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陆弦昭闻言只抬指将茶杯朝前推了推,“不急,慢慢说。”

    “小姐是怎的晓得今日西街待租的铺子都会涨价?”葵扇喜眉笑眼地双手拿起茶杯。

    陆弦昭捏起书页一角,“你今日去西街楼店务可还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葵扇急急忙忙咽茶水,放下茶杯:“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小姐,我今日听到贴告示的小二哥与路人说,有贵人看上西街的铺子。那路人问是哪里的贵人,小二哥抬手指了指毓秀巷的方向。”

    “西街地段偏僻,所以基本都是小生意,稍有积蓄的人做生意不是去东街就是甜水巷,这掌柜手里捏着这么多在西街还算不错的铺子,自然不愿意贱卖,所以西街的有些地段不错的铺子自然也就空着。”

    “我故意晾他一会是想探探他的底,若是个不差钱的自然也就老老实实等我过几日去,若是个急于求成的,就会放出消息诱人抬价,趁机将空着的铺子统统甩手。”

    “若他老实本分等着我,我怕还不知如何办。可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将消息传了出去,可不就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么?”

    葵扇听得一愣一愣的,“可能是,在小姐之前也有人有意租铺,只是一直犹豫,掌柜这才放消息刺激刺激他们呢?”

    “我今日放了毓秀巷的铜板,”陆弦昭起身将书卷放回书架,拿起刚才长姐派人送来的糕点,“若他想激旁人,只需私下告知一声即可,可他偏要广而告之,安得什么居心?”

    “再者说,我今日戴围帽,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低调行事,这掌柜不可能不晓得,就是如此,他仍要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陆弦昭把装满糕点的盘子放在葵扇面前,“出去一趟想你也是赶不及吃东西,给你留的。”

    “多谢小姐!”葵扇早早就瞧见自家小姐拿来糕点,心早就飞到糕点里,哪还管什么居心不居心。

    葵扇咬下一口糕点,后知后觉:“那小姐为何要扯上绣坊掌柜,她是个舌头长的,染了蔻丹之后肯定要好生炫耀一番,小姐不怕被人发现么?”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免费的宣传苦力,不要白不要。”

    “我既然敢开铺子,自然也就做好了完全打算。”

    ......

    两日后

    西街,楼店务。

    掌柜笑吟吟地将陆弦昭引进雅间,“真是劳烦女使走这一趟,今日看来是赶不及回去用晚膳,不知可否赏脸?”

    “不必了,”陆弦昭本不想今日来,可下了学之后听葵扇说这几日的租金是越涨越高,这才临时决定换了衣服过来一趟,“我家主人近日听到西街的一些风言风语,不知掌柜可听到了什么没有?”

    “这这,自然是没有,”掌柜面色一僵,呵呵笑着解释,“都是外头无聊的人乱传,女使今日回去可要替我好好给贵人解释一番呀。”

    “我家主人本不想大张旗鼓,可外头传言实在太盛,更甚者传说掌柜将西街所有空铺子都涨了价,你说可不可笑?”陆弦昭无视掌柜双手递来的茶杯,“这事若是传入有心人耳朵之中,我家主人可如何是好?”

    “是是,一直站着说话太累,女使不如坐下好好说?”掌柜额冒冷汗,他讪笑着替陆弦昭拉开凳子。

    戴着围帽的少女丝毫不领情,她丢下一句话,抬靴就要往外走,“不必,我家主人要我传个话,说完我就走了。”

    掌柜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本想着就算听到了届时他再压低租金多给些补偿就够了,他听这女使的话,精准的捕捉到那句“有心之人”。

    什么样的人才惧怕有心之人乱传,所以就连租个铺子都是让女使戴了围帽出来,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霎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乌纱帽,这么一想,他更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赶忙拉住堪堪走到门外的女使,“女使有话好好说,贵人既然一开始就派你来西街,可不就说明西街对他胃口么?”

    “届时,不,待会我就下去处理掉那些吃醉了酒乱传的下人,一定会给贵人一个交代!”

    白纱内的樱唇一勾,陆弦昭抬手挣脱出被掌柜拽住的手腕,“掌柜这又是何必。”

    “欸欸,”掌柜眼见陆弦昭又要走,赶忙拉住她的衣袍,“下人乱传总归有我这个做掌柜的过错,这样,西街的铺子任贵人挑,价钱不仅一样还比一开始的低,如何?”

    岂料,那戴围帽的少女不为所动,手掌摊开,“劳烦掌柜将先前的铜板归还。”

    掌柜眼见无望,不死心,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一把塞入陆弦昭掌中,“女使行行好,替我与你家主人说说!”

    “这,”陆弦昭迈出去的背景一顿,她迟疑地转过身,言语间尽是踌躇,白纱内的眸子却毫无波澜。

    掌柜迅速捕捉到女使一瞬间的迟疑,他心道有望,又加了一锭银子,“女使来一趟辛苦,就当小人的一点心意,只是......”

    “掌柜是个心善的,”白纱内发出一声轻笑,杏眸弯弯,陆弦昭掂了掂银子,补充:“我回去自会将掌柜的话带到,只不过主人要铜板,掌柜的也不能为难了我吧?”

    “小姐可是租到铺子啦?”葵扇一直在楼店务的铺子外等陆弦昭,没曾想才等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不愧是小姐,办事这么快。

    陆弦昭衣袍下的长指抚了又抚手中铜板,确定就是自己先前拿过去的那枚,这才收回袖中,“不曾,过几日再来。”

    “那绣坊那边,咱们如何说呀?”葵扇脸色一变。

    “实话实说就是,无妨。”

    “什么!”绣坊胖掌柜听到她们这次给来的消息居然是蔻丹匠近日没空,想到自己前几日夸下的海口,气得险些跳起来。

    “姐姐莫急,”陆弦昭了然一笑,轻轻拉过胖掌柜耳语,“我听闻,那蔻丹匠被某个贵人看上了,哄着贵人给她开铺子呢!”

    胖掌柜闻言心一紧,“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没有咱们的份?”

    “姐姐哪里的话,若是她只打算服侍贵人们,何须开铺子不是?”陆弦昭轻拍胖掌柜的手背,“我还听闻,这蔻丹匠也是平民出身,这才打算将铺子开在西街。”

    葵扇本做好被胖掌柜怒骂一顿的准备,早早站在离门外最近的距离,只等她吼一声拉着小姐就跑,可见小姐与那掌柜耳语一番后,她不气也就罢了,居然笑嘻嘻地送自己和小姐出去。

    “小姐,你是如何办到的,也太厉害了!”葵扇又惊又奇,憋了满肚子疑问,也只敢离绣坊远了些才问出口。

    租铺子和打响铺子名声两件事,眼看已经完成一大半,陆弦昭忘了读书一日的疲倦,“山人自有妙计。”

    “好小姐,就告诉告诉我嘛!”

    二人打打闹闹只到日落西山,这才从侧门小心钻进陆府。

    方才一路戴着围帽打闹,所以陆弦昭一把扯下围帽时颊边两抹红晕,绯红的夕阳光笼在她周身,就像一副古画将她框在其中,她是画中携几缕彩霞下凡的仙娥也是画匠笔下娇娇美人。

    陆弦昭今日一身桃红刻丝水纹锦袍,眼尾被夕阳光染得娇红,额角挂着几滴汗珠倒似红玛瑙。

    葵扇掏出手绢上前替陆弦昭擦汗,“也不知今日能否赶上晚膳。”

    霎时,少女面色一白,她赶忙拽下葵扇的手,快步朝自己的小院走去,压低声音叮嘱葵扇“别出声,赶紧走!”

    侧门假山内,一男子目光沉沉看着疾步离开的主仆而人,唇角一勾,“应当不是陆窈姝。”

    主仆二人垂低脑袋,一路绕开行人走到小院,葵扇一把将门阖上,“小姐,这是怎的了?”

    陆弦昭绷着张小脸,垂眸检查自己身上东西是否还在,“方才风刮过,我似乎闻到了檀香,疑心有人,这才拉着你赶紧回来,可有掉什么东西没有?”

    长姐和陆夫人从来不用檀香,养父就更不可能,陆府怎会有檀香?

    更何况这是内宅,就算有客人来,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弦昭低头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没有遗落什么物件,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去换衣裳。

    就算当时假山后真有什么外人,应当也不会将此事外传,一来是因为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二来一个外人在主人家内宅的偏院像什么话。

    “二小姐,老爷让奴婢来请小姐去正厅用膳。”

    陆弦昭低头整理外袍的动作一顿,眼神示意葵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自从入了书院之后,用晚膳的时间就与养父的时间错开,所以晚膳一般都是在小院用。

    今日晚膳,养父怎会派人来请?

    陆弦昭心中一紧,盯着挂了衣袍的架子许久,决定脱下刚换好的外袍,换上从书院回来脱下的青衿。

    “姐姐可知今日是怎的了?”葵扇收好木桌上的围帽,打开门笑吟吟地挽上陆夫人院里的丫鬟绿霞。

    绿霞嫌弃地甩开葵扇的手,“今日来贵客,是要给我家大小姐说亲的呢,本就不应让些有的没的来打搅,谁知我家夫人菩萨心肠,特意多备了份碗筷。”

    陆弦昭刚推开门就听到这句话,她倒是不恼,只垂下脑袋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谢母亲关心,我这就随绿霞姐姐前去正厅。”

    “二小姐这穿的什么衣裳,若是去了正厅岂不是叫人笑话?”绿霞看着面前人一身青衿,皱起眉头抱怨。

    陆弦昭摇摇绿霞的袖子,温声解释:“是书院统一发的青衿,今日回来太累忘了换,不若就这么去吧,让母亲等久了也是不好的。”

    到底是陆家小姐,再怎么落魄,绿霞也就只敢嘴皮子上讨点好,“得了,二小姐跟我来吧。”

    陆弦昭在绿霞背过身之际,敛下弯眉,眼帘垂下,分明还是方才那般讨好的神色,就连上勾的唇角也未曾放下,可她周遭就在绿霞背过身后瞬间冷了下来。

    “父亲母亲福安,长姐金安。”陆弦昭压低脑袋,在抬眼去望主席上人时,只大致扫了眼客位。

    正厅席间气味繁杂,实在闻不到方才那股檀香味。

    陆弦昭敛下心中想法,起身正准备入席,就听得一道清脆男声。

    “这便是,今年过了望山书院面试的陆二小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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