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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盘桓而不能去

    梁素摇头道:“这仕女分明是朱兄自己的脸,又配上这么直白的题字来。祝兄你这解释不大站得住脚啊?而且你还偷偷让人烧了朱兄的笔墨,怎么看你都是故意为之啊?虽说没什么直接的证据,可大伙儿心里有数呢。”

    祝竹之摇摇头道:“梁兄还是这么耿直。可是这不过是余大人给大伙儿织得网。同样的事情,我来说说,大伙儿听听可是另一番故事。”

    说罢祝竹之站起来边走边说道:“朱可心与我从小长大。小时候他体弱多病,好几次差点死去,家中长辈听得若是假扮成女童,可以骗过鬼差,所以朱可心小时候一直穿着女童装扮,与我也是以兄妹相称。稍大些后,他身体安康,长辈也就让他改回了男装,只是他习惯了女装,私下还是穿女装的癖好,家中长辈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他才华横溢,来松鹤书院读书,私下有些淘气,作这些画来,这番题字不过是我们小时候的情谊。他突然亡故,我不想让他那些癖好曝露在众人面前,偷偷销毁了一些,也是为他好。他大部分诗作我都已经集结成册,届时就可以刻板印刷。”

    杨慎等人听完倒是点点头,说道:“确实也是,你们这般讲来,就是另一个故事。况且,你们也没有祝兄下毒的证据。”

    旁边的戴府尹才坐稳的屁股又开始火烧火燎了,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案子审到现在,一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

    余永梁坐在椅子里,笑了笑说道:“我推案子向来重证据,轻口供。每每断案子,上峰总是提点我注意下口供,免得这卷宗做得不合规矩。今日倒是头一遭被人提点说要证据。”说罢,示意旁边差役拿来一沓纸来,拿出一张来交给山长说道:“柳老先生,您先看看这些。”

    柳宗湜粗粗看了一下,大约是朱可心随手做的一些诗词,可是细看下去,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旁的白执事心急地在一旁,又不好催促。众人也是屏住了呼吸等在一旁。

    没一会,柳宗湜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说道:“白执事,靳先生,你们也看看吧。”

    白执事等人围在一起,一旁的梁素还插进去,还贴心地念了出来,让看不见的人可以听见。

    “觞政不纲,曲爵分愬,诋呵监史,倒置章程,击斗覆觚,几于腐胁,何如隐囊纱帽,翛然林涧之间,摘露芽,煮云腴,一洗百年尘土胃耶?醉乡网禁疏阔,豪士升堂,酒肉伧父,亦往往拥盾排闼而入。”

    杨瑞泽等人听到后,面面相觑,不由说道:“这不是去年祝兄给茶董一书做的序么?”

    杨慎接道:“这序可是祝兄的得意之作,文笔犀利。此序一出,众人都不敢在祝兄面前做序了。”

    白执事阴沉着脸,说道:“祝竹之,这篇序我记得你去年中秋所作。因为此乃难得一见的佳作,我记得书院还专门将此文收到集子里。”

    祝竹之白着脸不肯声,白执事拿起那纸塞到他面前说道:“为何这篇文是朱可心的字迹,落下的日期确是去年的端午?”

    冯墨、沈平修几人一直没说话,这时也忍不住问道:“祝兄,这事你怎么解释?”

    祝竹之脸色一缓,轻笑了声,说道:“不过是我早就写好了,朱兄与我亲密,提前誊抄了而已,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杨瑞泽看了看祝竹之,抿了抿嘴,声音涩涩地说道:“祝兄,这文比你作的序更长,也完整些。还有,这后头还有一些你早年做的那些诗词来。”

    众人看着祝竹之,心里都有了想法。余永梁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没话解释了?”

    祝竹之感觉自己身上的汗一层有一层地粘在皮肤上,心里一直给自己打气道,没事的,这些事情永远都是秘密,没有人会知道。直到一幅幅画卷展开在眼前,祝竹之仿佛看到朱可心咽气看向他的眼神,好像他知道了一切,可眼睛里似乎还含着笑。

    祝竹之颓然地倒坐在边上的椅子里,一言不发。

    白执事阴沉着脸,说道:“祝竹之,如今这证据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真没想到你是般阴毒小人。”

    祝竹之根本不看白执事,倒是抬头看了看柳宗湜和余永梁,缓缓坐直身体说道:“证据如山?这些证据不过是证明了那些诗词文章是朱可心所作。其他能证明什么?”

    余永梁听得此言,不由看向安晓茹的方向,他想起那日安晓茹曾说过,从各方面的线索来看祝竹之此人心智极为坚韧,心思缜密,若要他伏法,必然得证据确凿。如今这些证据只能证明祝竹之抄袭之名,投毒罪名他必然不会认。自己却不以为然道,对这些读书人来说,若是抄袭罪证确凿,必然心智崩溃,投毒之事自然也会招供出来。

    众人不语,倒是梁素大大咧咧地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虽然祝兄抄袭朱兄,这作案动机是有了,可投毒这大事还得有更确凿的证据。光靠这动机和推论,确实不严谨。”

    余永梁点头道:“我从推官做起,到如今刑部,判案子的活儿做了二十一年,年年上峰对我都是说你多看看口供,口供和证据都要。我审过太多的人,向来觉得人的口供都是不可靠的,只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才是定案的关键。这桩案子,倒是有趣,每个人都提醒我要证据。”

    安晓茹这时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朝众人行礼道:“前些日子,我奉余大人之命前往吴县调查。”

    众人一看,是个年轻的女子,正奇怪,梁素便指着安晓茹大叫道:“你不是递铺街安家茶铺的大姐么?你怎么又给官府做事?”

    杨瑞泽紧紧看着安晓茹,抿着嘴不说话。

    旁边的戴府尹赶紧挤进来说道:“你瞎嚷嚷什么。安家姑娘上次在茶饼案中立下大功,这次可是苏提点指明她从旁协助。安姑娘不计报酬,为此事奔波,是我们湖州府的楷模。”

    安晓茹听得笑得弯了眉毛,心想戴府尹这次总算记得给自己弄点好处了。

    “这案子的来龙去脉大家听完余大人的审理,心里都有了轮廓。首先这夹竹桃花提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事儿我想梁素必然清楚。”

    梁素这下来了精神,马上接口道:“那是,我家世代从医,我当时就对这夹竹桃毒颇有怀疑。从发病的速度来看,这必然是经过提炼而且是短期内完成。”

    安晓茹示意侍卫带人进来,说道:“这城内有大量夹竹桃的地方有不少,说实话要找谁摘了多少夹竹桃简直不可能。不过若是夹竹桃茎里提取的话,必然要砍下夹竹桃来,这便容易了许多,张捕快便在萍水街那头确认了一片夹竹桃在端午那日清晨被砍,旁边米店的伙计可以作证,这砍夹竹桃的正是祝竹之身边的书童冬至。”

    冬至颤颤巍巍地跪在堂下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砍着玩儿的。”众人看着祝竹之,冯墨恶狠狠地说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嘴硬。祝兄,你不如干脆认了,我们还觉得你够丈夫。如今这般抵赖,又有什么用?”

    祝竹之嗤笑一声,看了一眼地上的冬至,说道:“我这书童砍了些夹竹桃,我变成了凶手。怎么,律法规定不能砍夹竹桃玩儿。”

    杨瑞泽等人脸色一变,特别是冯墨正想理论,安晓茹则示意他们冷静,她对祝竹之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冬至不招供,你就安然无恙了?”

    祝竹之不说话,拿起桌上的茶盏来喝了一口,施施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安晓茹说道:“前些日子,林知州,戴府尹为了这案子把你们祝家查了底朝天。你们这几房互相都盯着对方,屁大点事隔壁几房都知道。你是祝家最有出息的人,干什么都被盯得紧紧的。”

    祝竹之又笑了,抬起眼皮说道:“你不会从我院子的垃圾里发现了夹竹桃毒液吧?戴府尹,你们若为了破案栽赃,我爬也是要爬到京城告你个胡乱判案。”

    安晓茹笑着说到:“放心,我们就是从你院子的垃圾里什么也没发现。”众人迷惑看着安晓茹。

    安晓茹点头说道:“你平日唯有两处落脚地,一是书院二便是你自己府上。这夹竹桃茎叶提取并非一次二次可成,你做了不少实验,这些东西全部没有出现。我们之前以为你肯定是在自己府上做这些事儿,毕竟自己的底盘有安全感,而且书院人来人往的,容易被发现。可我后来看了林知州的案卷,你们祝家太复杂了,几房之间盯得死死的,你这祝家最有出息的人,自然处处被人关注。可想通了朱可心和你的关系,那么你就还有一个地方。”

    梁素出声惊道:“是朱可心的屋子。”

    安晓茹点头道:“我就觉得奇怪,祝竹之干嘛冒这么大风险传个字条出去。毕竟前面他已经拿过一次了。”

    祝竹之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看着安晓茹说道:“你到底找到什么?不用卖关子。”

    安晓茹扔出一包袱,众人一看,均是些瓶罐和干枯的夹竹桃,还有几册札记,安晓茹说道:“朱可心那哑婆婆把东西都收的好好的,她还以为是朱可心的东西。另外,这札记的笔记不光有你的字迹,还有朱可心的批注。”说罢看向祝竹之。

    祝竹之长叹一口气,“原本这边是朱兄擅长的事情,我做起来真是一点也不顺手。”突然便大吐一口血来,张捕快等人急忙扶他起来,余永梁拿起茶盏闻了闻说道:“叫大夫来。”

    祝竹之大口喘着气,安晓茹说道:“朱可心大概是知道的。”祝竹之瞪大了眼睛,安晓茹叹了口气说道:“你大概没仔细看过朱可心的批注,最后一页,有行小字:若是是豆沙馅的话,我便吃得下去。”

    祝竹之如牛般大喘气,又猛地大吐了一口血,但说不出话来,手想去抓札记,可惜没抓到,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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