生死,许下的海市蜃楼,随着阴阳两地人去楼空。在生命的凄怆里,许一人予连理枝,异根而生枝枝相连,根枝相融后生生世世。随后他抱起桃花夫人纵身一跃,落地那一刻浑身是撕裂般的痛处,只是不一会儿就消失了,他觉得身体无比轻盈,好像自己未曾受伤一样。他看到杵在城墙上一动不动的楚王,嘴里哭喊着“爱妃,爱妃……”息候听着他的嚎叫,而自己身旁并没有心爱人的踪迹,起身腿脚不受控一样轻飘飘穿越人群,他发疯一样四下寻找,惊愕的人群面对他的穿插无动于衷,丝毫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一白一黑二人突然赶到面前,想用铁链子锁住他,息候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白的那个面色也惨白,他高高瘦瘦,竟然吐着一个大长舌头,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而黑的面色也黢黑,不但矮且肥胖,肚子大的像被水浸泡了好久的死□□,而他的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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