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演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今日,卞丞越的这个行为让慕黎也真正诠释了这一句话的含义。

    上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是什么的时候?

    他十七岁生日时。

    在来,就是现在。

    这场戏,无论搭台子的人是谁,有关慕黎也的话题和关注度都成了慕黎也最有利的工具。

    慕黎也恰到好处的在卞丞越面前装软弱了一把,不但成功得到了他片刻的同情,还成功避免了人言轰炸和对自己很不利的局面。

    她骨子里的高傲使她不会轻易向人低头,所以她鲜少会在卞丞越跟前哭,就算真的有气也不会跟他闹,直接中断联系,等他想法子来哄她。

    只要卞家和慕家的合作不断,他就要迫不得已配合。

    如果他对她没有任何特殊感情存在,那么于他而言,他会答应家里陪她逢场作戏,已经是讲了情面了。

    否则,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主动在意她?

    医务院是一座的圆形圆顶建筑,在学校中心广场南侧,离体育馆不远,卞丞越抱慕黎也进医疗室时,在一楼大厅上基础医学课的学生意兴盎然地盯着他们看。

    云择木在上这节课,卞丞越和他在人群中对视了几秒钟,额头斜向候诊室,示意他跟过来。

    云择木点了下头,将手中的记录本递给边上的男生,跟助理老师说了几句话,随后朝这边走过来。

    慕黎也被卞丞越放在医疗床上,医生过来询问身体状态:“oh,原来是慕小姐,你感觉怎样?”

    慕黎也说:“我右后肩被球砸了,有些痛。”

    “什么球?”

    “装了铁块的排球。”

    医生原本轻松的面色瞬间凝重,卞丞越默不作声地站在床边,慕黎也抬头看他,她的眼眶湿润,泛着红,他抬手,用拇指轻抚她眼角的泪迹,他这动作算是给予她心理抚慰,不仅引诱她浮想联翩,还引发众人的暧昧猜想。

    医生轻咳了声:“Ace,麻烦你先离开,我需要给Estelle检查。”

    医生将床四周薄荷绿色的遮帘拉上,所有视线都被隔绝。

    慕黎也将上衣脱下,医生发出一声惊呼,边检查边说:“红了一块。除了这里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比如心脏?”

    “没有。”

    “那我先给你擦些药油,放学后,若是出现心脏不适或任何问题务必到医院做详细检查,这不是小事。”

    医生细心嘱咐,慕黎也静静听,隔着遮帘,看着卞丞越离开的背影,很快,另一道身影接替了他的位置。

    “云择木?”慕黎也轻喊。

    遮帘外的人呼吸起伏了一下,应:“Ace让我照看你,他回体育馆帮你拿东西了,过会儿再来接你回家。”

    “好,麻烦你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慕黎也穿好衣服,医生收拾药箱,又嘱咐了一些近期少运动之类的话,拉开帘子走了。

    慕黎也没有继续在候诊室待着,踏上二楼的阶梯,与换转教室的学生擦肩而过,在走廊上回应了几个前社员的问候。

    二楼的学生较少,灌满了阳光,墙边置放的桌椅、护理器具都映上一片橘黄色,阳台门和窗户都敞开着,风吹散浮在空气里的一层消毒水味。

    慕黎也站在一方小露台中,环着双臂,定定地往体育馆的方向看,云择木一直在她身后站着,两人没有产生一句对话,气氛安静,唯有室内传来一些细碎的聊天声。

    钟楼上的钟在整点响起,三点了,距离放学还有十五分钟。

    卞丞越提着两个运动包从体育馆出来,耳边搁着手机,在跟人通话,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满身戾气的程京晚和慢悠悠走着的一帮人,程京晚快几步追上卞丞越,他的手臂被她用力拉扯了一把,手机离开耳边时,他的拇指敏捷地按下挂断键。

    程京晚嗓门响亮地说了一句话:“卞丞越,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你疯够没有?”

    “欠我的,你一个人偿还不了,我报复到她身上不过分吧!”

    “离她远点。”他这个人就算是说狠话,情绪都很淡然,很稳,脸上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程京晚微怔,又冷笑起来:“你心疼了?”

    卞丞越没回这句话,手机响,他接,给了她一记眼神警告,随即重返体育馆。

    程京晚站在原地,格蕾丝还有几个女生走到程京晚身边,说了些话,其中有一个女生发现了慕黎也,立刻告知所有人,手指指向医护院二楼的方位,然后,齐刷刷抬起头。

    慕黎也迎风而站,唇上含笑,手臂搭在石面栏杆上,居高临下的低睨着她们,悠然惬意的姿态,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眉眼,散在后肩与手臂间的长发被染上一层光晕。

    一上一下,原本怒意节节攀升的人正故作镇定中。

    “你带手机了吗?”慕黎也这话问云择木。

    “嗯。”

    “可以借我用一下?”

    云择木将手机递过去,他的手机款式老旧,屏幕边角有碎裂痕,看起来已经要报废了。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或反感的表情,接过,打开通讯录,指头在数字键上轻轻点动,按下拨号键,将手机搁到耳边,转身看楼下那群人。

    程京晚的手机响。

    她仰着头的姿势不变,慕黎也看着她,用手无声地指了指她,及其有耐心的等她接听,而云择木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淡漠渐渐转变成疑惑。

    程京晚周旁的女生开口劝:“接吧,看看她想干什么。”

    她接了,不出声。

    慕黎也开口,说话时眼睛里的笑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你刚在换衣间一直偷看我,我的身体漂亮吗?程京晚。”

    “……”

    云择木默默的退离露台,下方的程京晚在听到慕黎也那一句话时,不由的错愕了阵子,她显然没想到慕黎也会那么直接露骨,把偷窥说成光明正大,还让她给出评价。慕黎也会说出这句话,也足以表明了她真人比传闻的更有深挖价值,更能让人感觉到她身上那股劲儿有多诱人。

    众口相传美人面蛇蝎心,绝非空穴来风。

    第一次正式的正面交锋,程京晚没有恼羞成怒,没有被揭露的尴尬难堪,声音因为抑着兴奋和涌起的刺激感而有些尖细,甚至有些发抖:“我越看你,越有意思。”

    “你这样说,会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的身体,对我有非分之想。”

    程京晚不屑,讽刺的火力全开:“你要不要脸?上学期你没去参加国维加斯的集训营,是跑去韩国全身整形了?”

    手机那头传来的讥笑声,慕黎也呼吸起伏着,悠悠笑,语气轻松如旧:“我有人爱,有人宠,有人无下限惯着,我要什么脸?”

    这个电话挂了之后,卞丞越的车子停在医护院门口,她上车,他说:“这件事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黎也在副驾驶上静默了五秒,来了这么一句:“什么交代?你的?还是程京晚的?”

    “你想听我怎么说?”

    “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以什么关系相处着,你对她有没有别样的感情存在。”她直接说:“我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仇视我。”

    出了校门,车开在一条枫叶路上,卞丞越将车窗落下,让风吹起来,又问:“你很在意?”

    “在意啊,”慕黎也朝窗外看,浅笑,“没有什么比心里装着疑团更能让我夜不能寐。”

    “程京晚认为我生母破坏了她的家庭,她转来安多佛是想报复我,我对她无感,她打扰到你,我担全责。”

    卞丞越解释完,紧接着说下一句:“你想要什么,你开口,我赔你。”

    两句都是陈述句。

    他先发制人,反被动为主动,用最有利自己的方式讨好她,将她接下来想要问他的话全都扼杀了,也将这件事画上句号。

    慕黎也笑了笑,眼里罕见的没有情绪:“先记着。”

    在学校发生的事已经传回慕公馆了,他们回到时,慕姥爷正擒着笑,亲自送客出门,是当地证券中心和银行的人。

    再度返身回来时,慕姥爷沉下脸,看着慕黎也:“料想到你会被人欺,却不想你如此不中用,连还手都不会,白教你这么些年了。”

    说着,慕姥爷有点躁,随手抄起茶桌的空茶杯朝慕黎也砸过去,被卞丞越伸手顺势接住,而后他弯身放回桌上:“外公,这套青釉瓷杯是我妈专门拍给您的,摔了可惜,您先消消气,今天这事怪我,是我没护好子奈。”

    慕黎也抿着嘴角不吭声,站在一侧观摩卞丞越是怎么用打太极的话语形式跟姥爷子推来推去的。

    卞丞越扶着慕姥爷在沙发上坐下,慕姥爷神情转为无奈,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护着她的,可你不能一贯的纵容她,她心性单纯,就像被圈养在笼子里伺候宠爱惯的金丝雀,百无一能,做个菜都能烧了厨房,再这样下去怎可行?利益之下人性险恶,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子奈一个女儿家曾被人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少执应该知声誉受损对她的前程来说,是致命的。”

    卞丞越眉目低敛:“我会照顾子奈,您无须担心。”

    “我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也不爱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你平时得闲的时候,还是要得多教教她,不能只单单为她遮风挡雨,也要教会她如何在险境中求生,稍有涉猎才好……”

    在慕黎也的印象里,从小到大,卞丞越都不会像家中其他同辈一样,无可奈何的依着她,惯着她。

    他不会将私人感情放在第一位,不会因为她跟他身处在同一屋檐下,相识相熟多年而向着她,不会甘愿降级陪她一起转学到安多佛,更不会在她被人欺负时冲上去跟人打架,他只会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向,先让她吃过亏,长了记性,才适时教她绝地反击和为人处世那一套。

    卞老爷子将卞丞越当成继承人培养,他的性子有多稳,人就有多精,在长辈面前跟前,他谦卑有礼,圆滑又处处周全,拥有审时度势遇事不惊的沉稳持重,逢年过节礼物和仪式一样不缺她和她的家人,就算他在外地学习,也会遵守约定在零点前飞回来给她庆生。他各方面都拿捏的及其到位,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所以啊,她家姥爷对他有防范之心的同时特别欣赏他,说他这种人不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有的是手段与手法让人心甘情愿臣服于他,无论他将来走上哪一条路都前途无量,假以时日经过了沉淀,都不敢想象他会是个多强劲的对手。

    卞丞越什么都好,可偏偏不是个好掌控的主儿,慕家人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多年相处起来的亲情也见不得深到哪里去,姥爷子会将他圈在自己的算计之内,防着他,完全在情理之中。

    慕黎也是真的想要卞丞越,那也只是想要,没有何特别之处。

    他危险系数太高,而她的自我保护机制太强,对他的感情达到了某一个点,就会停下,无法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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