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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好久不见。”他说。

    我顿了顿，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停留在布鲁斯·韦恩的短信界面，慢吞吞道：“你现在见到我不会害怕吗？”

    *

    首先，让我们回到前几天。

    我飞回去录制了新一期节目。录制结束等后采的时候，我和周怡唐又找了个地方蹲着聊天。

    “你说你那天梦见时过祁了？”周怡唐呛了一下，“你这是怎么的……复梦旧爱心慌慌？”

    我手里捻着根没点燃的烟，慢吞吞道：“我感觉应该是他梦到我会被吓醒。我当时可没留余力，拿左手抽的，你也知道……我可是左手横拍。”

    周怡唐顿了一下，似乎也是陷入了回忆：“我记得，你那时候打我可是直接抡的，那力道……”

    当然，我们是在说乒乓球，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过祁我记得好久都没出现了来着？好像毕业典礼的时候出现了一次，他一身黑站在角落里，怪吓人的。再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你不要火？”

    我盯着手里的烟，慢吞吞道：“我读研究生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在学校里遇见了，擦肩而过。”

    “那时候和我一起走的师姐和我讲，他一直在回头看我。”

    周怡唐搓了搓起的鸡皮疙瘩，道：“真他妈变态。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火啊？”

    我盯着手里的烟看，脑袋里忽的有个声音低沉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推了下眼镜，把烟塞给周怡唐，挫败道：“算了，不抽了。”

    “你搁我这装什么酷。”周怡唐恨铁不成钢道，“带了个眼镜人模人样的，不知道节目播出去又要祸害多少小姑娘……”

    我拿起冰美式啜了一口，转脸看正捏着烟的周怡唐道：“你知道我们公司那个新女团，最小的妹妹，和我差几岁吗？”

    “几岁？”

    我长叹口气，说：“十二岁，整整一轮。什么概念呢，我研究生毕业她才刚小学毕业——那时候我都已经不搞乐队四五年了。”

    周怡唐：“……我们当初打全国青少年联赛的时候也差不多那么小吧？”

    我们俩同时叹了口气，周怡唐拍拍我，畅想道：“要是咱俩还继续打下去，现在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我顿了顿，摊手说：“谁知道呢。”

    “哦，对了，我要给布鲁斯·韦恩送礼物，你觉得送什么好？我没什么头绪，只打算送瓶香水……”

    “嚯！不是他送你，而是你送他？”周怡唐惊讶道，“怎么回事？英雄救美？我那天看新闻，一辆车撞进你们公司里……不会吧？我还说我那天心慌的要死，我以为是我熬夜熬太久了！”

    我点点头，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问我道：“你最近结什么仇家了吗？”

    我抿了一口，掰着手指数道：“时过祁，罗家那几个巴不得我死的，蛮多的。”

    “你可能得去拜拜了。我们下一个拍摄的地方有个庙挺灵的，下次可以去拜拜。”周怡唐道，“送礼物的话，我觉得对方也不缺啥了吧？你就看着送送呗，表啊、男士香水什么的，假如他再年轻十几岁我可能还会建议你送双球鞋。”

    我回忆了一下布鲁斯·韦恩手上的表，道：“他手上那块表大概能买市中心一套房，精装加水电家具什么的程度，额呵呵，所以送表就算了吧？”

    周怡唐不置可否地耸肩，道：“反正你送个儿童手表他都会收着，随便咯。”

    我脑补了一下布鲁斯·韦恩戴儿童手表的样子，最后实在想不出来，作罢。

    *

    最后我也只买了香水，从奢侈品专柜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银行发来的扣款短信，顿时把手机盖住，决定这个月再也不冲动消费乱花钱了。

    然后我看一眼时间，离我预约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小时，就打算一个人再逛逛。

    路过某个玩具店，我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就连橱窗上摆着的鲨鱼玩偶我都只瞟了一眼。

    冲动消费不可取，不可取！

    十分钟后，我又绕回了这家店。

    我装作是要给小朋友挑礼物的成熟大人进了店。那个对着鲨鱼玩偶双眼放光的人是谁？我才不认识。

    切，说真的，我在阿美丽肯这里一直没有个趁手的□□鲨鱼，睡得一直不安稳。最舒服那只落在国内的家里了，一直没时间去拿。

    做戏还要做全套，我还让店员给我用童趣的包装纸包起来。

    店员还送给我一个漂亮的金属卡通鲨鱼徽章，我顺手放进了袋子里。

    路上接了个尤米的电话，她让我今天晚上注意点，明天要上镜录东西，最好也别喝太多水，不然脸会肿。

    我嗯嗯嗯敷衍她，看了一眼我已经结痂的手掌心，明天应该能敲鼓了。

    到餐厅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这家高级餐厅是陈斯礼推荐的，我还是很相信老哥的品味的。

    这时候我收到了来自布鲁斯·韦恩的短信。他说很抱歉可能得迟到一会儿，我回了个没关系。

    说实话，我其实还蛮想他放我鸽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用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或者是什么语气，我不知道。

    但是……我又有点点想，想见他。

    就一点点。

    在我犹豫着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亲爱的前男友拍了我的肩膀，喊我：“姐姐。”

    *

    要说我和时过祁那些破事，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讲。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大概是在新生友谊篮球赛，我被拉去当了录分员。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我见他的第一眼，就莫名感觉到，这家伙看上去有点像我那时看的某部电影里的神经病。

    果然，后来我们俩的结局证明，的确是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时过祁想要把我囚禁起来，他掐住我的脖子，嘴角上扬的弧度诡异，呢喃道：“不要离开我……姐姐……”

    那天，很久违地母亲出现了。她让我小心点时过祁，我就把鼓槌藏在了袖子里。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有点蛋疼了，哈哈。

    我报了警，还顺便叫了个救护车。做笔录的时候，警察姐姐安慰我说这属于正当防卫，不要害怕。

    我喝着她给的热水，心想，现在应该是他更害怕我。

    的确，在那之后我就只在研究生时见过他一次了。

    哦，还有这一次。

    *

    “为什么要害怕姐姐呢？”他笑着，非常自然地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看来姐姐没有把我忘记，我很开心。”

    我平淡道：“那里有人。”

    时过祁环顾四周，有些惊讶道：“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我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道：“我记得我的鼓槌打中的不是你的脑袋，你还记得吗？所以别装蒜。”

    他的笑容淡了些。

    “姐姐，怎么不问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要不然还是问问我为什么在这吧，这个餐厅我也有投资……”

    时过祁一个人就能演完一场戏。他很有演戏天赋，他的舞台应该在另一条街上的百老汇，而不是我的面前。

    我垂下眼睛，慢吞吞地、一字一句道：“在我还好说话的时候，滚。”

    时过祁抬头看我，笑容又淡了些。

    “姐姐。这几年，我一直都很想你。”他说，“忍不住想要找你，忍不住想要知道你在哪里。”

    “不是做噩梦梦到我吗？”我有些遗憾，“看来你忍不住了。没关系，我再和你说一次——我们的恋爱关系在你掐我脖子的那瞬间就终止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你说再多也没用，滚吧。”

    时过祁顿了顿，问：“做朋友也不可以么？”

    我坚定道：“不可以。”

    他看我的表情依旧无辜，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做错的人是我一样。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姐姐，”他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可以看看我吗？”

    时过祁似乎想要伸手触碰我，我冷淡地缩回手，抬起眼，却看见了另一个人。

    布鲁斯·韦恩带着一束郁金香，平时一丝不苟的发型此时有些凌乱。

    ……莫名带了些性//感的味道。

    他大跨步而来，郑重地将手里的郁金香递给我，我有些茫然地接过来——我不记得我和谁提起过我喜欢郁金香。

    布鲁斯·韦恩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他转脸看向时过祁，语气带了些不自知的傲然意味，抑扬顿挫道：“这位先生，可以把座位还给我吗？”

    “今天星月约的是我。”布鲁斯·韦恩的嘴角微微勾起，莫名带了些讽刺的感觉，“你说是吗？”

    这两个男人之间氛围微妙，隐隐形成对立氛围。时过祁站起来，我在旁边悄悄对比——布鲁斯·韦恩还他高一些，气势上也比他更足一些。

    “我是时过祁。韦恩先生，久闻大名。”

    我没兴趣看他们你来我往的交锋，打量起了怀里的郁金香。这是他第几次给我送花来着？好像这是第二次来着。

    第一次则是我们在哥谭医院的那次见面。我拨弄着还沾着水滴的新鲜花瓣，就听时过祁轻轻对我道：“那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姐姐，今天这单我请客。”

    他冲我微微一笑，随后转身离去。

    “可以把椅子换一张吗？”我问默默在旁边隐身吃瓜的服务员，对方欣然同意。而我打赌，时过祁应该是听到了的。

    因为他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

    我和布鲁斯·韦恩面对面沉默地坐着。

    我翻了好久的菜单，最后把它推给了对面的布鲁斯。

    我用眼神示意他点，他接过菜单，问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问题。

    “喜欢吗？”他问。

    我以为他会问刚刚那个人是谁，或者问我想吃什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花吗？很喜欢。”

    我直觉布鲁斯·韦恩想问的并不是喜欢花。喜欢的对象是谁，他并没有明说。

    他笑了一下，声音温柔道：“那就好。”

    凝滞的气氛被打破，他就像是变回了那个绅士的花花公子，而刚刚的沉默只是假象一样。

    我不知道刚刚沉默着的是真正的布鲁斯·韦恩，亦或者是现在这个花花公子才是真正的他——谁知道呢，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两个时间段的一个人分割开，但我就是觉得，这是不一样的。

    *

    “西里门小姐很敏锐。”阿福的声音从隐形耳机里传来，“她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

    布鲁斯·韦恩则看着镜子中的西装革履的自己，没有回答。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他应该遵循向意的意思，离陈星月远远地——但他没有。

    这次的见面也没有什么，布鲁斯·韦恩甚至也猜测到了陈星月会在他迟到之后会提出“要不然改天吧”的逃避想法。他应该答应的，他需要冷静。

    蝙蝠侠刚制止了一场突发的哥谭的□□//枪//战，而这也是布鲁斯·韦恩迟到的原因。

    但他还是来了。带了一束郁金香。

    没人知道陈星月喜欢郁金香，甚至尤米、虞园、向意可能都不知道。

    可能只有蝙蝠侠才知道，那个专门放乐高的房间里，有一个玻璃罩子，罩着一束用乐高拼成的郁金香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