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姐，我能不穿这个吗？” 陈嫣然捏着衣摆，把刚过大腿根的裙子用力往下扯。
“不穿就滚蛋！”
经纪人代姐握着电话，行程安排搞得她焦头烂额，正愁没地儿撒气，冲着陈嫣然就吼了一嗓子。
被吼的陈嫣然放弃了换服装的想法，默默退到角落，没办法，糊团艺人有什么穿衣发言权？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开门的助理发出惊呼，紧接着就是鞠躬和礼貌问候：“云帆老师好！”
陈嫣然偏过头望去，神色一愣，她认得，那是当红男团SLS的成员路云帆。
顶流爱豆突然造访十八线女团休息室，难怪助理那么惊讶。
“你们好！”
路云帆微笑着打招呼，神态从容，不愧是成熟的娱乐圈前辈，倒使休息室里的她们局促起来。
“我们的新歌发布了，想请绣球少女的成员一起做舞蹈挑战。”
短视频的兴起丰富了宣传途径，现在很多新歌都会靠舞蹈ge增加关注度，而在打歌现场的后台，爱豆也会邀请其他组合一起参与宣传。
SLS的新歌是昨天发布的，跟绣球撞档，不过凭她们那点人气，人家粉丝还真没放在眼里。
陈嫣然很有自知之明，只求能在今天打歌时观摩实力在线的表演，完全没想到偶像前辈会来邀请她们做舞蹈挑战。
助理隔着半个休息室喊陈嫣然的名字，她拉拉裙摆迈碎步走过来，路云帆友好地点头微笑，银白色的刘海垂下一缕到暗藏星河的眼前，好看到让人有些发晕。
SLS这次的副歌部分舞蹈不算难，陈嫣然又是主舞，很快就学会了，路云帆冲她竖起大拇指：“学的好快，真棒。”
他示意助理过来拍视频，在助理调手机的时候，陈嫣然不安地拽着裙子，好短，好怕踢腿的动作走光。
突然路云帆凑近她，低下头，声音轻柔说道：“踢腿那里可以不做。”
陈嫣然愣神回看，前辈却笑笑，了然又温柔。
一瞬，陈嫣然心里爬过一阵麻酥酥的感觉，像蝴蝶在指尖停顿，刹那即逝。
短视频拍摄完，助理便来催陈嫣然上台，却发现她望着某处出神。
“小嫣，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陈嫣然收回目光，跟着助理回到了与SLS完全不同方向的休息室。
SLS是压轴的，路云帆回到休息室，和队友一起看后辈们的表演。
“这个绣球少女怎么有的开麦，有的不开？”
“实力差距吧。”路云帆指指屏幕上的陈嫣然，“她是刚和我一起拍视频的主舞，没想到唱歌也挺稳。”
“的确，是她们团最稳的。”主唱晓飞点头赞同，“不过她怎么C位这么少啊？”
陈嫣然镶边的站位明眼人都能看出，即便是拉高音的part，她也是站在后面，连直拍镜头都照顾不到，反观站C位最多的那个成员，标准假笑让人腻烦，偏偏对嘴都跟不上拍子。
“她叫七晴，好像有丑闻。”rapper左岸从手机里抬起头，指着那个被公司明显偏心的皇族说。
“什么丑闻？”
“霸凌。”
左岸把手机亮给他们看，一则关于七晴校园霸凌的新闻被配上了红色底的词条，在热搜榜上不断攀升。
霸凌是民众最不能接受的行为，只要与这个话题沾边，必然引起激烈讨论。
“看她这样，出道后也少不了霸凌队友吧。”
路云帆眼前浮现出那个扯着裙摆的女孩模样，她明明实力不错，却连服装也不能为自己争取，或许糊团的日子比自己想的更艰难。
因为有全体和单人直拍，所以打歌舞台一般会录很多遍，可才录完第一遍，陈嫣然就想躲下台。
虽然穿了打底裤，但透过腿缝触及肌肤的凉风和明晃晃的灯光让她觉得自己像活杀店里待宰的羔羊，那一排排摄像机后面尽是眯着眼挑选的宾客。
他们只是在看，但仅这一个动作就足以令人害怕，那些目光像是能穿透她本就不多的衣服，在皮肉上游离，刺拉拉的，很别扭。
可面对镜头是爱豆必须要做的事啊。
即使糊，也是自己练习两年多争取来的，那些在练习室暗无天日的时光，那些被呵斥被怀疑的时光，是没办法在胆小鬼身上换回收获的，与其胆怯，不如放开手去干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陈嫣然重新抬起头，灯光闪过，台下粉丝举着的一张手幅落入她的眼里，那手幅上写着路云帆的名字。
陈嫣然想起十几分钟前温柔注视的眼神，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温柔的话，自己还怕什么呢？
甩开顾虑的陈嫣然在镜头面前显然放得更开了，舞蹈力量到位，勇敢大声唱歌，在并不精致的舞台上酣畅淋漓，至少对得起自己。
绣球少女在休息室观看完SLS的表演后就准备离开，陈嫣然还沉浸在前辈的出色表现中，他们每个人都游刃有余，唱跳和表情管理都像与生俱来，但她知道，那是出道多年的熟练与底气。
她暗自期许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优秀，可马上又觉得不自量力，绣球已经出道一年，对于团本身的关注还比不上被曝光的黑料，就连营销号都不愿搬运她们的歌，这艘孤零零的小船在竞争激烈的偶像市场上还能存续多久？或许一个浪打过来就得翻。
七人的绣球少女从演播大楼出来，门口汇聚着粉丝，几乎都是来看SLS的。
陈嫣然默默走在队伍最后，脱掉舞台服装带上口罩的她，活脱脱就是个清纯女大的模样。
人群拥挤，又没有安保，她直接被挤到粉丝堆里了，人还没站稳，就听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姐妹，要手幅吗？”
她一偏头，刚刚在舞台上看到过的那张路云帆手幅就出现在眼前，心念一动，伸手接过来，道了声谢。
拥挤的保姆车内给陈嫣然留了一个狭窄的位置，她小心把那张手幅塞进怀里护好，看了看前排一人占两个位的七晴，没吭声。
坐副驾驶的代姐拿着手机抱怨道：“七晴，你中学时的霸凌新闻又上热搜了！”
“不就上学那会儿小打小闹吗，那女的怎么抓住不放呀？”七晴伸手从包里拿出零食，一边嚼一边不满地说。
“这次还挺严重的，公司在商讨策略，你上点心！”
七晴瘪瘪嘴，不以为然。
坐陈嫣然旁边的绣球二姐兑兑凑近她耳边低语：“果然霸凌者永远都不知悔改。”
陈嫣然默默点头，她从没怀疑过七晴霸凌新闻的真实性，毕竟中学时留下来的习惯在出道后也难以改变，她们可都深受其害。
一路颠簸回到宿舍楼下，得亏陈嫣然护得好，怀里那张手幅没有一点折痕。
七人都下车了，代姐突然在后面叫住她们，干涩的声音穿透空气在夜里响起：
“公司做出决定了，为处理七晴丑闻，绣球全员暂停活动。”
*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兑兑躺在床上，愤恨不平：“她一个人的错，为什么我们一起承担？”
“公司捧她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陈嫣然叹了口气，无奈回应。
“网上说七晴是公司亲闺女，我看这程度，得直接是亲妈！”
陈嫣然笑了，兑兑的嘴一向可以，她曾戏称要改名“怼怼”，合情合理。
兑兑撩起床帘，看陈嫣然在桌前翻箱倒柜，“你在找什么？”
“想腾个地方放手幅。”
“路云帆的手幅？”
“对，出来时遇到他粉丝，要了一张。”
“女团成员被误认为追星女孩，咱们混得真够可以。”
“至少人家粉丝态度还是很友好。”
“我说，你不如把手幅挂起来，激励自己向顶流看齐。”
“我倒是想啊，公司给我成为顶流的机会吗？”
但兑兑的话给了她思路，她将手幅挂在衣柜内壁，下方腾出一片小空间，恭恭敬敬地给手幅找了个归处。
累一天了熄灯躺上床却没那么容易入睡，兑兑隔着半个寝室哑着嗓子问：“所以我们算失业了吗？”
“暂时是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就业？”
陈嫣然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究竟是暂时失业呢，还是直接与这个行业告别。
竞争残酷的市场不会可怜她，转瞬即逝的女团花期也不会等她，她不期待明天，因为明天多半也不会有希望，她把被子蒙在头上，一滴泪从眼角划出，流进嘴里，咸涩的像心情。
同样的夜，陈嫣然在为未来担忧，路云帆则正躺在沙发上听歌。
洗完澡的他穿着纯棉睡袍，打开电脑，看到经纪人发来的MP3文件。
SLS已经作为团体活动六年了，他们也开始考虑个人solo，虽说三人都是出色的爱豆，但要说团内ACE，还非路云帆莫属，这点从名字就可以看出。
SLS其实是Sea-Land-Sky的简写，本名“海陆空男团”，早期粉丝觉得团名太土，索性不叫，大火后倒也经常拿来调侃。
公司推团时意在让三人的名字分别对应一种元素，云帆的“帆”对应“海”，左岸的“岸”对应“陆”，晓飞的“飞”对应“空”，但巧就巧在路云帆一个人的名字里就偏占了三种，而他也确实唱跳rap皆可，人气在组合中排第一，第一个solo，没有人会质疑。
经纪人发来的这几首其实都不错，旋律声声入耳，歌词朗朗上口，无论选哪一首，加上他的人气，都会成为不错的solo出道曲。
但路云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或许出道多年，他的心境早已不是单纯想火那么简单，他觉得在这个圈子里呆了那么久，即使是重新开始，也要拿出点不一样的感觉。
不如就自己写歌吧。
路云帆合上电脑，往沙发靠枕一躺，闭目养神。
自己写歌说起来容易，但出道多年，他们在忙碌的行程间隙空余时间实在有限，之前多次说想学着作曲，却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现在有了自己写歌的念头，却根本不知从何开始。
但没关系，技能不够，人脉来凑。
SLS这些年在圈内混得挺不错，路云帆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相熟制作人的电话。
“邦哥，最近好吗？”
“云帆啊，你大半夜不睡觉，找我聊天来了？”
“我拜师来了。”
“哦？”
“邦哥，我想跟你学作曲。”
“想学倒是没问题，不过你有空吗？”
“我想自己写solo曲，虽然花的时间长一点，但我愿意。”
“你还挺有想法。”邦哥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行，有空你就约我吧，教你不收费。”
“谢谢邦哥，请你吃饭啊！”
“客气，挂啦。”
邦哥答应地很爽快，这都得益于路云帆在圈内的好口碑。其实娱乐圈就这么小，口口相传，人品都是在平时积累下来的，路云帆感谢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