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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浓雾翻滚,拥照其上。一星朦胧光由风动,衣袂相磨的声音在此幽静处更为明显。司楠瑾不用去看,那黑烟遮住的身影,她知道,那里站着的会是谁。

    “好些日子不见了。”

    她想自己的话里该更有些情绪的。但她说不出,为什么应该更有情绪一些。

    “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柳安。”

    她一步步走进那点光,停在了不远处。此刻,话音刚落,好像踩在了她的脚下。光雾蒙蒙明了柳安的面容,他好似很艰难地看了眼司楠瑾。

    那是无奈,自嘲,又松了口气,这是司楠瑾看到的。

    “你还是来了。”

    柳安是个领路人,不知道要把她带往哪里去。

    “我该来的。它冲的就是我。”

    司楠瑾跟在柳安身后,迷在黑雾中,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方向了。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魔族的人,准确来说,是第二次。她本该早早地喊来师尊,可是不行——与仙盟着手魔族惩处一事,没有魔能在他们的手里活下来。

    他们绕进了浓雾最重处,司楠瑾看见层层叠高的日月客栈,和别的屋子相围起,造做出她眼前此番异景。

    “我给你留了天字二号,一如往常。”

    柳安笑的很勉强,他很努力让自己的话还带着从前的感觉。

    “阿娘说你不会御剑,她替你备了云梯。”

    顺柳安话去看,乌色的云一阶阶旋着绕起,直通其上。顶上没有月亮,她看不见云梯去往的地方。那好像是会把她吞噬掉的雾气。无数小点颗粒飘散在其中,在她眼前晃动。

    “柳安。她不是你阿娘。你是个人,一个,完完整整,完完全全的人。”

    她转身,左手伸展开,从掌心处浮现各色微弱的光点,慢慢聚像成形。她拎起,朝内轻吐一口气,五彩火光猛然照映在她脸颊。

    嫩光照得她温婉,完全没有生气或是担心的模样,真的,一如往常。

    “此中烧的是人鱼烛。古书上说它能净纯人心。”她把琉璃盏置于他掌心,抬眼瞧到他一脸忧心,接着开口道:“不会伤害到你阿娘的。”

    说罢,她转身拎起裙摆,踏上云阶。面前就是滚滚黑雾笼罩下的房屋。

    “楠瑾!”

    柳安要说些什么,踌躇半天,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能怎么说,他没话可说。

    他就像又回到那天,那张灯结彩,大喜之日。没有人能阻止父亲带回秦姨娘,所以往后也没有人能救下他的生母。

    一如今日,没有人能阻止阿娘要做的事。

    ……………

    她以为,她或许会半路跌下又或许遭遇别的什么。然,安安稳稳地走到终处,她再次走进客栈。掌柜也不在侧边,只有她步步踏上木阶到声音。声音回荡,静到让人觉得死寂。

    屋内陈设简单,和以前一样。她刚来的封阳的时候,没地方可以去,是柳安向他父亲求的情。她记得这些,她一直都会记得,所以她会把琉璃盏赠予柳安。

    师尊告诉她,要学会回报。她总是这样,习惯把做的事情和别的牵连起来。

    风雨欲来的前的天会很平静,她知道的。她把手心合在心口,感受心脏的律动。她应该紧张的,可她的心跳还是那样的频率。

    她以为,她变了。

    记得,那天午后,梅姨轻叩屋门。那是她们第二次见面,梅姨笑着站在门口,好像要争取她的应允才进入房内一样。

    她说,女娃不管住哪里,都是要守规矩的,任何人都要守的。她那时等梅姨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想了很久,才猜想到那是梅姨给她的第一个尊重,无关什么规矩。

    她不记得那天的风、香味、阳光了。梅姨拿着一小锭碎银,要请司楠瑾给她家儿子作教书先生。

    那只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梅姨甚至没亲耳听到她介绍自己的名字,她就执拗一般地请司楠瑾去作教书先生,仅作她儿子的教书先生。

    她什么也不知道,人间经学非她所专。她拒绝了,可梅姨说总有能教习的地方。

    那时她并不知道一锭碎银,是很多很多铜钱,而一家人一年的开支也都还只是用铜钱计量。她收下了,才知道银石居然可以作为交换计量的工具。她拿着那锭碎银找到了柳安,她要付住宿费。

    柳安给她找了好多好多铜钱。迎上她不解的眸子,他不觉得奇怪,还很耐心地告诉她银子、铜钱、黄金这些。他愿意为司楠瑾答疑解惑,即使她不知道原因。有时候,有些理由需要有心去感知的。但她显然没办法。

    她要把银钱还给梅姨。所以她们有了第三次见面,之后也就有了更多的见面。

    梅姨会担心她有没有入秋、入冬的衣物。会担忧她晚上睡觉有没有合上窗,关心她早饭吃的好不好。会高兴自己做的吃食合司楠瑾的喜好。

    但她看得出来,梅姨眼里常常带着远意。梅姨好像在看别的东西,哪怕望着她,眼睛也不会聚焦在那时那刻那处的任何一样的东西。

    她知道的,哪怕就是母亲也不会事无巨细,事事合心的。

    她不会沉溺其中,因为她没有情魄。这样单调的日子,没有了情感的加持,是成不了尘缘的。

    师尊不知,她的情魄其实没有完全吓散。她能感知到一丝一毫的情感。她喜欢在梅姨家的日子,那是真实的喜欢。她那个时候居然很庆幸,没有情感,她就不需要斩断尘缘。

    司楠瑾又一次把手心合上左胸。还好,她没变。

    大多时候,怀疑一旦产生,哪还有真假。

    司楠瑾坐在桌边,她正对着房门口。从托盘上的小罐子里倒出些许茶叶,又加了几粒桂花提香。不知是不是柳安,提早为她预留了热水。

    这间房内的茶具也未曾更替过,还是那套茶绿的瓷杯。

    刚倒完茶,轻幽的敲门声响起。很轻很轻,只此一下。门内并没有施法锁住,但她还是未有推开那扇木门。

    她好像在等司楠瑾开口邀请。也不再叩响门。

    “梅姨,我知是你。”

    门外人一顿,推开了房门。妖风一瞬间贯通,吹灭了屋内燃着的烛火。司楠瑾指尖轻轻晃动,桌边的白蜡烛又燃红了顶。

    “梅姨,我茶里加了桂花。我新制的,不会有陈味了。”

    梅姨头发比往常更凌乱了些,神色疲倦了许多。但不见再有苍老之感。她缓缓走进桌前,眼神晦暗地看着司楠瑾,又好像是望着。她不说话,眼里却蓄满了泪。不用风,不用眨眼就落下了大滴。

    “楠瑾……”梅姨想说的没那么哽咽,又顿了顿才再开口,“你想听个故事吗?”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了桌子中央。那个小小的瓷瓶,好像能承载她的希望,和绝望。司楠瑾看不懂她的情绪,或许她根本不敢去懂。

    梅姨拿衣袖口胡乱抹掉了泪水,磨得脸颊泛了红。

    “羲和都城——明夷,城北有一府邸,姓苏。苏家大女儿和第二个儿子都是嫡出。女儿取单字茗。苏家主人,为人平正和善,入朝做了官,是继承的四品官位。本是三品上,因些事,降至四品。”

    “羲和有个全凭考名上堂的穷苦书生。当然,穷苦和书生也都是过去多少年的旧称了。那是章家的庶子,自小不受重视。从偏远地入明夷科考,一举中榜。他锐意进取,想百姓所想,很快便做到了相丞的位子。他晚来得女,对其很是偏宠。”

    “苏茗与其兄长一日在庙会游走。遇见正答诗做吟的章相嫡女,苏家儿子一见倾心。面红耳赤,踟蹰在原地,等人离开了才反应过来。后来,多方托人打听,才是那竟是章相女。然,课业负担、章家高枝,都阻隔了他幼时的心动。”

    “在他二十有一,才考上功名。虽攀不上状元郎的插花宴,苏家却特地为他开了别宴。同政同党,尽数邀了个遍。那时热闹,院内的女眷不少也是冲着他去的。章相那时恰与苏家同政同见,章相忙不开身,是嫡女代为参宴的。嫡女生母是镇楼牌的舞女,嫡女相貌自然不差。苏家儿不曾想能遇到她。再见到她,已是移不开眼了。好像儿时蒙上的棉花,突然撕开了口子,有了气喘进来……”

    …………

    嫡女的容貌,艳丽绝代,虽或有些许夸张。她那日,戴的是西域上贡的红宝金花钗,身着八宝鎏金裙。人群中,一眼夺目。

    苏家郎,眼神离不开她如白玉的面颊。

    “姑娘,我见你在此处徘徊多时了。可是找不到女眷席了,我可带你过去。”

    他讲话行止儒雅温和,同他那个爹一般,是个十足的讲礼法的儒生。

    她笑起来,眼弯如月牙。她喜欢张扬的口脂色,配在她脸上确是恰好,“我想找张家那位考中功名的公子。父亲备了薄礼,叫我务必亲手送至他手。”

    “交与院内管事便可,我领姑娘过去。”

    “重礼不敢轻托。”

    他轻笑,嗓音磨人,瞧这她一会才道:“我便是姑娘所寻之人。姑娘若信我,便领姑娘去书房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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