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蜜桃你小子还会不会说话啊!”苹果大哥又愤怒了,他心尖上的女神怎么到他嘴里就变了味儿了。

    史密斯还傻乎乎地颔首:“对对对,考虑一下,考虑一下,我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言医生绝对排得上号。”

    景行止来了兴致,他调整姿态往上靠,后背垫着枕头,整个人懒洋洋地斜睨着眼问道:“双眼皮单眼皮。”

    “双眼皮!大眼睛!”

    “挺鼻子翘鼻子。”

    “又挺又翘!”

    “薄嘴唇厚嘴唇。”

    “厚薄适中!”

    “身体有标志吗。”

    “……嗯,耳后有一颗小痣算吗?”

    “身材。”

    “修长匀称,”史密斯压低声音,“又挺又翘!”

    ……

    言栀傻眼咋舌,她真是活久见了,当事人还活生生地立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可以当着当事人的面毫不收敛地议论她?!

    还越说越起劲!

    “牙齿……”

    “洁白整齐!”

    “皮肤……”

    “细腻光滑!”

    “头发……”

    “细软马尾!”

    “气质……”

    “清纯动人大美女!”

    言栀:“……………………………………”

    言栀脸色越来越黑,她将要发飙时景行止聪明地收住了话尾,他的嗓音带着难得的揶揄:“听起来是不错,我会好好考虑的,芷嫣医生。”

    为什么她更生气了。

    景行止眼睛里飞闪过一簇促狭的笑意,言栀捕捉到了。

    她没好气地向他扔了个大白眼球,这人竟然会掺和进来,他是脑子抽了什么风吗。

    言栀的白眼扔到一半愣住了。

    他的笑颜恍如清晨旋过山涧的风,言栀一恍神,回忆尽数翻腾而来,又如流水一般潺潺流过。

    她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算数,门外的阳光刺眼,投在他身上却不觉得难受,反而成了恰到好处的辉光,真是奇怪。

    “真是奇怪,就没人能入你法眼吗,喜欢你的那些女同学真惨。”

    少年笔触不停,仿佛不用思考一般,行云流水地列举出五个算法,他抽空敷衍她:“你很想我同意。”

    言栀的视线从枯燥的数字中抬头,四周环望,最后还是落在对面这张脸上更养眼:“唔……只是有点好奇你喜欢的类型。双眼皮单眼皮?挺鼻子翘鼻子?厚嘴唇薄嘴唇?”

    少年依旧没有思考,宛如一个答题机器人:“双眼皮,挺翘,适中。”

    言栀讶然,挺直脊梁拍了一下手掌,这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啊,她这回是真清醒了:“呀,那我不是还挺符合的吗?”

    谢行止笔尖一顿,抬首打量着她的脸,视线从她的双眼皮大眼睛、又挺又翘的鼻子、以及厚薄适中的唇瓣上掠过:“你?我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

    原来他们也说过类似的对话。

    言栀抿紧唇,白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病房。

    众人面面相觑。

    “你惹言医生生气了!”葡萄妹妹走到史密斯床前,气呼呼地叉着小腰控诉道。

    “啊?”史密斯手足无措,呆了半天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洒向景行止,“怪我不会说话,蜜桃先生,你去看看?”

    景行止暗沉但精锐的眸光投来,史密斯连忙自打嘴巴:“我又乱说话了。”

    景行止收回视线,拧开收音机继续收听,好一会儿才传来清浅的一句:“没事的。”

    言栀难得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头顶是悬挂的圆月,脚下是沉睡的大地。

    四周寂静无声,偶尔会蹿出一两声鸟鸣。

    她优雅地吐出一口烟团,眼底弥漫着缥缈迷蒙的香烟薄雾,一丝一缕都捉不透摸不着,顷刻便升腾上夜空消弭不见。

    很可怕,这种深入骨髓的感觉太可怕了。

    自打与景行止重逢,她忆起往日时光的频率就越发地勤。

    她陷进那段青涩朦胧又苦涩美好的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一个人闷声不吭地走了十二年。她也想有个新的开始,一直被动地等着那个人那一天的到来,但永远也等不到。

    她不打算抱着这样的感情到死,他们从未开始过,她对谁忠贞不渝呢,讲出去不可笑不可怜吗,她又不是真的头号大傻子。

    可景行止的出现又搅乱了她的生活状态和节奏,她现在突然慌了,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冒出头来。

    很有可能,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绑着某一个人的影子孤零零地度过余生。

    言栀内心长遍了荒芜的野草,草杆子只要遇上一点火星就会迅速蔓延开来烧个通净,她不知道如何掐熄这点星火,如果任由发展,火势将焮天铄地,一发不可收拾。

    她会囿于回忆的裂缝里,被景行止囚禁一辈子。

    这样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一截香烟烧到手了,言栀才惊回神。

    她手一缩,掐灭了这根烟。

    手上的烟火能熄灭,那心中的那团呢。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巨大的幽月□□散发着暗淡又透亮的光,言栀盯出了神,清澈皎洁的眉目浮现两缕愁云。

    她好像过得很失败,没有一件事是如意的。

    家庭上,她被母亲节节迫近,疲惫得不想面对。

    感情上,又怯懦得不敢对景行止坦白。

    工作上,被人指指点点,环绕着是是非非。

    从天之娇女跌入凡尘重头再来,她那么努力地活着,但为什么她的人生还是活得一塌糊涂啊。

    言栀就这般靠着长凳,赏着星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清晨小鸟叽叽喳喳地扯着嗓子宣布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旭日东升,天光漫无边际,橙红的轮廓从地平面上跃起,普照着世间每一个角落。

    再黑暗的日子,都会到达尽头,都会焕发出崭新的生机。

    “你醒了。”身边一道醇厚男声吓了言栀一跳。

    金线勾勒着景行止凌厉清冷的轮廓,温吞了一切冷欲。他翘着二郎腿悠游自若地坐立在一旁,眼里映照出漫天的霞光,活脱脱一个当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公子。

    言栀鼻子一动,当然,他手里捧着的不是美式而是一盏大红袍就更好了。

    她没有询问他如何出现、几时出现,反正这个男人无所不能,瞎了也跟没瞎没什么区别。

    大地正在复苏,霞光万道,金黄璀璨,宁静的美好的希望从心底深处一点一滴地弥漫上来。

    “你真应该看一看,朝霞瑰丽,鲜艳又不失温柔,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力量。”言栀眸子亮如火烤,粉碎了所有蛰伏生长的黑暗碎石。

    景行止淡定地勾了勾剑眉,唇角噙着一丝薄弱得难以窥见的笑意:“你说给我听也一样,我看见了。”

    言栀讶异地回首,撞见了景行止浅淡的笑意,她的心情瞬间也变得很愉快。

    言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对景行止发出邀请:“要下盘棋吗。”

    “我的荣幸。”景行止微微倾身,薄唇一挽。

    “稍等,我先回去看两眼。”

    很平安的一个夜班,言栀与当班护士交代几句后便沏了一壶大红袍捧了出去。

    茶香袅袅,景行止一嗅便知道这是好东西。

    言栀将他手中的咖啡抽走,倒了一茶盏大红袍递了过去:“不是母树大红袍,还请你将就着喝吧,这也是特级大红袍了,平日我都不舍得拎出来喝。今天心情不错,茶香扑鼻,旭日为伴,你我就着晨曦对弈一场,何其浪漫。”

    景行止细细品茗,舌尖缭绕着茶汤的清香,是好茶。

    他没管她文绉绉的遣词造句,右手一让:“请。”

    言栀可不跟他客气,喉咙一动,清香蔓延开来,她满足地半眯起眼睛:“那就来把飞相局,相三进五。”

    “炮八平五。”

    ……

    清脆的低沉的悦耳的声音此起彼伏,时而气势汹涌雷霆万钧,时而小心翼翼落子谨慎。

    天色明亮,穹顶一蓝如洗,宛如一汪巨大无边的海洋倒映在上方。

    “啪嗒”一声,系统声传来。

    棋盘上显示黑子胜利,言栀对着结果莞尔一笑。

    总是这样。

    不论过了多少年,她依旧输给他。

    言栀喉头溢出低低一笑:“是我输了。”

    景行止执起茶盏朝言栀一举,眼珠子漾着悠亮明澈的光:“承让。”

    一杯下肚,香味回甘。

    “在俄罗斯想找个人玩斗兽棋都困难,很久没有这么满足了,跟你下棋很愉快。”言栀温婉地垂下头,修长玉白的脖颈如天鹅一般高贵。她凝神给他满上一盏茶,嗓音温柔如四月的春风,“我会永远记得这一个时刻。”

    言栀执起景行止的手,将茶盏交至他手中。

    他的指尖清冷,而茶还温热着。

    言栀干脆利落地松开了他的手,盈盈一笑道:“请茶。”

    景行止眸色晦暗,波光滔滔,他敛眉将茶杯贴到唇边却未有动作,少顷,言栀听得一声清醇的:“我也是。”

    她瞬间红了眼眶,十二年了,做梦也不敢想这个场景,但它就是确确切切地发生了。

    他们会如此平静祥和地在俄罗斯肩并着肩看日出,在晨曦下吹风、品茗、对弈、聊天,这一刻是偷来的幸福,她会将它郑重地藏匿在心底,然后锁上,永久封存。

    言栀忽而回头:“你想家吗。”

    景行止眼中挂着一抹红雾,那片红雾渐渐转为耀眼的金色:“心灵栖息处就是家,当下这一刻我已经到家了。”

    言栀讶异地张嘴。

    “寒冷彻骨的地方,那不叫家。”景行止意有所指。

    言栀身子倏然一冷,她搓了搓手臂:“这个冬天真冷啊,但很快就会迎来春天了,你一定会在春天心想事成。”言栀嫣然,笑意直及眼底。

    景行止却悠悠来了一句:“是吗,但我觉得这个冬天,特别温暖。”

    他的眼睛宛如低掠过溪水的阳光,言栀眼一花,心头狂跳,身子渐渐热了:“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个冬天不光温暖,还有点热。”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