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房门打开了,只见钟阿姨一脸焦急的匆忙走近来床边,紧张的摸着乔晋安的额头就问:“怎么样?好些没?......”

    钟阿姨担心儿子,就一个人先回家来。

    乔晋安赶紧“嘘”了一声,然后用手指了指另一头正在沉睡的唐映,钟阿姨才发现唐映也躺在这里,立即放低声音问道:“你没有事了吧?”

    “我好了,多亏了她照顾了我一夜!”乔晋安轻声说。

    钟阿姨小声说:“那你们再休息一下,我下去煮点粥。”然后轻轻走出去,关门的时候,眉头却紧锁了起来,似乎有心事涌上心头。

    2001年上半年,已上高三的乔晋安复习任务愈发繁重,唐映不仅要照顾他生活起居,还得帮他答疑解惑,乔晋安也是越来越依赖她。

    这天下午,唐映接到妈妈电话说她爸爸在工地摔伤了,现在回家休养。

    晚上,她跟钟阿姨请假回家,钟阿姨给唐映结清工钱。

    “小映,感谢你这一年时间照顾晋安生活,不过你爸爸更需要你照顾。过两天晋安的奶奶要过来跟我们生活,她可以照料晋安的吃住。”

    唐映玲珑心,马上就明白了钟阿姨的意思:“钟阿姨,我明白了,我回去就不来了。”

    “你这么冰雪聪明,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和你乔叔叔可以帮你找份其他的工作。”钟阿姨有些愧疚。

    “不用了,钟阿姨,谢谢!”

    第二天一早,唐映收拾好自己的背包走出来,钟阿姨冲乔晋安的房间喊道:“晋安,唐映姐要回家了,出来送送呀!”

    房里很久没有动静,唐映觉得应该跟乔晋安道别,她对钟阿姨说:“我去跟他说两句话吧!”

    唐映放下包,走进乔晋安的房间,见他静静坐在书桌前。

    “晋安,我回家了,你要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唐映鼓励说。

    “你还会回来的,对吧?”去年唐映回家时,乔晋安也是这样问。

    唐映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安慰道:“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

    乔晋安神情严肃的递给唐映一张字条,她疑惑的接过来打开:半师半友半知己,半慕半尊半倾心!

    唐映终于明白钟阿姨为什么要辞退她了,原来自己不经意间拨乱了少年的情丝。乔晋安毕竟还小,自己早些离开,乔晋安很快就会忘记她了。

    唐映没有回应他,收好字条便轻轻走出去关上房门……

    乔晋安默默的打开桌子抽屉,拿出几张素描画,那是唐映给他画的速写和肖像。

    乔晋安并不懂自己对唐映是一种什么情感,他就是每天都盼望着与她独处,跟她说话,喜欢被她责骂教训,喜欢听她讲些古人典故来规劝自己。

    她兰心慧质,就像一本书,打开每一页都有新的内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翻阅,现在要分别,他只能像个小孩一样赌气来掩饰自己的离伤。

    中臻公寓。

    沙仲君过来公寓,浓眉大眼的沙仲君是市消防站的一名消防员,平时工作很忙,极少有时间过来看看自己的弟弟。

    今天见沙默德闷闷不乐,便陪弟弟聊聊天。

    “默德,你最近怎么也不画画了?”沙仲君问。

    “不想画了,很烦!”

    沙仲君坐到沙默德身边,看着他问道:“你能告诉我,去年出事那天你是要去哪里?去见谁?”

    一家人都很疑惑那天他为什么带那么多钱出门,还去那么远。之前阿妈询问过,他也不肯坦言,就一直不敢再追问。今天,沙仲君还是想探询一下,或许症结就在这里,理清楚了才能对症下药。

    沙默德回过头,哥哥眼神坚定的看着自己,他也不想再逃避,说:“去见一个我喜欢的姑娘,可是她离开了,我没有追到她,永远也追不上了!”沙默德哀伤的看着自己的腿。

    沙仲君看见弟弟垂目落寞、神情沮丧,便拍了拍沙默德的肩膀:“古兰经里说,爱人如爱己,才是真信士!你有爱自己一样爱她?还是爱她一样爱自己?”

    沙默德听着哥哥的劝导,想着:自己一直以来就孤行己意,只是拼命的去追求唐映,而学业懈怠,所以,现在连一幅画都画不出来。

    如今,自己这般堕落,自暴自弃,连累家人忧心。确实是自己太不成熟,做事冲动鲁莽。唐映说过,有些冲动能擦洗掉,有些鲁莽会留下终身遗憾。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能照顾好自己喜欢的姑娘!

    沙默德又想到了断臂维纳斯,望着窗外说:“她曾经跟我说,不要盲目的追求完美,而不去面对残忍的现实!现在,我懂了!”

    他又转头对哥哥说:“我下学期就复学,继续完成学业。”

    东坡村,唐家。

    唐秉坤像个干瘦的小老头虚弱的躺在床上,他炙肤皲足,粗糙的双手因为工地的劳作变的僵硬伸展不开,完全没有了以前读书人的气质和神采。

    唐映坐在床前给久卧的父亲按摩,心中万般忧伤:自己的女儿远在深山,哥哥身陷牢狱,爸爸又卧床不起,自己屈身做保姆都被辞退……

    唐秉坤看女儿难过,便安慰道:

    “小映,别担心,医生说休养个几个月就可以下床锻炼,老板说等好些,我还能出去干些看守之类的活。”

    “爸,人活着……怎么会这般艰难?”唐映眼角闪烁泪花。

    唐秉坤说:“小映,人在光滑的冰面容易滑倒,在坎坷的路面容易绊倒,每条路都是人间疾苦,我们跋涉艰险,即使摔倒,也比在冰面上更易爬起来,相比看来,坎坷路也不算太坏,是不是?”

    唐映苦笑着点点头。

    ……

    端州美院画室。

    沙默德坐着轮椅,每天跟教授勤学苦练油画,下课时间也不休息,他很沉默,除了画画,几乎不怎么与人讲话,同学们见到他冷若冰霜的脸都敬而远之。

    只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同班女生李秋瑶很热情大方,时常帮他买饭,关照他,沙默德对她偶尔也会和颜悦色。沙默德已经不记得,李秋瑶刚上大一时就给他送过可乐,可是,当时的沙默德沉浸在对唐映的感情里,根本没有注意过她。

    李秋瑶端饭上楼来,看见沙默德自己推着轮椅从卫生间洗手出来,她赶紧跑过去把饭盒递给沙默德,帮他推着轮椅进画室说:

    “沙师兄,以后你要去哪就跟我说,我帮你!”

    “谢谢你了,李秋瑶,不麻烦你!”沙默德说。

    “不麻烦,推你一辈子我也愿意!”李秋瑶呵呵的笑起来。

    沙默德看到不到身后李秋瑶的表情,也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东坡村,唐映准备到市医院帮爸爸买些药。

    月梅提了一袋花生给她说:“你顺路到镇上把这袋花生送去你姑妈家,上次他们来探望你爸,见我太忙,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其实,唐映明白,嫁在镇上化肥厂工人的姑妈不是怕麻烦她妈,而是嫌弃他们家生活环境太脏。

    姑妈家住在镇上一个非常老旧的楼梯房里,房间也很狭小,小表哥建新跟他们住在一起,屋里非常拥挤。

    唐映把花生提进去交给姑妈,姑妈却坚持留她吃午饭。唐映也不好拒绝,进去厨房帮姑妈做饭,她刚打开厨房水池的水龙头洗手……

    “哎呀……”姑妈一听见水声赶紧过来把水龙头关了。

    “洗手用这盆洗菜的水,你不知道城里水费有多贵!”又指着地上几桶水说:“你看这几桶水,都是我每天在水管下滴水接下的,滴出来的水,水表是不转的,知道吗?”

    姑妈说完,把一盆洗了菜的水端过来给唐映洗手,“洗完了也不要倒了,我还要拿到卫生间冲厕所呢!”

    唐映真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快吃饭的时候,姑父又带回来了三个客人,一对夫妻和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

    “这是我外甥女唐映,这个是我们厂周主任,这是他儿子周舟……”姑妈满脸堆笑的介绍着。

    一桌人吃着饭闲聊家常,周主任夫妻和周舟时而盯着唐映打量,唐映有些莫名其妙。

    唐映吃了点饭菜就饱了,觉得房间憋闷,便出去阳台透透气。周舟也跟着走出来,端了杯茶水递给唐映。

    “唐映是吧?名字太硬!”周舟笑道。

    唐映接过茶杯,冷冷的说:“谢谢!”

    迎着光看着他黄色的头发斜搭着左眼,隐约看出左眼似乎有问题。

    “我叫周舟,浮于水,再硬都伤不了我!”周舟依然笑着。

    “城里水好生金贵,不好玩吧?”唐映问。

    “那你喜欢玩什么?”周舟问道。

    唐映想了一会,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喜欢玩什么?在她的世界里一直都是认真学习,好好赚钱。唯一喜欢的就是画画了。

    “我喜欢画画!”

    “好文艺!就是太静了,我带你去滑旱冰吧!我技术很好,在我们镇上的旱冰场我是这个……”周舟得意望着唐映,伸出自己的大拇指炫耀。

    唐映一看他这副的流里流气的样子很是反感:“我不喜欢滑旱冰!”然后就缄口不理。

    周舟又凑近些说:“那我带你去看录像,录像厅是我一个哥们开的,什么片子都有。”

    唐映躲开:“不喜欢!”然后转身径直走进去了客厅。

    周舟看唐映不愿理睬他,甩了一下黄发,不屑的说:“还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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