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言栀脖颈重若千金抬都抬不起来,单人沙发上季初抱臂冷冷地抬眼睨来,那凌人的气势迫得她更不敢将目光投过去了。

    言栀硬着头皮扯开一抹笑容:“回、回来了。”她的尾音越来越低。

    “咳。”季初清了清嗓子,抬起下颌静静地凝视着她,也不说话。

    言栀再难假装看不见,她将手上的东西放进厨房,背过身子的那一刻已经开始疯狂做心理建设。

    “咳咳。”耳畔忽而传来两声重咳如平地惊雷,惊得言栀蹦了半米高。

    她惊怕地挪过眼,季初正好整以暇地抱臂站立,精致娇艳的眉眼染上一丝凌厉。

    她没吭声,但言栀已经全然懂了她在说什么。

    她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小初你来啦。”

    季初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指尖夹着两张门票在言栀眼前晃了晃:“嗯哼,挺精彩啊言医生。”她的余光往后头瞟去,言栀连忙一个跨步挡住了景某。

    季初还什么都没讲呢,眼前这个女人就这般维护那个谁,这还不是有情况?

    她回头,眼底闪过一丝凉意,满眼“你最好给老娘老实交代”。

    言栀拉着季初进了卧室,蹑手蹑脚关上房门。

    一见这是说话的地方了,季初眉宇间的冷峻才渐渐散去,她露出两张话剧门票,又指了指门外,变脸似的一脸八卦地凑近:“嘿嘿,老实交代吧言大医生。”

    言栀叹了口气,目光落到季初指尖夹住的两截票根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可没抢着,季初手一捞高,回身打了个旋儿:“什么都还没交代就想要我的票?说说吧,谈多久了。”

    言栀双眸微微一沉,这才立在原地将一切都招了:“没谈,这是我的病人,也是旧相识吧,他失忆了。”言栀指了指脑子,紧接着又指了指眼睛,“眼睛也看不见了。”

    季初没觉得意外,方才开门时她兴高采烈地喊:“栀栀!栀……吱!”

    结果门一开,想象中的美女并不存在。

    想都不曾想过的帅哥倒横在眼前。

    一个清隽矜贵的公子优雅慵懒地半倚在沙发上,面对她这不速之客的闯入,他甚至连眉毛也没竖起两根。

    “啪嗒”一声,季初手中的钥匙惊得掉地,她的嘴大得能吞下自己的拳头:“你……吱……”

    俊男收起耳朵泰然自若地回答她:“她出去了。”用的是中文。

    一个容姿出众,淡定从容的陌生男人毫无预警地出现在闺蜜家,事前她也没收到半点风声。

    这可没把她吓死,言栀嗓子一紧,这音破得跟锣似的:“吱……咳,哦,好好的。”

    对方安之若素,处变不惊,对她的私闯民宅没表现出半点震惊和疑虑,就不怕她是贼?

    “你……”季初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脑子里像有一万团毛线交错,脑子乱得说不出话。

    景行止仍旧从容不迫地看电视,语气和脸蛋都像认识她已久似的气定神闲:“我眼睛不好就不招呼你了,你请便。”

    这不凡的气度与魄力……

    俨然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啊。

    “噢……不用客气。”季初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侧目去看的时候发现眼前的男子眉眼深邃凌厉,但眸子略微暗淡,一丝白斑摇曳而出,她收起了心中的诧异,没有再看第二眼。

    季初如坐针毡,芒刺在背,心头闪过了一百种八卦的版本。

    景行止老神定定,敦默寡言,眼里闪过电视播放的画面。

    气氛就这样僵持住了,但又流淌着一种很诡秘的静谧。

    时间在这样的氛围中渐渐流逝,季初终于等到了金属碰撞声接连奏起。

    她期待地瞪大眼睛望向门边。

    门板打开的那一瞬,她精致的眉眼冷漠地耷拉下来,一副气势逼人的问罪架势,泠冽如泛着银光的月盘。

    言栀隐去了景行止是王康安撞的这个事实,其他能说的都说了。

    包括他们曾是校友,但已多年未见。

    季初凝神静听,听到这儿轻轻蹙起了眉,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她们先前在饭桌上也聊过这个话题,她现下讲的与先前的话中信息都对上了,她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他就是你之前说的……”

    言栀坦荡地对上季初的视线,缓缓颔首。

    “我看他相貌气质极佳,眉眼还有一股凌厉冷傲,举手投足间表露出的一切都不像平常人家,那种宠辱不惊和从镇定自若必是长年累月养出来的。”季初沉吟片刻,眼里闪过一抹杂色,她思索良久,有些话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你想过通知他家人吗。”

    唰地一下,言栀脸色彻底褪去,苍白如纸,眼神剧烈晃动,那一块遮羞布终是被揭下了。

    心中最大也掩藏得最深的伤口被人毫不留情地狠命撕扯,洞口大得能将她整个人吞噬。

    季初看在眼里,一声叹息散在风中。

    ◎◎◎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电视机已经换了一个时事新闻频道。

    “日前,景……发布了……宣布……呼吁……”

    言栀神色阴沉,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倒是走在前头的季初身子一僵,随后扭头考究地盯着屏幕,屏幕右方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

    季初眼睛蓦地睁圆了,她屏住呼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将电视机里的那张照片与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眉目冷峻的男人再三比对。

    “据闻,景……未婚妻……希望社会……告知……重酬……”

    “啪”的一下,景行止神色如常地换了个台。

    季初呼吸一滞,她第一时间旋过身子找言栀商量,可一回身,发现言栀正脸色刷白地钉在原地,浑身的力气似被抽空,她体力不支地往后趔趄一步,季初连忙跨步去扶:“栀栀!”

    “她怎么了?”这动静引得景行止站起身子往她们这边走来,俊脸沉敛但眼底泄露了一丝不安。

    言栀咬牙不语,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全身的力气都花在了此刻——她用力地揪住季初的手臂,无力地摇了摇头。

    季初何等聪慧,立刻笑了两声,但眉心敛起没有笑意:“没事没事,我是想喊她快点收拾行李,我们现在就要出发到圣彼得堡,她偶像明天在那演话剧,票子难求,我也是好难才抢到的。”

    景行止步子稍顿,慢了下来:“是吗?”

    言栀知道他在问她,她扯起一抹苍白的笑容:“当然,我不在家这两天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先去收拾了。”

    她轻轻拍了拍季初,季初立即将她扶回房间。

    言栀体力透支地倒在大床上,睁眼望着花白的天花板,瞳孔漫过不知名的情绪,浓烈得仿佛掐住了她的脖颈让她难以呼吸。

    季初担忧地往上靠,她坐在床边沉默地抚摸着她脑袋。

    言栀了无生气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如果不是她还有浅浅的呼吸音,那样子看着也像没了一样恐怖。

    “他……”季初小心翼翼地寻找措辞。

    到了这地步,言栀也没什么能隐瞒了,她睁着眼面无表情地念出一段话来:“是的,所以我才说,我非常自私。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员工因为他不在而吃不饱饭,但我可以肯定,他有能力让更多人吃饱饭也吃好饭。”

    “我怎么这么自私啊……我真的没救了,我真是一位虚伪的医生,还医生,我简直玷污了这个职业。”

    她碎碎念地贬低着自己,那眼神空洞得季初看了也难过,她伏下身子抱着她轻声安慰:“不是的,你是个很好的医生,可是医生也是人,我们不能道德绑架医生一定要是完美无缺的,医生不是机器人,你也不是。”

    言栀睁着眼,眼睛渐渐传来酸涩,她也不舍得闭上眼睛。

    “我们都是不完美的,所以我们才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栀栀……”

    言栀眼角渐渐淌下一行清泪,那泪飞快渗入鬓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言栀翻了个身,搂住了季初的腰身,她闭眼埋在她胸前,语气宛若小狗被抛弃一般可怜:“我竟然在肖想这个梦会成真,有那么一两刻我觉得他或许也跟我一样的,可是小初……我真的好蠢,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他有未婚妻。”

    她话里脆弱到季初以为她要碎了,她心疼地抱紧她,给她无言的力量:“也许……”

    言栀摇了摇头,季初身子香喷喷的,给了她安心的救命稻草,她抱得更紧:“没有,没有也许,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我又自私又自恋,我这么糟糕怎么会如愿以偿呢,十多年了,怎么会有人跟你一样拘泥过去,傻傻在原地等一个不可能的人。”言栀思绪混乱,一时以第一人称叙述,一时又以第二人称叙述。

    “况且,人家以前也没答应过你什么啊……真够傻的。”她以往的声音清脆如甜梨,此刻喑哑悲切得像换了一个人。

    在季初心里,言栀就是优秀的代名词,皮囊优越,灵魂可靠,何曾卑微至此,不断贬低自身好让……

    季初不敢再想下去,她磨牙嚯嚯替言栀感到不值:“你很好!我不许你再否认自己了!可恶,景家的人又怎样!我去骂他!错一定不在你!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才让你误会!一个有未婚妻的人还来招惹你!我骂他不够,我得去揍他去我!”

    季初气得翻身下床,她气势汹汹地去找景行止算账,言栀赶忙从床边抓住她,却只捞了一把空气。

    “砰”的一声。

    季初被声响引得驻足回首,这一看可把她吓坏了。

    言栀一骨碌滚落到地板上,半天没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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