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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凡历劫篇 第二十一章

    一到伊吾,便遭遇到西域第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雪,导致暂时封城闭市。这西域的大雪可谓铺天盖地,将整个伊吾城银装素裹在白茫茫的雪漠之中。若从高空俯瞰,此戈壁滩上突兀的城池,犹如茫茫雪地上卧着的一只小白兔,显得格外安静。

    这个漫长的严冬,原本萧瑟寂寥的伊吾城内,因小将军李长庚及其一行将士的到来,为军营注入了新鲜的青春活力。这位尚武的小将军表现出的多才多艺,令城中将士们大开眼界,纷纷争相与之比武较量,习武之风随即盛行,军营中迅速热闹起来。

    常年驻守边关的将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以能同小将军切磋武艺为荣耀。比武对打之时,小将军充分施展了他的看家本领八法拳。这套拳法似虎如兔的变化多端,刚柔并济的快如掣电;他的拳脚动作舒展有力且咄咄逼人,令神秘莫测的八法拳迅猛而犀利,他的武姿轻盈且凌冽洒脱,仅用这套精湛的拳技,他便俘获了将士们的心。

    能武好斗的将士们被比试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可小将军却面不改色、神闲气定。经与诸位将士多方切磋,小将军比武练剑、弩弓骑射均不输于军中名将,真乃威风八面。他所亮出的十八班武艺可谓精湛无敌,令边关将士们过足了斗武的瘾,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齐赞不绝口:好一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少年郎!

    隆冬时节,寒风蔽日。李郡王即派兵护送走数支商队前往各地,再逐一安顿好各牧场屯垦戍边的民众,安排好制造兵器的工匠入了军坊,又安置下新将士们入营等一切事宜。老郡王便正式授权云麾将军李长庚统领组建新的神策军,此神策军主要由精锐的玄甲骑兵队和明甲步兵团组成的合战军团。

    数万余坐骑均匹配有崭新的马甲,战马上的玄甲军将士皆着皂衣玄甲,这套新式铁质胄甲的防御能力极强。骑兵手个个体格健硕,根据轻重兵种,各自身背弓弩、横刀,手拿勾枪、狼牙棒,腰佩马槊、锏戟,腰间还别有钢鞭、角弓戈等武器,其袖内和军靴中均藏有匕首,且手持刀斧、长矛与流星锤等各样兵器。

    而步兵军团阵容更为庞大,数万精壮的步兵手皆着清一色的明光铠甲,他们手举各式盾牌护身。各团步兵分工明确,除去十八般兵器加身之外,那些打前阵的弩弓手则身背轻便的联发弩机和弓箭,腰挎斩马剑;而冲锋陷阵的排头兵除身挂弓弩和箭娄,手中具持有长柄陌刀,乃是针对突厥骑兵战马特意研制出的新式武器,此陌刀的杀伤力极为迅猛而凶险,将会令敌人溃不成军。

    俗话说:“兵不常练不精,练习不素则杖勇之艺疏。”西域边陲军士们的日子历来异常清苦。每日晨起,天未见亮,小将军即随将士们冒着严寒,跨上战马,在冰天雪地的军训教场上一同刻苦操练。将士们身着轻便保暖的新式铠甲,单手举盾牌,一手持长柄陌刀,反复练习如何使用新式武器横扫敌军马腿的技术。

    白日里,各部各团士兵们勤练骑射、练臂膊、习练刀戈剑戟等十八般兵器;至夜,他们还要苦练夜视力、射香头等。将士们对摔跤打拳、舞剑耍刀、使棍抡锤、射箭骑行等均能认真刻苦操练,每一项军技训练皆辛苦万分,让将士们叫苦喋喋,却也乐在其中。

    小将军李长庚虽年纪轻轻,可指挥训练数万将士的军阵,却是有模有样、专业有素。霸气侧漏的他一招一式尽显持稳有度的大将风范,充分彰显出少年帅将的英武才气。

    在如此荒凉寂寥的西域孤城,倜傥俊逸的小将军严于律己,且洁身自好,他那充满阳光的笑声颇具感染力,让身边的人感到亲切,为西北壮汉居多的边陲驻军注入了一股清流。不想,却招惹到伊吾城众多歌舞艺姬和随军将官及其家眷们的瞩目。

    众目睽睽之下,七郎成了众人口中常议论的美男子,也成了众文臣武将眼中的良婿佳选。于是,有女儿家的臣贵们不经打探,以为七郎尚未婚配,便纷纷登门提亲,令老郡王得意,却惹得七郎不胜其烦。

    让七郎始料未及的是,即便在此蛮荒禁地,却仍是躲不过好奇女士们的仰慕和追求,惹他好生郁闷。不得已,他便又开始板起一张冷若冰霜的长脸示人,拒人以千里之外。

    即便是郡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郭子仪,也格外敬重才貌双全的小将军,尤其是,他那年方十六的女儿阿英,亦十分仰慕小将军的威名。

    难得遇到如此英气咄咄的小将军,正当豆蔻年华的女子又怎会不动心呢?于是,同样善骑射的阿英便去央求自小将她带大的二姨娘,求二娘给阿耶吹个枕边风,想替自己向七郎说亲。

    奈何,郭都尉却早早给了女儿当头一棒:“哼,恬不知耻。你也不好好看看自己的身份,老郡王在朝中位高权重,他的爱子又怎能是我等人家高攀得起的?你还是趁早绝了这份心思吧。”

    郭都尉的警告完全是为长女着想。可阿英却不自量力,单纯的她以为阿耶既然是郡王身边的亲信,现又成了七郎属下,两家自当亲上加亲才对嘛。阿英便趁黑偷偷摸摸的潜去将军府,向门房侍卫自报家门,请求面见七郎。

    福安初次见阿英自报家门,说是郭都尉的千金,又见她一女儿家家的,尽显身子单薄的可怜楚楚,随心生怜悯之心,轻易将她放进府里。万没想到的是,过后,却让七郎气得对他好一顿训斥。吓得福安知错就改,不敢再待见她了。阿英不得进将军府,气得只能骂福安和守门侍卫们太过势利。她不明白:这位小将军为何会不近美色?他也,太另类了吧。

    其实,早在来西域之前年,既有当朝吏部尚书武攸宁家小女看上了他,这位武家小姐曾在皇帝为武后举办的天堂礼佛大典上,恰与七郎有过一面之缘。那武家小女当场便被这位气概非凡的小郡公深深迷恋了,随生出非他莫嫁的单相思,她更是哭死觅活的,催促她阿耶派媒婆去郡王府提亲。

    只因那位武家娘子眼光过于挑剔,才导致其待字闺中已久,好不容易看上她唯一钟情的小郡公,加之武大人尤为赏识七郎才能,故此,在与皇族联姻这件事上,武大人自然表现得格外卖力。

    在众多登门说亲者当中,只有这武家派来的媒婆最是缠磨的能说会道,最终,竟说服了七郎的阿娘。因而,这门当户对的亲事虽得郡王夫妇一致认可,却唯独被七郎不假思索的冷面回绝过数次。

    全因七郎看不惯武大人喜好攀龙附会的狡猾,个性倔强的他像头驴,总以阿耶尚未从边关回朝为由,竭力阻挠阿娘和兄长去武府下聘礼,多次忤逆频频逼婚的耶娘,迫使阿娘不得不妥协,暂时不敢提及此事。

    无意中,却迫使这位武大人主动在新皇帝面前对郡王戍边的功德大加赞赏,意在想调郡王早日回京任职,以便令一向任性的爱女能早日嫁入郡王府。武大人还特意拜托武皇后旁敲侧击,向皇帝吹了枕边风,意在托圣上从中做媒,想通过皇上赐婚,将他的爱女嫁给一表人才的李长庚。

    武大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可谓精明:若能与这李氏皇族一脉联上姻亲,自然可多添一个有权势的亲家,让自己在朝中地位更加稳固,亦能为自家儿郎仕途的青云平步再找个强强联手的得力依仗,若能促成这桩好姻缘,可就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喽。

    焉知,这位刚坐上宝座的新帝却另有打算。自登基以来,因过于宠溺武后而迁都至洛邑,皇帝总感觉自己的根基还不甚稳固。新帝考虑到登基未久,仍需持重的各位老将镇守国土边疆,方能保住四方民心安定。而且,他怕远在西域边陲的叔公一旦回朝,若借赐婚之机生起篡权夺位的野心,那他可就是咎由自取喽。

    再者说,一向狡猾的武大人攀附谋权的好胜心,让皇帝有所忌惮,自然要多加提防为好。因而,碍于皇后的面子,新帝虽开口替武家爱女与李长庚赐婚,却果断拒绝了这位武尚书想让李神符回朝的提议。

    即便是圣上和武皇后对郡王府施压,七郎也照样以自己尚未建功立业,阿耶尚未从边关回朝,无法主事为由,百般推诿。总之,由陛下和双方家长私定下的这桩婚事,却因七郎的阻挠,终至搁浅。武家见嫁娶时机尚不成熟,不得不将此事暂且束之高阁。

    胸有丘壑的七郎少年功成名就,可没得闲功夫听从阿娘和兄长的安排,更不愿过早受制于武家那位高阁严闺女子的束缚,以免被其过早牵绊所累,反误他一心想闯出名堂的宏韬大略。

    在七郎出仕的这三年,为仕途奔忙的他自从住进洛邑城内阿兄主持兴建的郡王府,就从未安生过。

    早在阿耶戍边之后,未再有人管束他,素喜独来独往的七郎便早已开始叛逆。自从他跑去见过南征北战的阿兄们之后,便眼界大开。于是,他偷偷去往西京参加了比武大赛,名声鹊起。随后,又执意随长兄来到洛邑都城,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在这新都城闯出了一番天地。

    只是,在乡下别院自在惯了的他却反感王府内的规矩太过繁琐,常溜出府去四处会友闲逛,总能在竞技比武中获胜,因而,年少的他尽显得意飞扬,自然傲气十足。

    除却在屈指可数的上朝时间,派幕僚替他处理些官府的正经事,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五花八门的玩乐上。每日晨起,待练完一套剑武拳术,他喜欢先去逗弄一番早在乡间别院饲养的军鸽,看着鸽子们在空中自由地飞来旋去,惹他好生羡慕。

    这些军鸽时常会飞去遥远的边疆,捎去弟兄间的问候,或是飞往西疆,给父王送上一封无关紧要的家书。除却接收些阿耶说教他的私信,自然也会收到几封阿耶密传给他的敌情谍报,命他写出作战谋略,以期训练他的军事才能,这便是他能老实呆在王府里的最大乐趣了。

    闲不住的他喜欢接触新鲜事物,时常会同皇族王公和胄贵们相约去斗蛐蛐、踢蹴鞠,或去各处赛骑术、搭弓射箭、舞枪弄棒的比试一番,也常结伴骑马去城外郊野山林中狩猎,或是跑去方圆数百里的周边城府,交友探奇几日。

    无聊之时,他们亦会一同徜徉于繁华都城各坊间喝酒买醉,去各茶坊和戏楼品茶下棋、听书看戏。甚而,他广交诸国异族人士,能从他们嘴里探听些天下新鲜之事,喜欢同天南海北的各路人士畅聊个痛快,整日过得潇洒自在,心中自然也开始厌烦这多俗味的应酬了,莫名的愈发空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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